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的风,冰冰的雪,孟玄堇等了许久也不见元妜出门。

    他把系上的黑色长袍子披风解了挂在一旁,只见她脚不沾地的忙活,没见什么成果。

    孟玄堇看见元妜抱着刚孵出来的不久的小孔雀拿起放下,放下又拿起。

    小脸上一副难以割舍沾带着点舍我其谁的悲壮。

    “妜儿要把这对孔雀当作贺礼,送给尚书大人?”孟玄堇悠然坐在一旁,路人旁观。

    元妜盯着小孔雀看了好一会儿,半晌不语。

    揽粹阁园中的老孔雀,是元妜小时候总爱生病,元婳送给她的。她一直不明白孔雀和俯身康健有什么关系,但养着养着许多年便过去。

    上次瑶瑶同元婳一起来府里,瞧见了这孔雀,喜欢得很,偏偏元婳的婆婆和相公是个古怪的,对这玩意厌弃得很。

    几日一早,元妜想着此事,便想带一对养在苏府,苏府和公主府只隔开一条长街,瑶瑶若是真的喜欢得紧,隔个三两日让乳母带上看一圈也是好的。

    经她再三斟酌,还是决定把一对小孔雀带上。

    路上积血颇厚,路上少有行人,便是有,都是准备走家窜巷的。

    但路边卖年货的摊贩还是坚挺的围着碳盆,他们一边筛糠的抖着脚跟,一个中年男子举着两把梆子的糖葫芦大声叫卖,声音响亮清脆,遥远的小巷头都能听见。

    孟玄堇让人买了两给元妜,滚圆的山楂红红的糖衣,啃了两颗,酸甜适中。

    看着那人坚挺离去的身影,身畔牵着一个半大的孝,孝穿得厚厚的,活像一只行走的肉粽子。

    虽然圆脸冻得通红,眉眼中的笑意没停下半刻。

    一大一小,一高一矮,他与中年男子一人一口声的叫卖:“糖葫芦,好吃的糖葫芦咯……”

    叫声里的欢笑伴随着一股肆意散发的幸福感,渐行远去。

    今日,他或许有个好收成。

    无论是在哪,哪一个年代,冬日严寒都阻挡不住人们要发财赚银子,致富走上人生的追求。

    但叫人莫名感动的总是一些无足轻重,甚至不被人觉察的小事。

    即使此生顺遂心意如此,元妜还是非常感怀,最是见不得那种小小温暖的场面。

    ……

    苏庭一向低调,生辰更是从未大大操办过,最多就是几个十分亲近的宗亲好友聚个一顿半日的。

    元妜去得挺早的,却已经是最后一个人了,听了丫头报门,元婳顾不上放下衣袖便朝往接元妜去了。

    元妜和孟玄堇半路上遇见了子瑜,子瑜同元妜交代了几句,便同孟玄堇一道去了他们男子的宴席处。

    孟玄堇刚走不久,元妜转了个弯便遇上了元婳。

    “阿妜,你还记得九谷神医吗?”元婳眉开眼笑的同元妜说到。

    元妜顿了顿,点点头。

    九谷神医,她细细想了想还是有点印象的。

    这点印象全都归功于他的名字,九谷和神医。

    大璃多的是好大夫,但是敢自称神医的人,除了他绝无仅有。

    “他不是失踪了十多年吗,怎么突然回来了。”元妜将怀里装有孔雀的小篮子递给元婳,当年九谷神医蓦然消失,就如同一阵挂过的风,不留痕迹。

    苏庭寻了许久也没寻着一点消息,如今不找了他倒是自己出来了。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现在还有心思管这个。”元婳接过篮子一把塞回海棠手里。

    挽起元妜的胳膊,便拉着往前走,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乘神医现在还在,你赶紧去让他再给你号号脉,他来去无踪的下一次见不知什么时候了。”

    元妜听见要让九谷老头号脉,不由的从心底打了个寒颤,实在是那老头给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黑暗童年。

    “我,我又没病,就,就不必了吧。”元妜站定了身不肯向前去。

    她只要每每想起当年那老头子给自己开得药,现在嘴里还像含着药一般。

    “你这孩子,我是你嫡亲的姐姐还能害你不成。”元婳抬手拎着元妜耳朵,活活将人拧走了。

    “呀,姐姐,大姐姐,你轻点,我,我,我疼。”元妜龇牙咧嘴,屁颠颠的紧跟在元婳身后。

    早知道,她就不自找苦吃了。

    左右自己现在没病,没病就是没病,九谷老头看了也白看,她也不用吃药。

    她忽然又想到十年前,自己上窜下跳死活不肯吃药,别人都是好劝歹劝,也不管一个四五岁的娃娃是不是能听懂些什么。

    唯独元婳不同,许是天生的暴躁,直接将她捆了放床上一口一口的喂。

    每一口都是满嘴的苦涩,元妜悔恨得只想咬自己几口泄愤,一口闷不要,非要苦一盏茶的功夫。

    打那以后,她喝药便老实多了,实在没必要喝的,她也偷偷到了,断不会再蠢兮兮正面反抗。

    元婳见她老实跟在身后,便放开了手,复去挽起元妜的胳膊。

    “我也不是要逼你,你打小身子就比旁人弱,如今你王府中侧妃美人又多,我是怕……。”元婳并未言明,剩下的话都转成一口气,叹掉了。

    元妜却十分明白,这副身子自小体寒多病,时不两时的泡泡寒凉水,三年两头的中个毒。

    这副身子,便是一个字,虚。

    而人一虚寒便不易有孕,换句通俗易懂的话来说,不孕不育。

    元婳是担心僧多粥少,若没个孩子自己将来没个依傍,说到底就同一个外人一般。

    气氛莫名的沉重了片刻,片刻后,二人到了王氏院子里,只有两个婶娘和二伯家的两个姐姐在,九谷老头已经不见了人影。

    “母亲,神医呢?”元婳傻眼的问到。

    她方才把人揪来,好大夫却没了。

    “别着急,你们父亲寻神医有事,说完事还会回来的。”王氏见元婳一副傻眼的模样,想是她心急了,解释道。

    元婳温言,略松了口气,两人坐下身来,家常了许久。

    碳炉上的白铁被烧得微微发红,王氏唤人端来几盘鲜肉和调味,铁板上的肉片滋出一股沁人的香味,远远散去。

(快捷键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快捷键 →)

加入书架书签 | 推荐本书 | 打开书架 | 返回书页 | 返回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