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小平的想法不可谓不惊人。

    在遍地都是仁善堂脑残粉的环境里,他绝对是异类中的异类。

    就连余斯年这样自认为离经叛道的人,听了他的想法,都免不了露出了一副吃惊的表情。

    萧婵嬅和牛大力亦然,他们是真的没有想到孟小平居然会有这样的想法。

    孟小平找三个人略带诧异的注视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表情依旧还是那么腼腆,和普通的害羞的大男孩儿,没有什么区别。

    孟小平笑了笑,说道:“我这样的想法是不是有些离经叛道,很奇怪啊。”

    萧婵嬅和牛大力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因为他们两个人其实和孟小平都不怎么熟悉,而且他们也不觉得孟小平的想法离经叛道。

    每个人生存在这个世界上都是独立的个体,他有什么想法都不奇怪,也不应当受到不相干人的干预。

    孟小平也没有想听萧婵嬅和牛大力的意见,还是那句话,双方并不熟稔,各自过好各自的生活即可,真的没必要去对对方的生活指手画脚。

    事实上,孟小平也没有打算听取余斯年的意见,他也不晓得为什么会突然说出心里面埋藏许久的话,也许是因为环境对了吧。

    孟小平心里其实是有一些紧张的,因为他拿不准萧婵嬅、牛大力和余斯年对他这些话的态度,也害怕他们去告状,那么自己将来在仁善堂的日子恐怕就不会好过了,也可能根本就无法熬到寿终正寝放他离开的时候。

    孟小平暗中搓了搓手,这是他紧张时候下意识的动作。

    他自己可能都没有发现这个小动作,不过萧婵嬅三人却是发现了。

    到底还是个孝子,看着他如此紧张,萧婵嬅也于心不忍,正想要密语传音给余斯年,让他出言安慰孟小平两句。

    没曾想,余斯年不用萧婵嬅吩咐,自己就已经先一步做了这个动作。

    余斯年一副大哥哥的模样,拍了拍孟小平不甚结实的肩膀,说道:“这没什么,你不用觉得自己是离经叛道,而且我个人还觉得你的想法很不错呢!仁善堂虽然养了你,但是在这期间,你们是之间的关系是相互的。仁善堂给了你吃的住的喝的用的还给你工钱,但是你也为它付出了你的青春、时间、劳力和智慧,彼此之间并不存在谁欠着谁。”

    “我们常说,买卖买卖,有买有卖,仁善堂给你提供的这些东西便利就是买,而你为仁善堂付出的精力便是卖,一买一卖,彼此之间就是最简单的买卖关系,时间到了,买卖结束,钱货两清,彼此也不欠着谁,岂不是最好。”

    “再则……”

    余斯年微微顿了顿,才说道:“我问你一个问题。”

    孟小平眼睛亮晶晶的,那是一种被认同被鼓励被赞许的喜悦之情。

    当他听到余斯年要问他问题的时候,他连连点头,忙不迭说道:“余师兄你问吧,但有所问,无所不答!”

    这就是要对余斯年交心的节奏了。

    对此,一直旁观了整个过程的萧婵嬅和牛大力表示:“要不要这么傻?人家稍微对你说几句鼓励赞同的话,你就要掏心掏肺奉献了?太识人不清了吧……”

    可惜,萧婵嬅和牛大力内心的吐槽,孟小平并不能知道,也有可能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放在心上,毕竟在他看来,余斯年可是他的好师兄,是个为师弟们着想的大大的好人呢!余斯年问道:“你当初进仁善堂的时候,可是你自己的意愿?仁善堂有征求过你的意见吗?”

    孟小平摇了摇头,说道:“并没有。我进仁善堂的时候才一、两岁左右吧,话都还说不全,未来前程全凭父母大人做主,根本就没有个人意愿的。我后来听说,仁善堂当初是用十两银子从我父母大人手中将我买回来的,他们手上还有我的卖身契,后来见我聪明机灵,便将我当做小童子培养,等到我成功通过四等级的小童考试之后,他们便将我的卖身契还给了我。”

    如此说来,仁善堂的做法已经算得上是仁慈了,驭下手段也称得上高明。

    余斯年又问道:“那是只有你一个人的卖身契被还给你了,还是所有的通过四等级童子考试的人的卖身契都被还了呢?”

    孟小平说道:“是所有人通过四等级小童考试的人的卖身契都被还了。余师兄你们进来比较晚,许多仁善堂的规矩可能都还不清楚。关于卖身契这件事情,仁善堂是有明确规定的。不论是谁,当初进入仁善堂的时候,都要和仁善堂签订一份卖身契,只不过不同身份的人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将自己的卖身契赎回来。”

    “打给比方讲,我的身份就是小童,只要我能够顺利通过四等级的小童考试,便能够拿回我的卖身契,等时间到了,是走是留也是由我自己决定的。而其他身份的人,也有属于他们自己的考核,不管是哪一种身份,只要能够通过考核,仁善堂都会将我们的卖身契还给我们。”

    说到这一点,就是孟小平自己也不得不说一句仁善堂的好。

    他说道:“其实仁善堂对我们还是挺好的,虽然规矩多,但是也教给了我们许多的东西,就算将来我们出去了也能够受益匪浅。我打心眼儿里感谢仁善堂对我们的栽培,但是感谢并不意味着我就想要为了仁善堂拼命。再说了,仁善堂有好的一面也有许多坏的一面,其中之一,便是……”

    说到这里,孟小平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摇了摇头,说道:“算了,算了,不说也罢,我今日能够将心理的隐藏许久的牢骚发泄出来,已经是非常高兴了,谢谢余师兄,还有,也谢谢你们,牛师兄和萧师姐。”

    牛大力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对于孟小平的感谢无动于衷。

    萧婵嬅倒是对孟小平微微笑了笑,轻声说道:“不用谢,其实我们也没能帮到你什么。”

    萧婵嬅说的是实话,他们就是从头到尾带了两队耳朵做倾听状,其余的还真没有做呢。

    不过有这些对于孟小平来说,就已经满足了。

    偌大的一个仁善堂,他至今为止都没有找到一个能够交心的朋友,更别说寻一个能够让他放心大胆吐槽倾诉的人了。

    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像包小桐那么幸运,包小桐有寇管事保护着长大,而他们就只能靠自己小心翼翼努力生存。

    相较于萧婵嬅和牛大力两人,一个温和,一个冷淡,余斯年对孟小平的态度就显得热忱许多。

    他拍了拍孟小平的肩膀,一副过来人的模样,说道:“你说得对,也是问我的想法,差不多也是和你一样的。

    既然当初仁善堂将你买进来的时候没有征求过你的意见,而你在仁善堂待着的这些年,又问心无愧付出过了,那你就不欠仁善堂什么了。

    至于上战场厮杀打拼的事情,是我们这些有武力值的人才应该干的事情,你们这些小家伙瘦胳膊瘦腿的,谁要是让你们上,我第一个就不答应,仁善堂养了那么多的武者,难道都是吃屎的,他们都不上战场,居然想要派你们去,这跟送对方人头有什么区别?都是一群蠢货,你们大可不必理会这些愚蠢的家伙。”

    闻言,孟小平又是腼腆一笑,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说道:“谢谢余师兄,将来要是真的有危险了,我还要靠余师兄你们保护我呢。”说着,还冲余斯年、萧婵嬅和牛大力讨好地笑了笑。

    到现在为止,萧婵嬅和牛大力这才真正明白过来孟小平先前罗里吧嗦又掏心掏肺说一大堆话的真实原因。

    萧婵嬅和牛大力:……o(╯□╰)o身为孝子就应当有孝子的自觉,而作为孝子的自觉,首先就应当学会好好说话!想要和他们打好关系寻求保护,就直接说嘛,非要绕三绕四,害他们还以为他是真的那啥啥啥呢……

    真的是自作多情了。

    这也就是孟小平遇到的是萧婵嬅和牛大力了。

    前者是真的性格好,又喜欢软萌可爱的小生物,不会真的去和他计较。

    而后者则是根本就没有把他放在心上,不管他是真情流露也好,还是假装博取同情也罢,在牛大力的眼里都是一个样。

    牛大力不会因为他的感情变化而做出不同的选择。

    在牛大力的眼里,除了萧婵嬅以外的其他生物,都是可以忽略不计的,真的不需要他浪费太多的脑细胞去思考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做什么。

    余斯年毕竟和孟小平这些人打交道的时间和次数比较多,什么人什么身份什么情况下说什么鬼话,他心里门儿清,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没有表现的如同萧婵嬅那样感性罢了。

    大家都是社会人,睡还不晓得睡呢。

    萧婵嬅:“……合着你们都社会社会,就我一个傻蛋是吧?”牛大力拉了拉萧婵嬅的手,说道:“花花放心,我和你一起做傻蛋。”

    萧婵嬅:……虽然很高兴大力哥对我的关心,但是这样的安慰似乎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呢,因为她并不想做傻蛋,她也想要做一个社会社会的人!

    孟小平还没有忘记自己肩负的使命,他今天上来不是和余斯年他们谈心的,而是叫他们下去做测试的。

    孟小平说道:“时间差不多了,余师兄、牛师兄、萧师姐,你们可还要收拾整理一下仪容?若是不用的话,就随我一起下山吧。寇管事他们怕是已经在议事大厅里等着了。”

    萧婵嬅和牛大力自然是穿戴整齐的,并不要再回去整理仪容,但是余斯年就……萧婵嬅、牛大力和孟小平同时看向衣衫不整的余斯年。

    之前为了做戏逼真,余斯年在晓得孟小平上来后,便拉扯开自己的衣裳,还将自己的头发也弄得乱糟糟的,一看便是才起床的样子。

    为此,他还十分洋洋得意。

    瞧瞧吧,要说做戏,舍我其谁!在三人的目光注视下,余斯年一点儿也不觉得尴尬。

    相反,他还挺享受万众瞩目的感觉。

    萧婵嬅:……醒醒吧蠢货,明明我们就只有三个人,你哪里产生出的万众瞩目的感觉?莫不是一晚上没睡觉,把脑袋给蒙晕了吧。

    对此,余斯年的解释则是,三个人加起来可不就是众吗,三人成众,万人也可以称之为众人,等换关系代换一下,说“万人瞩目”也完全没有问题啊。

    萧婵嬅:……好吧,你赢了。

    这样自欺欺人的假话他也好意思说出口,萧婵嬅也是懒得吐槽他了,由得他去吧,反正大家也不能指望一个二哈做出什么正常的事情来o(╯□╰)o……

    余斯年说道:“要是赶时间的话,要不你们就先下去吧,我先回去换一身衣裳,稍微整理一下仪容再去追你们。”

    闻言,孟小平差点儿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后来确定这话的确是余斯年说的以后,嘴角不由地抽搐了几下。

    萧师姐、牛师兄和余师兄,他们三个人是作为一个整体的,他奉命上来叫人,结果下去的只有萧师姐和牛师兄,那岂不是说明他的工作没做好?要不为什么应当是三个人,最终却只有两个人呢。

    再一个,如果木管事或者寇管事亦或是其他哪一个管事问他一句:“为何不见余斯年?”

    他应当怎么回答?

    难道说“哦,我去的时候余师兄才刚起床,他让我们先下来,等他换好衣裳,整理好仪容,便会马上下来。我们不用等他了,先给萧师姐和牛师兄测试吧。”

    孟小平几乎已经可以预料到,这样的话一旦说出去,他肯定会被木管事发配边疆,丢在一个角落里生蘑菇黯然逝去……

    那样的结局,光是想一想,孟小平就觉得不寒而栗。

    他虽然没有什么奋斗心,但越想要被发配边疆与蘑菇为伴啊。

    当即,孟小平便说道:“不着急,余师兄你先去更换衣裳,我和萧师姐、牛师兄在这里等你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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