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玥与瑆公主的大婚如期举行,西州郡百姓同贺。

    渝州郡派人送来了贺礼,来人还求见了夏怀瑾,传递渝州王的问候。

    “瑾王爷,我们王爷得知此番瑆公主嫁到西州郡乃是由您亲自送嫁,特命奴才问候王爷您安,问你可有时间过渝州一趟?”

    安容华四处寻找夏怀瑾,便在房外听见了二人的对话。

    “夏怀瑜?”

    安容华忘却愁烦,满心欢喜地饮遍这一堂喜宴,她牵挂的儿女后辈,如今也只有夏秉文尚未娶妻,不过安容华相信,上天已然安排妥当。

    远在皇都,夏秉文不能亲临瑆公主的婚礼有些失落,就连身边最后的亲人都离开了,可帝王或许就该如此落寞。

    空荡荡的圣安殿,夏秉文让小澄子准备了酒菜。

    “苏立青,今日乃是瑆公主大婚之日,皇上请你喝杯喜酒,你可别再不知好歹。”小澄子说道。

    苏立青守卫圣安殿,风雨不改,从未踏入其中一步,今日却因为瑆公主大婚得以入殿吃酒。

    “坐吧,今日就当朕是一个嫁走了妹妹的哥哥,而不是一国之君。”

    夏秉文与苏立青共饮喜酒,他眼里的落寞尽都被酒水满溢出来。

    “母后走了,如今瑆儿和太妃也离开了,朕当朕成了名副其实的孤家寡人。”

    苏立青一直闭口不言,可说到亲人离去,她岂能无动于衷。

    “皇上不必难过,无论太后娘娘还是太妃娘娘,都只是在同一片天下的另一处接受你的思念罢了,至少,她们都还在世。”

    夏秉文望着苏立青的哀伤眼眸,他始终耿耿于怀那句他不杀伯仁伯仁因他而死。

    “你恨朕吗?”

    “罪女已知家父所犯滔天大罪,皇上实乃仁慈,只是老天无眼,恶人当道!”苏立青心中愧恨。

    “如若朕愿放你自由,你可愿离开皇宫自由生活?”

    “罪女今生,只为赎弑君之罪而活。”

    秋之肃杀遍布每个角落,从西州郡起行的安容华和夏怀瑾却没有按照原路官道返回皇都,而是渡江进入了渝州境内。

    “本王有事来渝州一趟,还拉着你一块,你不会怪本王自作主张吧?”

    “怎么会,来渝州玩一趟有何不可,听说渝州地方的中秋别有风情,正好赶上了!”

    夏怀瑾欣慰安容华只要有玩有乐便心满意足。

    “你可愿随本王去见一个人?”

    “什么人,老情人?”安容华故意说道。

    “本王的同胞弟弟,渝州王。”

    安容华岂不知渝州王,虽与夏怀瑾同胞双生,长相极为相似,二人的性情却是差得十万八千里。

    夏怀瑜其人,心思诡诈狡黠,曾觊觎皇位,虎视眈眈,却被先帝遣派到渝州终生不得还朝,此事已过去整整十五年。

    “我听说过他呢,真的与你长得一模一样吗?”安容华故作好奇道。

    “本王已有十多年未见他,不知他现今如何。”

    二人直达渝城渡口,路经城郊,仍能看见许多流离失所的难民。

    “今年渝州又发水患,你那个弟弟,到底是治理无能,还是无心于此?”安容华蓦然严肃下来。

    粥棚施粥时间到,一位年纪与夏秉良相仿的清秀姑娘为饥饿不堪的难民送上一份温饱。

    “嫣儿姑娘,我们究竟何时能够进城啊?”

    “是啊,不进城我们就没生计,过了秋入冬,我们不是饿死就是冻死。”

    难民为求答案一拥而上,粥棚后的高树上一跃而下一个蒙面黑衣的少年,手中持剑以一人之势镇压难民的暴动。

    “大家不要着急,父王已在安排,待城中秩序回稳,定会安排大家入城有一个栖身之所。”

    名叫嫣儿的女子稳定大家的情绪,心怀慈仁,十分温柔和善,她目光流转之间却远远看见了夏怀瑾,蓦然惊讶。

    “父王?”

    “王爷!”

    难民收到嫣儿的信息,群群回望便都看见了夏怀瑾,蜂拥而上,跪求通行。

    “王爷,我们都是无家可归之人,自渝州各地方而来,家乡被毁为求生计,求王爷大发慈悲,让我们进城吧!”

    突如其来的跪求,夏怀瑾倒是有惊无奇,他本就是王爷,只是身份何以暴露。

    “是不是把你当成你弟了?”安容华一语中的。

    嫣儿和那黑衣少年上前来,近距离之间,嫣儿便能察觉夏怀瑾与她父王的不同之处。

    “莫非是,瑾王叔!”

    安容华一言不发,她听说过夏怀瑜有一个女儿,却也是从未见过,而相比较这个嫣儿,她身边的黑衣少年更叫她在意。

    瑜王府内,管家宏图为夏怀瑜送膳,绣纱的屏风之隔,夏怀瑜从榻上起身,黑绸的睡袍慵懒倦怠,长发散落如瀑。

    “王爷,瑾王已下了渡口。”宏图禀告道。

    夏怀瑜低沉的眼皮掩盖思绪,嘴角却不吝一笑,欢喜自己这位十五年未见的兄弟终于肯来见自己一面。

    “嫣儿呢?”

    “小姐又去城外施粥了。”

    “也罢,你说她到底是像谁?”夏怀瑜无奈摇头。

    “父王!”

    忽闻嫣儿呼唤,夏怀瑜示意宏图前去迎接。

    “舅舅,你看我带来了何人!”

    嫣儿带来了夏怀瑾和安容华,宏图的目光落在夏怀瑾身上,数十年的旧情感岂能消失殆尽。

    “宏图!”

    “瑾王爷,十五年未见,您还是如此英姿不改。”

    “嫣儿唤你舅舅,她可是?”

    “是,不过清愿福薄,已不在世了。”

    气氛微妙凝重,安容华印象中不太识得眼前此人。

    “请瑾王入内,王爷等候已久。”宏图恭敬请道。

    “我在外面等你?”安容华问。

    “好。”

    夏怀瑾一人入内与夏怀瑜见面,夏怀瑜斟上两杯酒,抬眼看见兄弟相见的那一刻,二人心里皆是五味杂陈。

    “哥,好久不见。”夏怀瑜唤道,“还以为府上嫂嫂有孕,兄长会急切回皇都陪伴,兄长能来,真是让我这做弟弟的喜出望外!”

    安容华听得兄弟二人一句叙旧,宏图想请安容华到侧室歇息,她却愿意跟嫣儿这位侄女在廊上坐着闲聊。

    “谷女,听闻瑾王叔有一个儿子,年纪与我一般大。”嫣儿好奇道。

    “小良儿,他与你同岁,不过你可比他稳重多了,那小子可是任性得要命!”

    “我还从未见过他呢,真希望何时能与他见上一面,我们二人的父王是亲兄弟,我们便也是最亲的兄妹了吧!”嫣儿十分期待。

    安容华却有一丝心酸,夏怀瑜终生不得入皇都,便牵连着嫣儿失去了与其他亲人佳节团圆的机会,夏怀瑜也未听闻有其他儿女,她一直以来都是独个人吧。

    尽管初次见面,在安容华看来,嫣儿与她所认知的夏怀瑜截然不同,不知是她天性和善,还是这些年她的父王当真安分守己。

    “以后有机会的话,可以让你王叔带着一家人来渝州玩,到时候让小良儿与你这好妹妹好好认识认识。”

    “那真是太好了!”

    安容华还在意许多问题,便也向嫣儿问了起来。

    “我与你王叔相识不久,只知他有一个兄弟就是你父王,不知嫣儿你的母亲是何人?”安容华问道。

    “我母亲去世多年,自我记事起印象里便没有母亲了,但我母亲和舅舅本是前玉侯府的下人,玉侯府撤府退爵之后,他们便随父王来了渝州生活。”

    听了嫣儿的解释,安容华便明白了,现渝州王府官家宏图与嫣儿已不再世的生母便是夏怀瑾母妃娘家的府人。不过玉侯府落败已是多年前的故事,那时先帝还在世,那时夏怀瑜还在皇都。

    “难怪方才见你王叔与你的舅舅眼神里那种久别重逢的情思闪烁,原来是故人。”

    安容华瞄一眼倚坐在走廊上不声不响的黑衣少年,便一副好奇模样打听道:“他是何人,年纪轻轻,好像功夫了得的样子?”

    少年向安容华瞥来一道凌厉的防备目光,但嫣儿却起身拽来他介绍道:“他叫南不归,是府上的侍卫,你说的没错,他武功真的很厉害,府上其他比他年纪大的侍卫都打不过他呢!”

    “真是年少有为,不过为何蒙着面呢?而且不苟言笑的,我真好奇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安容华淡然自若。

    “不归从来不在人前摘下面罩的,他虽然话不多,但他不是坏人。”嫣儿解释道。

    “那是自然,嫣儿如此善良,你的朋友自然不会是坏人。”安容华眼里沉积着思绪。

    安容华被邀请与嫣儿一同用膳,嫣儿当真对皇都的一切十分感兴趣,无论是夏怀瑾还是夏秉良甚至是夏秉文。

    膳后,安容华便想起找寻夏怀瑾。

    “光顾着跟好弟弟叙旧,就不管我了是吧?”

    安容华回到夏怀瑜寝居,从宏图口中得知他们兄弟二人去了浴堂。

    “真是好兄弟啊,是要一起回忆母腹中相依为命的时光?”安容华不禁调侃。

    浴池中,清香水雾,温水涟漪。

    “真不敢相信有生之年,你我兄弟二人还能如此惬意地一同沐浴。记得儿时兄长比我稳重许多,都是兄长你带着我沐浴更衣,不需母妃操心。一晃这么多年,我都差点忘了还有你这么一位曾经形影不离的兄长。”夏怀瑜感慨万千。

    “即便你忘了,我也永远是你兄长。”

    “是吗?看来是弟弟忘情忘义忘兄长了!”夏怀瑜隐秘笑道。

    “你这些年可想通了?”夏怀瑾心中斟酌终于开口问道。

    “想通,想通什么?”夏怀瑜蓦地睁开了眼睛,眼中疑惑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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