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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到一个月,雷明彦与贝君颐分手的事便甚嚣尘上。

    过去雷明彦身边的女伴,就只有贝君颐,但有几个私人诚,雷明彦若非单身赴约,就是带了一名喜爱穿水蓝色衣服的女子,两人态度似乎非常亲密。

    众人觉得不可思议,难道雷明彦疯了?世上怎会有男人会放弃贝君颐?莫非雷明彦遇上了比贝君颐更美的女子?

    据见过的人说,雷明彦的新女友并不如贝君颐,就只是清秀,带着一种我见忧怜的气质,或许就是这种楚楚可怜的模样,抓住了雷明彦的心。

    今晚,赵氏集团办帮助迟缓儿募款的慈善义卖晚会,这晚会贝君颐几乎是年年出席的,而且向来与雷明彦联袂参加,大家都在猜测,今年或许贝君颐不会来了!这位媒体宠儿,社交届之花,恐怕也会因失恋而躲在家中疗伤吧?

    但所有人都猜错了。

    贝君颐非但没有缺席,还准时前来。

    她往慈善晚会的背板前一站,风采依旧,镁光灯此起彼落,恍如白昼。

    会场内响起窃窃私语:怎么失恋没有让她显得暗淡憔悴?难道失恋之说只是谣言?

    今晚的贝君颐,穿着一袭单肩白色丝质长礼服,勾勒出她完美的身段,如云的秀发挽成一个式样简单优雅的法国髻,脸上的妆容极淡,仅是稍加修饰而已,却显得容色照人。她的左手腕上戴着Chanel黑色马耳他十字白珐琅手环,耳上戴着水滴形的珍珠耳坠,此外别无赘饰;但眼尖的人仍是注意到,过去那只始终不曾离身,与雷明彦一式同款的排钻戒指,已不在她的尾指上。

    过去,她的美如同钻石,众多爱慕的眼神如同强烈的探照灯,折射出她那令人眩目的绝代封华;而今,她的美如同珍珠,气蕴自华,无须他人的锦上添花。

    见到贝君颐,赵氏夫妇笑着迎上去。

    “君颐,你来了?欢迎欢迎!”

    “赵伯伯、赵伯母。”贝君颐礼貌地寒暄。

    “哎,怎么没看到明彦?”

    话才讲完,赵金城忽然被太座林文文踩了一脚,瞪了他一眼。

    雷明彦和贝君颐分手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大家早已心照不宣,他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赵金城猛地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脸上不由有些尴尬。

    贝君颐脸上笑容未变。

    “赵伯伯见到我,问起的却是明彦,我想他要是知道了,一定很高兴您对他那么关心。”

    这话说得很得体,不出恶言,不得罪人,又给人台阶下。

    赵金城笑吟吟道:“君颐,赵伯伯也很关心你!你什么时候还要再来陪赵伯伯下围棋阿?现在年轻人棋艺不精,还是跟你在盘中厮杀,争夺最后的一目之地最痛快!”

    “只怕赵伯伯事忙,不然,赵伯伯只消吩咐一声,君颐哪有不奉陪的呢?”

    “听说你最近还开了间艺廊,要是找你下棋,不怕抽不开身?”

    贝君颐笑:“哪里的话呀?其实那也称不上是艺廊,我只是提供一个展览场所,让一些有志从事艺术创作的人有个展示作品的地方,哪有赵伯伯说得这么气派呢?”

    “哟,开在哪儿?改天我找我那些姐妹会的朋友们一起去瞧瞧!”林文文向来对艺文活动最有兴趣。

    “就在贝里建设大楼旁!赵伯母哪天决定大驾光临,只管吩咐一声,君颐一定亲自导览!最近展出的作品有几幅相当不错,很有独创性,其中有一位画家的风格,颇有几分常玉的味道!”

    林文文听得兴味盎然,她年轻时是国际拍卖会的拍卖官,精于艺品鉴赏,颇具慧眼,收藏了许多当代名家的早期作品,一转手就是几百倍、几千倍的利润。

    “呀,那我非得亲自去看看不可了!说不定可以挖掘出一个常玉的接班人呢!”

    赵金城插嘴道:“就冲着你要亲自导览,那赵伯伯也要去!”

    “真是的!这样为老不尊,都要教人看笑话了。”林文文笑骂着,又转向君颐,挽住她的手道:“你跟我到主桌坐,我知道你的基金会资助很多艺术家,我很感兴趣,想多知道这方面的讯息……"

    尽管贝君颐表现得落落大方,但有关她与雷明彦之间的八卦,仍在好事者之间流传着。

    慈善义卖晚会开始前,贝君颐去了化妆间,隔着门板,她听见有脚步声走来,在洗手台前停住,她猜测应该是有几名女士进来补妆。

    她正要推门出去时,忽然听见有人说话——

    “你们有没有看到贝君颐?”

    “有啊!看到她走进会场时,我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真不敢相信她会来!”

    “就是说啊!如果今天是我被交往十年的男友甩掉,我才不敢出现在大家面前呢!简直太没面子了!”

    “可是……那终究只是个传言不是吗?也许他们没有分手也说不定。”

    “他们分手的事虽然还没有公开,但社交圈里早就传开了!我哥常去一家会员制健身俱乐部,他就说他亲眼看见雷明彦身边带了个女人,而那女人绝不是贝君颐!”

    “这么说,传言是真的喽!”

    “就等哪天水果报拍到雷明彦琵琶别抱的照片,那时他们分手的消息就会更公开了!”

    “呵呵~~没想到他也有今天啊!”

    “抢走雷明彦的女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谁知道?”

    “我没打听到半点关于那女人的消息。”

    “能把人从贝君颐手上抢走,她是有三头六臂吗?有没有人见过她长得什么样子?”

    “大概比贝君颐美吧?”

    “天啊!那她的美色岂不是天下无双?”

    “我受够了!什么天下无双?别这样长他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微风!每个人都说贝君颐美,我看她也还好而已嘛!”

    “就是说啊!老是有人说她是台湾第一名媛,社交界宠儿,网路票选男性情人冠军……我听都听腻了,其实她也不过是家里有点钱而已!说那些话的人,八成只是想拍贝家的马屁,谁教贝家财大势大!”

    “Vicky,我看你是在气你男友买了整组‘香提’保养品给你,还说了句:希望你擦完后可以长得像贝君颐!”

    Vicky气极跺脚,“庄晓慧,你——”

    “噗哧哧~~”

    “哈哈哈哈~~”

    一群女人在化妆镜前笑得东倒西歪。

    这时,忽闻一记脆响,厕所里有扇门被推开。

    众女吓得禁声。

    她们没想到,厕所里竟然还有别人!

    这时贝君颐走出来,她身长玉立,走路的姿态恍若菡萏摇风。

    众女屏息,看傻了眼。

    天啊~~是贝君颐本人!

    她们刚刚说的那些话……该不会……

    但贝君颐却像没事人一般,优雅走过众女面前,在感应式洗手台前洗手。

    “嗨。”她主动对她们打招呼,露出甜美的笑容。

    “呃……嗨!”众女有些受宠若惊,怯怯回礼,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洗手,有人手上拿着旋开的口红,有人手上拿着粉饼,还有人手上举着睫毛膏,全都滑稽地动也不动,好似动作怪异的石像。

    贝君颐慢条斯理地洗完手,取了洗手台上的擦手巾,擦完手后投入回收篮内,然后忽然回首看着她们,吓了众人一跳。

    “你的这里,”她指了指拿着粉饼的Vicky的脸,露出亲切的笑容,“粉裂了。”

    说完,她转身离去,在无人看见时,脸上露出一丝恶作剧得逞的奸诈笑容。

    直到她走出厕所好久,Vicky捉狂的尖叫仍不绝于耳。

    在一张意大利手工古董床以三百万的价格拍出,为慈善义卖晚会制造出一波高潮后,接着由台北爱乐交响乐团带来一段表演。

    餐桌上,觥筹交错,细语交谈着。

    贝君颐听着某企业的少东谈论最近他刚购入的超级跑车,脸上虽带着笑,其实对这一话题一点兴趣也没有。

    今天一整晚,她可以感受到多方注目的眼神,有心人对她投以同情眼神,也有人毫不遮掩其幸灾乐祸,更多的是来自男人狩猎般的视线。

    忽然,门口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

    贝君颐循声望去,一个熟悉的身影令她僵住——

    是雷明彦。

    他故意避开记者,选在晚会进行一半时出现,这时已没有记者守在会场前。

    而且,他还带了女伴前来。

    虽然他低调地带着女伴坐在最角落的那一桌,但所有人都交头接耳,争相谈论着雷明彦的到来。

    贝君颐感觉自己的胃部像是被重击了一拳。

    他应该知道今天是什么诚,但他却选择带来女伴前来,令她难堪之余,也证实了所有人揣测了一整晚的流言。

    林文文也看见了雷明彦,她望了一眼脸色变得惨白的贝君颐,同情地拍拍她的手,轻声道:“总是要面对的,看开点吧!”

    “我明白。”她笑了笑,却显得有些勉强。

    她甚至看到Vicky那票人,毫不留情的投来讪笑的眼光!

    不知道是会场里空气太闷,或是刚刚喝了太多香槟,她忽然觉得很不舒服。

    她很想强自镇定地待到义卖结束,不想中途离席,让别人以为她很在乎,但……她却觉得眼眶热热的,心口好痛好痛……

    “抱歉。”她低声说了句抱歉,极力不引人注意的离开会场。

    走到阳台,透过满含泪水的眼眸,台北市的万家灯火看来一片模糊。

    时隔一个月,她以为自己已做好心理准备,不管何时面对都能够淡然处之,却没想到——仅仅只是看到太闷两人站在一起的身影,所有的心理建设就全瓦解了。

    原来,她还没有遗忘。

    原来,遗忘是那么困难的一件事。

    一个多月,还不够她从分手的疼痛中释怀,而雷明彦,却已能带着新欢公开露面。

    眼泪滑下她的脸颊,被她倔强地拭去。

    不哭,她才不要为那样薄情的男人落泪。

    她给自己十分钟平复情绪,十分钟后,她要勇敢的回到会场,她拒绝从那个有雷明彦的诚中逃走!

    “君颐。”

    熟悉的低唤,使她浑身一僵。

    转过身,她看见雷明彦正朝她走来。

    她看着眼前的雷明彦,他仍是那么俊逸,那么好看……那么冷静如常!

    她想起,他是她的初恋,是她此生第一个爱上的男人,接着,她也想起,他是怎样的背叛她,让她过去的一个月中流了许多伤心的泪水。

    他曾是她最熟悉的人,但今天他站在他面前,感觉却遥远得像是陌生人。

    “抱歉,我正要回会场——”

    他却握住她的手臂,“我们谈谈好吗?”

    贝君颐轻轻地挣开。

    “有必要吗?”她后退了一步,刻意隔开距离。

    “我不知道你今晚会来。”他的语气中有些自责。

    如果他知道,他今天不会出席,而不是像这样,仿佛是特意带着新欢来给她下马威,让她没脸。

    她嘲讽地一笑,“难道你觉得,失恋的人就应该躲在家里舔舐情伤?”

    他的眸色幽暗,定定地望着她。

    “做不成恋人,难道我们就只能成为敌人吗,君颐?”

    她闭了闭眼,忽然厌倦了这样的对峙。

    “说吧!你想谈什么?”

    “我很抱歉,我们竟是这样难堪的结束。我并不想要伤害你,原来我想要用温和一点的方式……至少,不该让你看到那样的情况。”

    “事到如今,说这些又能改变什么?不管你把话说得多么委婉多么修饰,也不能改变你劈腿的事实。”贝君颐转过头,望着远处的霓虹。“我们交往了十年,但我仔细回想,不由得有个疑问——你真的爱过我吗?或者,长久以来只是我一厢情愿?”

    雷明彦沉默了好半晌。

    这片刻的沉默,已冗长得足以令她心寒。

    “君颐,我是爱过你的。你对我是那样真心,你又那么美,你是所有男人梦寐以求的对象,我怎么可能不曾爱过你?”顿了顿,又道:“只是,在我的内心深处,仍记着一个女子,我原以为早已将她忘记了,直到我们再度相遇,这一次,我无法抗拒……”

    听完后,她既想大哭又想狂笑。

    原来,她的恋情,一直是与别的女子共享的,她却一点也不知道。

    她竟会爱上这样的男人,虚掷了十年的青春!

    她望着雷明彦,眸中全是怒火!

    “你知道吗?我曾梦想过要成为你的新娘,但现在我只觉得很庆幸——幸好我没有嫁给你,否则,我虚掷的就不只是十年,而是一辈子!”

    雷明彦低下头,“抱歉,是我耽误了你——”

    “不,不是你!耽误了我的,是我的天真和盲目!

    说完,贝君颐头也不回的离开阳台。

    她回到会场,此时后半场的义卖活动早已再度展开。

    林文文看见贝君颐惨白的脸色,不由有些担心。

    “你还好吗?”

    “我很好。”她强笑道,转头望向舞台。

    台上,正在拍卖一组日本皇室御用餐瓷。

    “这组餐瓷是Noritake出品,Noritake1919年于东京莆田成立,以独创的技术限量生产瓷器,专供日本宫廷皇族御用,或作为宫廷馈赠使用,Noritake所生产之各种食器,瓷质坚硬,造型绝美,获得日本及世界最高级洋食器之评价。”拍卖主持人介绍完这餐瓷的来历后道:“底标为二十万,请发挥爱心,踊跃竞标。”

    竞标颇为热络,但喊到三十五万时,就只剩下一个男性竞标者。

    “三十五万,还有人要出价吗?”主持人问道。

    这时,贝君颐忽然开口。

    “四十万。”

    主持人又惊又喜,很高兴有人加入战局。

    “好的,这位小姐出价四十万。四十万,还有没有更高的?”

    “四十二万。”

    “四十二万C的,有没有更高——”

    “五十万。”贝君颐再次喊价。

    “五十三万……不,五十万万!”

    “一百万。”贝君颐眼睛眨也不眨的说。

    全场惊呼。

    “价格来到一百万,先生还要不要往上加呢?”主持人眉飞色舞。

    对方听到那令人直打哆嗦的价格,连忙摇了摇头。

    “一百万一次,一百万两次,一百万三次!恭喜这位小姐得标。”

    在一片掌声中,贝君颐上台接过那组餐瓷。

    她望着盒中精明绝伦的瓷器,心里却只是一片空茫。

    她朝会场的角落望去一眼,发现雷明彦不知何时又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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