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金黄的树叶落满庭院,阵阵清风吹起耳边鬓发时,宋戴知道自己已经走进了深秋。走进深秋,秋的气息撩拨着萌动的情愫,玲珑的心与秋叶一起舞蹈,感受着生命的蓬勃与枯落。

    走进深秋,黄叶带着思念的忧伤,沿着日子飘飞的方向悄悄坠落。他漫步在这金色的丛林,后面跟着两位自称从神界来的朋友。他们就踏着厚厚的落叶,在时光隧道里聆听岁月滑落的声音,寻找丢失的记忆。

    片片飘过双眸的落叶,仿佛在与岁月挥手离别,不知是离,是恋,还是依?带着忧伤的情怀孤单逝去。他们似乎都紧紧地抓住秋天的裙摆,挽留住岁月的脚步,用期待的目光等待,伴随着的却是心中那份淡淡的忧伤和无奈。

    “神王要立人王之子为神界的储君,”宋戴声音很平淡,没有一丝的平淡与激昂。“你们觉得这合适吗?”

    太上与财神互视了一眼,就同声回应:“神王之命,尔等不敢违抗!”

    “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面对这样的秋景,许多人的心头泛起的都是感伤的情怀。是啊,经过春的萌发生长,夏的茂密繁华,到了秋天,枝头叶落,季节开始走向萧条,生命走向完结,怎不令人触景生情,感慨时光流逝,生命短暂?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一片秋叶,在每个人心中的感觉自然是不一样的,这恐怕要取决于个人的人生经历和入世态度。所以有“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之高远胸襟,也有“须信道,颜色如花,命如秋叶”的悲悯伤情。

    “唉,如此说来,”所以,宋戴在感叹着。“对于灭世之战,神王也没有必胜的把握。他提前立储,恐怕是做好了九死一生的准备。”

    “是!”就在财神心悸的当儿,太上已然出声。“灭世之战,王与将能活下来者不多。我天界一向尊崇上父,自然也就希望神王之位能由上父之血脉能承之。”

    “阴王之子生于阴司,长于阴司,自当也将命归阴司,究其一生都不可能踏入我神界,宛如月与日不可同往辉映一般。所以,只有人王之子最适合我神界的储君之位。”

    “哼!”宋戴冷冷一笑。“人王之子去了你神界当王,那我人界怎么办?难道要群龙无首吗?”

    “人将,”这时,财神悄然出声了。“神王的意思是,小人王可兼管两界!”

    “兼管两界?”宋戴不由得喃喃自语。

    在这缤纷的落叶之下,他忽然想起一句诗来:“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其实,人生就是一场生死离别。所有的生灵就像一片叶子一般来到这个世界,也如一片叶子一样飘落凋零,匆匆走过漫长又短暂的一生。

    然而,每个人又希望自己的人生也才如“夏花之绚烂”,值得留恋与回味。

    “这是可行的!”太上在作着解释。“如此,你们人界可为小殿下配备人将,我们神界也将为小殿下配备神将。到时,各司其职,互不干扰!小殿下打理起来也就方便了。”

    “唉!”宋戴长叹了一声。“你说得倒轻巧,却让他身上的负担更重了!”

    但是,世间的一切都不能停下来,就像叶子一样不能停止生长与凋零,但只要曾经拥有,就可以诗意地说:天空虽然没有留下飞翔的羽痕,但我已飞过!

    悲欢离合,缱绻悱恻,挫折坎坷,激情梦想,那些曾经拥有的情感,让生命之叶丰美绚丽。如此回想,面对秋叶飘零,心中怎能不有“坐看新落叶,行上最高楼”的旷达情怀?

    “那这事,人王夫妇他们知道吗?”心情变得豁达的宋戴,就如此地问上了一句。

    “没有!”太上与财神互视了一眼后,才这样悄声回答着。“神王的意思,待灭世之战结束之后,再告诉他们也不迟。”

    “哈哈!”宋戴不由得大笑了起来。“原来,你们的神王还知道不好意思啊!”

    一只甲壳虫正在墙壁上遏通而行。宽阔的墙壁与微小的甲壳虫,形成巨大的反差。这能让小人王联想到一个人,独自跋涉在广褒无垠的荒漠之中。

    对于甲壳虫而言,光滑的墙壁比荒漠更可怕,每当甲壳虫辛辛苦苦爬到一定高度,它常会因为一个小小的失误而滑落到起点,可是,它却没有掉转方向,而是选择再次向上,过不多久,它又会摔到起点,于是,它不得不再次从零开始。

    几次失败后,甲壳虫终于适应了光滑的墙壁,不再会滑落下来。但是新的问题马上又出现了。当它爬出一段距离后,就在漫无际涯的墙面上迷失了方向,就像行人在沙漠里不断地兜着圈子,最终又回到了原点。

    令人惊奇的是,这个小生命并没有就此放弃,它开始重新爬出去,这次画的圆圈虽然大一些,但它仍然逃不了重回原点的结局。于是,它就再一次出发,出发。

    就这样,小人王用了整整一上午的时间来观察它。然而,小甲虫一直没能爬出那面墙壁,但是它却乐此不疲,一刻也不曾停止和放弃过向上爬行。

    这只小小的甲壳虫,用无数次失败的轨迹,在那面墙上写下了两个字:生命。

    “怎么样,你看明白了?”宋戴来到小人王跟前,在轻声询问着。

    “嗯!”小人王点点头。“每一个生命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就要值得尊敬。无论它是高贵,还是卑微。”

    “仅仅只是尊敬吗?”宋戴微微皱眉。

    “是的,”小人王觉得自己的看法没有错误。“难道老师还有其他的认识吗?”

    “有,”宋戴很肯定地点头。“我曾经偶然发现一株楔,它就扎根在一级台阶的石缝里。不仔细观察,谁也不会发现这个弱小的生命。这是我见过的最小的花儿,细若蚊足的茎,有火柴杆一般高,支撑着淡黄色的花朵。”

    “它是如此纤弱,在我看来,怕是一点微风就会把它吹斜,一滴雨水都会将其击倒。那级台阶,对于它来说,应该是遮风挡雨的靠山吧。”

    “不久,一个夜晚,一场暴风雨突袭了这座城市。那一夜,我失眠了,因为我一直想着那株楔,风太急,雨太骤,而它太弱小,风雨飘摇中的楔,其最终的结局怕是零落成泥辗作尘了。我感叹它生长在那台阶上,无法躲避这宿命之劫。”

    “第二天一大早,我起床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迫不及待地去察看那株楔。结果,我发现自己是祀人忧天了:楔没有倒下,它依旧挺立着,而经过风雨的洗礼,它愈显生机盎然了。”

    “那上天,我注视了它很久,竟不能把它当成弱小的植物,因为我感觉到了一种力量。”

    “那是什么力理?”小人王感觉到了疑惑,就很直接地提了出来。

    “你来看,”宋戴手指着墙壁,在解说着。“墙上的那只甲壳虫,石缝间的一株楔,它们微弱琐碎、轻如草芥,以至于很难会引起我们的注意。但是,它们也是生命的一种。”

    “昊儿,”宋戴直视着小人王的眼睛。“你要记住,生命没有大小之分,也没有高贱之分,强弱之分,只能能不屈于环境,能快乐地生存,它们就是伟大的,就值得敬畏的!”

    “敬畏!”小人王不由得重复这个词。看来,老师今天应该强调的是敬畏生命。

    “来,”宋戴没有让小人王继续思索下去,而是领着他来到一个白胡子老头跟前。“这将是你的另外一位老师——太上!”

    “啊!”小人王连忙抬起头,扯扯宋戴的衣角,然后小声地嘀咕着。“老师,他不是人界的人。”

    “呵呵!”对于小人王的反映,太上很满意。“不愧为我神界的神将之子,竟然这么快就感应出我不为人界之人。”

    “你好,小人王,”太上便自顾自地作着自我介绍。“我来自神界,是神王麾下的第一谋臣。初次见面,请多多见谅!”

    “哦!”小人王应了一声。他歪着脑袋看了一下太上,心中很想问:你神界的第一谋臣,跑到人界来给我当老师,所为哪般?

    但是,他望了望神情严肃的宋戴,就把想问的问题给咽进了肚子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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