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三日后一切妥当,回了登州城内。

    今晚住上一宿好好休息一下,明日便启程回京。

    刚吃过晚饭,有个小厮来报说:“王妃,门外来了个北疆的张公子和王公子,说是找王爷的。”

    小厮手里举着信物,呈上跟前。

    那物件是一块腰牌,元妜曾在张生那里见过。

    北疆的张公子,或许就是张生本人。

    “王爷在书房,你先带我过去看看。”元妜拿过腰牌又仔细看了看,定是张生了。

    那日一别,还以为天南地北再难有机会见,今日可巧,又遇上了。

    只是,还有个王公子,不知道是谁。

    她这会儿就算去书房找孟玄堇,他也未必肯见自己。

    连日来他都冷冷的,如歌,清风章太医都有得见,偏是不见自己。

    她郁闷着,出来门。

    走到一半,元妜暼了眼小道旁渐渐挂起的灯笼,想着天色已晚,也不知道他们吃过饭了没。

    “春儿,你再去备些酒菜,送到阁栏小楼上去。”她微微侧头,吩咐身后的丫头道。

    春儿欠了欠身子,退下准备酒菜去了。

    走了几步,她停下来,蹙眉思忖了片刻,对身旁的小厮道:“你去叫上墨影和郡主一块去阁楼。”

    人言可畏,这眼下如歌还因为她上次替孟尘越挡剑的事心有芥蒂。

    这次若是她独自一人去,怕是又要生出什么波浪。

    盈盈的月光,橙黄的灯火,脚下的碎石一直铺到门口。

    门外两个少年衣诀飘飘,遗世独立,元妜盯着俩人愣了一瞬。

    看见张生,是意料之中的事。

    王亦沇怎么也来了,还和张生一起,各自天涯海角的人怎么凑一块的。

    不等她先开口,亦沇便踱步上前,满脸笑意盎然的道:“小阿妜,许久不见可有念着我。”

    “有啊,念叨了好久,怕是舅舅舅母也连带着被我念得耳热了。”她笑着道。

    又上前去把手里的腰牌还给张生,微微含颌。

    张生拱手,面容带笑。

    元妜挺想拍着他肩膀,说几句直白不弯扭的话,问问近况,问问雪如何。

    再问问他,她那日天山上抱在怀里孵出来的小鸡仔有没有被煮了,可眼下诸多不便,只能庄严。

    元妜领着两人往里走,亦沇时不时说上几句,她也无甚心思的应着。

    张生离开天山,他将雪儿独自放在那里,来了安丘,想必是有要紧的事。

    不然照他的性子,决不会搁下雪儿去离天山百里以外的地方。

    “二哥,你们怎么会遇见,一起来安丘。”

    北疆距盛京路途遥远,且方向相对,可他他俩说话的模样,又不像刚认识一日两日。

    “我前月去北疆取药,走到天山闯紧一片枯林子迷路了,碰巧被张公子救了出来。”

    “哦……”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什么药还自己跑那么远。

    “我又听说他要来安丘,我寻思着你来安丘数月也不回京,便同他一道,路上防了许久,竟不知是寻同一处。”

    三人齐声笑了笑,转过回廊上了阁栏小阁楼。

    酒菜已经备好,清风和墨影已经到了。

    墨影看见张生,心知肚明,也没过多言语,只坐下来陪他喝酒。

    元妜看这架势,准是他家王爷吩咐的,只是他时不时的暼着王亦沇,并不十分待见。

    更像是没想到。

    谁家还没个亲戚,他家王爷对沐雪那般上心就是天理,她家哥哥来喝个酒就天理难容?

    “……”能吃穷?

    好在,她看惯墨影的长马脸,亦沇也不甚在意。

    场面并没有因为那厮的冷脸笑脸的转换跌落冰窟。

    几人喝到三更,全都给张生喝趴下了,连清风也伏在桌上一动不动,元妜觉得纯酒辛辣,未沾半滴。

    丫头小厮都守在亭阁外处,眼下倒是可以说上三两句话。

    张生双颊泛着红晕,倒了几杯清茶醒了醒。

    冗长的叹了口气,道:“你现在和玄堇怎么样?”

    “还能怎样,我喜欢他,他不喜欢我,不过没关系,我看开好多。”

    张生复叹了口气,又道:“想来有一点内疚,送你下天山那日,有些话或许本不该说。”

    元妜抬眸看了看他,眼中疑惑:“你那天和我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

    她峨眉微蹙,想了想,还是没有,不过都是一些离别时的常话。

    他眯眼尴尬的笑了笑,道:“那天玄堇去过,硬是被我劝走了。”

    “……”

    张生见她一脸茫然,便解释道:“那个时候我是想,他既有婚约在身,便不该再待你与常人不同。”

    “……”

    元妜神色呆然的愣在那里:我追个冰坨子已经很难了,居然还有个这样的实力队友,暗中帮忙。

    张生揉揉脑袋,又添了一满水,一饮而尽。

    元妜也知道,事实上,张生虽喝酒但也不胜酒力,能扛到现在,全是靠一股不能倒的精神强撑着。

    他轻轻摇了摇头,继续道:“再说他身为皇室宗亲,其中形势我虽不便明说,但你常年居住盛京,应该多少明白,宗室内乱争斗。再纵观我们自己的历史,你看过的史书,政变夺嫡的事,能远离就远离。”

    “所以,你还做了什么。”

    “我说,有一日你会成为他的软肋,可他,是不能有软肋的人……。”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喃喃细语都化作一阵浅浅的呼吸声随风远去。

    她长叹口气,将张生端正的扶在桌子上,唤来门外的小厮,把屋里的人都掺回各自的房间屋里。

    他实在不必愧疚成这样,孟玄堇稀不媳一个人,哪是他那样寥寥几句就能摆平的,若是能摆平,便明摆着是不媳的。

    元妜搀扶着清风回到房,路过书房,里边的灯还亮着,她透过细小的方框窗户孔了,看见桌子上的饭菜一口没动。

    桌子傍边有一个碗,一卷纱布,和一些散药沫。

    到登州以来,他便日日捣弄着药草毒草,不知道的只怕以为是的医术精湛的神医,谁会想他是个拿折子的王爷。

    “元妜,你偷看什么呢?”声音不大,但在夜里清亮响脆。

    “……”

    处处神来之笔。

    她手里挽着的清风突然清醒了一瞬,一边嘟囔着,一边踮起脚也要朝屋里瞧。

    元妜自知惊觉了孟玄堇,顾不得清风挥手挣扎,使劲全身力气才好歹将她拖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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