突然间他感觉脖子后面有点凉,回头一望,一张惨白的,放大的脸就靠在自己的肩膀处,裂开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冷笑。

    “你这样是出不去的。”那男孩就这样轻松的着,随后又飘向吊灯上,仿佛刚才那个躲在别人背后吓唬饶人不是他。

    周文泽身躯僵硬着一动不动,他不是没有被吓到,而是已经吓的没了反应。

    他的心跳声可以证明他有多么的恐惧,扑通扑通的,震得耳膜发麻,就好像有人拿着音响对着他的耳朵放歌一样。

    他不想这样漫无目的的浪费时间,不管那个在吊顶上的男孩是人是鬼,对方既然可以毫无阻碍的穿过墙壁,那么是不是可以带着他悄无声息的离开?

    这种想法油然而生,让他开始将目光放在了飘在吊灯上的男孩身上。

    他跪下双腿,无助的恳求道:“求求你!救我出去!求求你!”他一声一声的重复,不要命的将头往地板上撞,额头磕破了皮,流了血他也不管,继续重复着刚才的话,脑袋死命的往下磕。

    彬鸢平静的看着,他不明白这个少年为何能看见自己,也可能是凡人某一些体质比较特殊,特殊的人群往往有特殊的能力,这一点他还是知道的。

    可他是渡魂者,与死亡打交道的他怎么能违背自己的职业操守,违背鬼界的规矩,去救一个普通的凡人。

    他看了片刻,抿着嘴不话,再过翻江倒海的心思也被他那张惨白的脸掩盖下去。

    他飘了出去,飘出去的那一瞬间,他听到了身后撕心裂肺的呐喊和挽留。

    那一瞬间,彬鸢心脏一顿,风轻轻一吹,应和着满树的飘叶,他将手指放在自己心脏的部位,疑惑自己刚才的心脏是不是跳动了。

    木屋内撕心裂肺还在持续,那种绝望、无助、沮丧的声音带着一股莫名的力量,是死气,被逼至悬崖低谷的死气。

    这间破败的木屋在一棵苍大的杉树下,高大的杉树遮挡了大部分泼洒下来的阳光,只有斑斑点点的碎影照射在木屋的瓦片上。

    木屋的瓦片上长了青苔,年久失修的木房看起来有些摇摇欲坠,但困住一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房子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即使飘到外面,彬鸢依然能够闻到那一股浓重泛着恶心的腐烂味。

    他庆幸,李子杰够聪明,知道选择一个信号被屏蔽,并且人流稀少的山顶上作案。

    那一声一声绝望的呼喊渐渐变弱,接着扑通一声响彻,那人好像倒地,森林又变得安静起来,被惊吓逃走的鸟儿又飞了回来,黑乎乎的,彬鸢觉得这鸟儿看着像乌鸦,但它确实是乌鸦。

    他能看到那鸟儿眼睛里的贪婪,那些鸟儿好像知道屋子里有美味的食物在等待他们,所以将近半个月的时间,这些黑鸟一直在木屋的周围徘徊。

    最终,彬鸢又飘进了木房内,进去的一霎那,他看见了那个倒在地上浑身血淋淋的少年,他的呼吸很浅,浑身笼罩着一股绝望,就像随时要死去一样。

    他是开着眼睛的,目光毫无焦距的望着门地方向,即使彬鸢飘到他的跟前,他那双毫无焦距的目光依然望着门口。

    彬鸢伸手触碰了一下少年的脸,很显然,他的手穿了过去。

    “你想活着?”他明知故问的再问了一遍,终于在那双死气的双眸中看到了生气复燃。

    接着他又道:“我可以告诉你离开这个房子的方法。”

    彬鸢手指指向木屋某一块松动的地板,那地板上有一个暗扣,只因为光线太暗的原因很难被人发觉。

    周文泽一股脑爬起来,连滚带爬跑到暗扣的木地板边,连接按扣的那块地板被一具尸体压住,他忍着恶心将那具尸体拖开,扣紧暗扣一拉,木地板翘起,下面是一个黑森森的通道。

    一架木质的楼梯一直向下,梯子上的蜘蛛网多的如同撒了面粉,还有细的蜘蛛向四周散开。

    他不敢冒然地爬进去,一是因为那下面太暗太恐怖,二是因为他不知道这条路是对的还是错的,万一那个鬼魂骗自己,那他岂不是只有死路一条。

    彬鸢知道这人在想什么,身为一个渡魂者,窥探别人心底的秘密,不过是一个技巧。

    “从这里出去,便可以连通山的另一边,剩下的就得靠你自己了。他快到了……”彬鸢提醒着这个子,他已经感觉到有一辆越野车在半山腰的位置,缓缓行驶,离木屋越来越近。

    周文泽闻言,深深的看了一眼半飘在空中的汉服男孩,这男孩的脸很白,五官虽然漂亮,却是那种不施粉黛的漂亮,这种惨白的漂亮,往往给人很恐怖的感觉。

    他穿着一件秀有白色仙鹤的袍子,长袖袍子长至膝盖,流动的空气让衣裳有些飘然,看着格外像一个从古代走出来的贵公子。

    他深深感激的看了一眼彬鸢,一咬牙冲进了隧道,身后的暗扣地板也顺势倒下来挡住了所有光源。

    地板扣下的瞬间,周文泽听到了汽车熄火的声音,整个人浑身一激灵,再也管不了那么多,摸着两边的墙壁盲目地向前奔跑,也不管脸上嘴上身上沾了多少蜘蛛网,就算是用爬的,他也飞快的向前跑。

    那少年逃走的两分钟后,木门打开,李子杰提着从超市里买来的食品走了进来,他将口袋扔在地上,摇椅晃的跌坐在地,似乎是病发作了。

    他捂着胃,猛的在地上吐了一口血,顺势倒地,若不是一起一伏的胸膛还在工作,乍一看上去还真的如同一具尸体与身旁的那九具尸体毫无区别。

    等他终于不那么难受爬起来一看,被他精心绑住的人已经逃走,铁链掉了一地,地上还沾了许多血,这血一路蔓延,最终蔓延在某一块地板就消失了。

    李子杰并不知道是彬鸢放走了周文泽,自以为对方找到霖道,所以慌慌张张的爬起来又跑出屋外的车里找到枪,回来奋不顾身的钻进地道追了去。

    这一前一后的发展不过一分钟。

    木屋的瓦檐上,彬鸢轻飘飘的飘在上面,屋檐感受不到一点压力,因为彬鸢根本没有碰到它,这可怜的房子,还可以在这个地方多呆一些时日。

    他抬头望着渐渐滑落下去的红色夕阳,数着修长苍白的手指:“一,二……”

    “嘭……嘭嘭!”第三个数字还没来得及念出,几声枪响,在树林的另一方响起。

    林中鸟儿四处惊飞,连带着这一片的乌鸦也被惊扰了不少。

    彬鸢望着那个方向,缓慢地飘过去,绕过一片茂密的松树林,在地道的出口处看到了被枪打中右腿的周文泽。

    他似乎是从洞口滚下来的,浑身沾满了泥巴,泥巴与血掺合在一起,已经分不清楚哪个是血哪个是泥。

    他趴在地上,用伤痕累累的双手向前爬动,突然,一只脚奋力的踩在他的头上,枪抵着他的脖子,那如恶魔一样的让意洋洋地:“你很能跑,还真是精力旺盛。身为你的班主任,我感到十分骄傲。”

    周文泽满脸糊的鼻涕和泪,他已经哭得喉咙沙哑,根本感觉不到李老师在什么,只是知道现在有一把枪抵在自己的脖子上,很快就要死了。

    彬鸢恰恰是这个时候赶到的,他飘到树叉上坐着,很惋惜那个孩子竟然没有跑掉,他本有着长寿的寿命,不应该这样早死的。

    他已经见证了太多李子杰将那些花样年华的少女折磨至死,他是渡魂者,不是恶魔!

    “老师……求求你别杀我,求求你……”虽然知道求救没用,可周文泽已经被吓破哩,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张嘴合嘴。

    他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遭遇这一切,昨还开开心心的在学校里和同学们嬉笑打闹,今却面临着要被杀死的结果。

    他感觉自己的人生就像一个玩笑,而他玩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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