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烤肉吃得闷了,王氏叫人取了冰窖里的柑橘解油腻。

    一顿饭饱,元妜有些晕晕沉沉,正好冬梅来给王氏屋里送东西。

    两人许久不见,便一道出门到处走走,精神清醒一下。

    “小姐在王府一切可还好。”两人沉默了很长一段路,冬梅揉了揉鼻子。

    “嗯,都好。”

    一人一句,一问一答,便是那么忽然之间,元妜发现到底是跟从前不同了。

    一般许久不见,人就会变,也不是变好变坏,只是隔的久了,有些关系自然就生疏了。

    她和冬梅转到了从前的她住的古云斋坐了一会儿,有一句没一句的说了一盏茶的功夫,冬梅便被沐雪身边的嬷嬷有事请去了。

    她自是解脱乐的轻松,不愿再跟冬梅前去,就借口说去苏庭的住处找九谷老头。

    冬梅走后,她盯着墙上一卷昔日画的美人图,甚是无聊。

    索性就依了方才的借口去苏庭处看看,回首才想起海棠那个贪吃的还在王氏的住处。

    由着海棠这些年都跟在元妜身边照料,且还算用心,便格外对元妜陪嫁丫鬟不同些。

    元妜溜达去苏庭书房,门房大开,屋里的丫鬟小厮都在外侯着,屋里却是空落落的,没见着半个人影。

    她逮了旁的一个小厮问到:“我爹呢,去哪了。”

    小厮恭恭敬敬鞠了鞠腰,缓声应答道:“回王妃的话,奴才也不知道,片刻前和九谷神医一块出去,还特意吩咐不许让人跟着。”

    元妜朝大门外看了看,眼前有三条路,苏老头不许让人跟着,不知道有什么八卦的事。

    她一直觉得苏庭是个低调且深藏不露的人,这种人向来藏着最深的秘密。

    元妜点点头若有所思的道:“哦,你可看见他们去哪边去了。”

    小厮抬手随意指了左侧的小路,应到:“便是最边上一条了。”

    “……”

    别的路弯弯绕绕,左绕右绕还能绕出许多路来,可这条小路却只能通往祠堂。

    苏府家规森严,祠堂一律不许外人进入逗留的,苏庭带着一个外人老头去祠堂能做什么。

    元妜心中疑惑,边止不住脚夜往最边侧的小道上去了。

    元妜站在院子门口,便看见祠堂内冒气一缕缕青烟和闪烁摇曳的火光。

    像是在做烧纸钱拜祭先祖,之类的事。

    或许是心中不够坦荡,或许是打心底就想听到一些意料之外的花,元妜惦脚尖挪到了放置祖宗灵位的屋子门外。

    她将耳朵贴在门板上,略略听到一些叹息和喃喃细语。

    “伯父此次还要远走?”苏庭的的声音低沉却字字清晰。

    话音刚落,另一个苍老有力的声音响起:“唉,这盛京乱七糟八的,呆不得,老夫要死也要死远一点。”

    照着儿时的记忆,这大概是九谷老头没错了,虽然方才有人看见是他和苏庭一道来的,元妜还是从声音再次确认了一遍。

    老头应该还是当年的老头,可苏庭却唤他为伯父。

    元妜记得自从她来这里以后,于她来说苏家称得上祖字辈的,便只剩元妜的祖母,苏庭的母亲一人而已。

    要说也怪,她方才来苏府时,元妜本人才三岁,子瑜八岁,苏庭才二十七。

    若是按古人正常的结婚生子的情况来看,苏庭的父亲二十七加二十,才四十多岁,不到半百,隔壁房的叔伯更是较苏庭小上几岁,堂祖父们的年龄应该更小。

    可元妜到来之际,最后一个死的也过了三年。

    不知眼下怎么又来了一个苏庭称谓的伯父,能拉来祠堂祭拜祖先的伯父,必然是血亲。

    “伯父你,你这说的什么丧气话。”

    九谷乐呵呵的一笑:“我一个人多活了那么些年,也都是赚到,再说人老了就是老了,要死就是要死,有什么好忌讳的。”

    “侄儿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你如今已经上了年岁,若留在府中好歹有个照应。”苏庭说话一直轻言轻语,是人生中难得一见的温顺。

    苏庭知道他生性洒脱不羁,也厌恶极了盛京这个地方,可人老了多有不便,总得有人照看。

    他若是再走,去个十年八载的,只怕沦落他乡为白骨,至死成灰寻不回。

    “你就不必劝我了,一会儿我见了阿妜那小丫片子头便走。”

    九谷老头态度笃定,元妜虽没看见,但可以想象得到。

    接着屋里沉默了半晌,元妜也准备转身离开,却有忽闻低语又起。

    “说到离开,我有一事得先问你,换脸之术你可学成了。”

    元妜闻之心中微微一颤,换脸之术?

    虽然她之前所在的世界整容手术十分发达,可毕竟那是一个超现代的时代。

    当然以前也有在电视上听说过古代易容术,却也以为是夸张的说法,无非就是画个特殊的妆容。

    但换脸这二字在此处听说,元妜心里泛起波澜。

    “侄儿愚钝,暂且不会。”

    “嗯,不会就好,那东西成了也未必是好事,你就忘了吧,就当我们老苏家没出过这门手艺。”听见苏庭还没学成,九谷老头应得特别欢快。

    元妜却像被定了身一般,一动不动的站了好一会儿,才离去。

    果然听墙角这事不可做,听得一知半解的让人心里痒痒,可方才九谷老头也说了。

    要见了她才走,她便什么都毋需做,等九谷老头自己来寻她就是。

    想到这儿,元妜匆匆起身回了古云斋,这会儿古云斋没人。

    一会儿九谷老头去王氏那里找不到她自然会去古云斋找他,那时四下无人,她也可好生打听打听。

    元妜左思右想,她九谷老头那口气,这换脸之术他会。

    他自知会,便定是替人换过,她把此事自然而然的和沐贵妃联系起来。

    如果说沐贵妃耳后的印记不假,会不会是那张脸不是她本该有的?

    可若是当真如此,那沐氏一族,沐丞相沐将军为何会帮一个小小的太后宫中婢女,一个被皇帝偷龙转凤下旨烧死的女人。

    此事一旦揭发,便是不可逆转的死罪,他们应该比谁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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