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钱逼死英雄好汉,在咖啡厅消磨时间的喜多可以确实体会这句话,那种差点为五斗米折腰的气短感慨让她欷吁不已,所不同的是她得垂头丧气听命老爸的圣旨。

    当然也没那么可怜啦,只不过因为她现在经济困窘,除了嘴里咒骂几句老爸外,她完全沉醉在幻想自己是全世界最悲惨、最可怜的公主……愈想愈可怜,手上挖草莓圣代送到嘴里的动作也就愈快。

    想当初她还在飞机上立下雄心大志,非得要老爸着急一个月自己认错求她回家,如今……唉

    没想到她换掉美金,加上行李里可以典当、变卖的衣物、小饰品,总共不过才凑得一万多块钱,扣掉旅馆费,盘缠几天就快清洁溜溜了,连吃个饭都要东挑西捡选最便宜的……臭老爸!想到这儿她狠狠的又挖了一大匙冰淇淋。

    能怎么办?找工作又没身分证,去教短期美语,面谈时她嫌人家罗唆,除了笔试还要念音标发音、一段文章,之后要求用英文自我介绍,有没有搞错?都说她是在美国土生土长的了,烦不烦哪!最重要的是她需要预借薪水……So,没戏唱了。

    老妈以前不是常说台湾人最有人情味了,根本骗人嘛,如果有个亲戚可以暂时投靠还好,偏偏老妈是个孤儿。至于美国那边的朋友,依老爸的铁腕,她一定求救无门,而且她才不要做这么丢脸的事,明知会被拒绝还死皮赖脸的求人家。

    自己好悲惨哪……

    在这个上班时段,这家咖啡厅的客人除了喜多外就只有另外一位先生,他正是艾默棣。

    他最近被骚扰的电话整惨了,大概真的如罗宏棋所言,自己身价不错加上最近经济萧条许多,大家把他身边小小的助理缺当成金饭碗,那些妈妈们可卖力起劲极了,结果在谁也不能得罪的情况下,人选迟迟未决定,卡在那里不上不下,所以他和罗宏棋相约在这共商良策。

    轻松的啜口咖啡,艾默棣的注意力被邻桌吃圣代的女客人吸引。

    看她一会儿喃喃自语,可怜兮兮的模样,一会儿咒骂,然后拼命攻击桌上高热量的漂亮冰淇淋,真是有趣极了。

    那些冰品广告商实在该找她拍CF,看她含一口在嘴里,美味无穷的享受模样,连不爱吃甜食的他都忍不住想点一客来尝尝。

    不管那位小姐蹙眉扁嘴也好,还是吃冰时仿佛那是世间至味的眯眼陶醉样……

    无论哪一种表情都非常鲜明生动,完全无视周遭情况。

    艾默棣笑笑的喝了口咖啡,有点遗憾自己不是她正在咬的那颗草莓。

    出神当下,迟来的罗宏棋在他前面坐下,顺着他目光也看到了她。

    “呦呼,有趣的女人。”他挤挤眼,“动凡心了?”

    艾默棣回他一个大白眼。“谈正经事,我的助理找到没?”

    谈到这件苦差事,罗宏棋哀声连天。“你还敢问我?!丢给我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根本是存心陷害我嘛,瞧你人模人样的,心肝比谁都黑。”

    “是谁先落井下石的?”艾默棣可不吃他那一套,“反正你的企管顾问公司本来就应该为顾客服务,好朋友捧场都没要求你费用打个折扣呢。”

    “免了、免了,我不加收十倍你就该偷笑了。做成你的Case,我不知道要得罪多少手上客户的太太……”罗宏棋叨念着,“到时要是跑掉了几个客户,我就赖到你家让你养。”

    他们的谈话声吸引了邻桌喜多的注意。

    正当她愁云惨雾的时候,突然听到他们在谈论找助理的事,这岂不是天赐良机?而且听他们说好像挺麻烦的,一堆人关说搞得选谁就会得罪另一方。

    这种情形她多少了解,从老爸那儿就不晓得听过几百回了,只要能攀亲带戚的人都会拜托老爸去关说好就任某家机构、某个职务,令人不堪其扰,唉!这是人性的通病。

    再听他们继续说下去,工作单纯……嗯。

    薪水也一级棒……嘿、嘿。

    不会惹麻烦……哈、哈。喜多看看未来老板的长相,难怪,的确是会怕人家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帅哥,他大概常被骚扰吧。

    她快速的挖干净杯中的圣代,拉拉有点发绉的衣服,摆好标准的Smilingface起身走过去。

    “嗨,你们好。”她站在他们桌子旁咳声引起注意,“我自我介绍,我叫龚净夏,大学毕业,二十三岁,正在找工作。”

    罗宏棋很有兴趣的睁大眼,边不正经的朝艾默棣使眼色。

    喜多紧张的傻笑几声,看他们没反应,尤其是她未来的老板优雅的拢高眉头,她猜想他们大概认为她疯了。

    也差不多啦,她快饿疯、穷疯了!她自己拉了张椅子坐下来。

    罗宏棋后知后觉的礼貌道:“呃,别客气,请坐。”

    这不是废话吗?她眼光瞥向他,“我已经坐了。”

    “说得也是。”罗宏棋变得有点迟钝,好笑的点点头。

    她坐下后,半天没人说话。

    “呃……你们不自我介绍吗?”喜多在他们脸上来回看了几遍,开口点醒他们。

    闻言,罗宏暮嘴里的咖啡喷溅出来。

    喜多恶心的拿起餐巾纸挡在前面,以免遭殃。

    “你真恶心!”

    喜多终于听到她未来老板说话了,她很有同感的点点头同意。

    罗宏棋连声抱歉,心存戏弄说道:“龚小姐,我对面的这一位是艾默棣,他虽然是提供工作的老板,不过录取谁的权利在我,而在下我呢,名叫罗宏棋。”小妮子这么快表态,知道巴结错人了吧

    他的暗示谁听不懂啊,“可是你嘴里喷出的东西,真的很恶心。”喜多觉得应该把话解释清楚,她才不是逢迎谄媚的人呢!“不过还不算太粗鲁,你人应该也很好。”

    罗宏棋呵呵笑,那模样看起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刚中了统一发票特奖。

    “谢谢,我自己也是这么觉得。”禁不起人捧,他的虚荣心作祟,“其实找工作就跟人际关系一样,你刚刚那样就对了,多说好话绝对是利多于弊,这对求职场上的尔虞我诈一定很有帮助,虚虚实实,让人家不清楚你有多少本事……好了,言归正传,我们来谈谈你的工作经验。”

    “没有……”一看罗宏棋脸塌下来,她连忙改口,“没有正式的经验,我毕业才一年嘛,有也算是打工的性质。”

    罗宏棋瞄瞄好友,继续问道:“哪方面的打工?”

    这就难倒她了,打工、打工,有了!“整理档案!”她过于兴奋的大叫。

    了不起的工作,艾默棣想笑没笑,罗宏棋可就嘻嘻哈哈的又装正经,让人怀疑他在搞什么鬼。

    “整理档案,嗯,这和助理的工作有点类似。”其实罗宏棋不过是不想伤人家小姑娘的心,面谈总要有个样子吧,不能不给点希望一下子就否决掉。

    任谁都可以看出这个龚净夏稚嫩得很,完全没有社会经验。

    “那个工作做了多久?”

    多久?干么问这么仔细嘛!喜多苦张脸。

    她从来不说谎的,不过应情况需要偶尔会夸大一点,那也不算坏事,可是现在怎么回答

    “没多久。”她总不好承认只有半小时多吧,因为那次是她不小心打翻了老爸的一大堆企划书资料,他一怒之下喝令她负责整理回原状,时间不多也不少,最多不超过一小时。

    瞧罗宏棋点点头沉吟的样子,喜多就知道自己搞砸了,她心想,这么多人抢着要的工作,她这副德行怎么会拔得头筹,所以会被拒绝她也不意外。

    不过不试试怎么知道?她奋力游说道:“我绝对是符合你们需要的助理,想想看,你们有这么多人情包袱,录用我这不相干的人岂不是谁也不得罪,我需要工作,你们需要人手,而且我肯定不会癞虾蟆想吃天鹅肉的啦,老板?”喜多转朝向艾默棣好声好气乞求,他看起来比较好说服。

    哇哈,连老板都先叫了。罗宏棋转转眼珠,做个鬼脸,“龚小姐,是不是可以请你写一下资料,结果如何我再通知,不然有其他合适的工作也可以介绍给你。”

    “现在不就可以考虑?”她哪来的住处可以通知?今天工作没着落,她就要认命的通知老爸派人来接她了。

    “我们有许多人选需要筛选,所以……”罗宏棋爱莫能助,其他的工作可能还好谈,至于艾默棣的Case,免谈!他温和归温和,挑人龟毛得要命。

    喜多垂头丧气,一想到老爸那胜利的姿态,她就不甘心,因而更锲而不舍的毛遂自荐,最后连拜托都出笼了。

    罗宏棋以为好友不会甩她,哪知最龟毛挑剔的艾默棣竟然松口了。

    “会打字吗?”他问,摆明要用她了。

    喜多仿佛见到一线生机,“会、会、会!”她头点得差点没掉下来,“老板,你真是太有慧眼了。”

    艾默棣实在是被她激动的模样惹笑,这女人真是个宝。

    “最好慎重一些。”罗宏棋比较实事求是,艾默棣的助理不比寻常,他可不希望没多久得再重挑一次。

    “工作当然是很严肃的事。”喜多瞪着他,像仇人一般。

    见她恩怨分明,又会见风转舵,罗宏棋想正经都办不到,扯开嘴哈哈大笑。

    他摊开手,表示公归公,无关个人喜恶。“艾默棣,你自己选的人,自己负责。”

    见她眼巴巴盯着自己,艾默棣很难拒绝,他当然知道罗宏棋的意思,勉强的,他像应付似的多问了句,“你大学修什么科系?”不论答案是什么,工作都是她的了。

    “考古学。”喜多笑咪咪的公布答案。

    “考古学?!”罗宏棋又呛到了。她真有跌破别人眼镜的本事,他开始帮好友祈祷了。

    她不好意思的解释,“那个学校刚好那个科系最冷门,最容易申请进去。”

    罗宏棋伸长手拍拍艾默棣肩膀,“自求多福吧。”

    “少见多怪。”艾默棣拍开损友的手,见她在一旁紧张兮兮的瞅着自己瞧,他心里暗自一笑,“好吧,明天你来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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