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走后没多久,胡州城就又到了下雪的时候,顾萌萌看着窗外飘飘洒洒的大雪,不由得想起自己前世的事情……

    “姐,那是什么?”繁华的大街上,一对灰衣粗布的姐弟二人在转悠。

    “冰糖葫芦,听说挺甜的。”顾萌萌回道。

    年幼的弟弟并不知道这个“听说”是个什么概念,闹哄哄的要吃那一串红红的大珠子,顾萌萌从自己的衣袋里摸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两个硬币,走到那卖冰糖葫芦的老大爷身旁,问道:“糖葫芦怎么卖?”

    老大爷虽年过古稀,白发苍苍,但声音依旧洪亮:“三块钱一串!”

    顾萌萌咬咬牙,又问道:“两文钱卖不卖?”

    那大爷见着是两个乡下来的小娃娃,知道他们不怎么有钱,干脆道:“就这样吧,别跟别人说,不然我多吃亏?”

    顾萌萌也痛快的回道:“哎,好嘞!”

    弟弟得了那念叨半日的冰糖葫芦,开心的攥在手里,一口一口的舔着那外面裹着的糖浆。

    可再甜再厚的糖浆总有舔光的时候,阿桐尝到了那冰糖葫芦的干涩的皮,这皮因为方才糖浆太甜的缘故,现在尝起来愈发的苦涩了,弟弟撇撇嘴,似是嫌弃:“这是什么玩意儿,这么难吃?”

    “山楂的皮,这个真的不好吃,给爸爸吧。”不知何时,父亲终究是不放心两个孩子独自进城,放下地里的活计偷偷跟了出来。

    弟弟厌恶的把依旧红艳的山楂串给了自己父亲,父亲把弟弟抱在怀里,另一只手牵住顾萌萌,带领着孩子们走路。

    “爸爸,咱们要去哪里?”顾萌萌问。

    父亲带着两个孩子,一直到了一处卖糖的小贩,招呼道:“老板,来十文钱糖果。”

    “哎~得嘞!”

    顾萌萌的小手接过那一大包糖果,沉甸甸的,十分满足,老爹取出来一颗糖,填到弟弟嘴里,弟弟笑道:“爸爸,这个真的好甜。吃这个会不会吃着吃着不甜了?”

    父亲笑道:“这个不会,糖是要一直甜的,直到全部化完了,嘴里还是甜的。”

    顾萌萌似乎是不怎么爱吃糖,弟弟问过顾萌萌,顾萌萌胡说自己吃糖坏了牙口,自此以后就不会吃了。其实不是这样,因为弟弟嗜甜如命,顾萌萌愿意把所有的糖给自己的弟弟吃。

    顾萌萌得了那糖吃,但也没有急着填进嘴里,但父亲和弟弟都把糖咽了下去,接着,他们就都晕倒在地上了。

    大街上人来人往,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停下来给他们扶起来,顾萌萌茫然无措,她正打算去附近的公共电话亭打急救电话的时候,却来了两个人。

    那两个人都是模样周正,见只有顾萌萌一个小女孩儿,当即凑了过去,嘻嘻问道:“小姑娘,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啊?”

    顾萌萌不敢和陌生人说话,此番这两个人过来,她也半天说不出来个什么,但那两个人似乎是很有耐心,又看到了倒在一旁的父子,继续说:“小姑娘,是不是你爸爸和弟弟晕倒了,让叔叔帮忙打电话吗?”

    顾萌萌点点头,刚要扭头,就被人用一方帕子捂着了嘴,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再也回不去了。

    这些,曾经都是顾萌萌的噩梦,但顾萌萌却可以坦然面对。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顾萌萌抬头一看,正是海兰楚月。

    如今已经入了冬,海兰楚月也在他自己的那身玄色袍子外面裹上了一层相同颜色的棉斗篷,看着也格外温暖。

    顾萌萌打诨插科:“没什么,就是想起来了之前的一些旧事。”

    海兰楚月挑了挑眉毛,他自然也看到了顾萌萌眼角的泪花,但丝毫没有要继续问下去的意思,他现在,只是顾萌萌的下属而已。

    顾萌萌顿了顿,随即笑道:“干嘛呢?怎么今天有空过来找我?”

    海兰楚月道:“嗯,有正经事的。”

    顾萌萌听此,恐怕也觉得和战事有关,干脆做了一个请示的动作,道:“进去再说吧!”

    海兰楚月立即会意,跟着顾萌萌进了书房,然后就直接开口道:“契丹要战!”

    顾萌萌错愕:“什么?这大雪封山……”随即好像是想到了为什么,蹙起了眉毛:“真是……这今年冬天来得早,他们的牛马还没有养成,然后就又开始惦记着咱们大梁的土地了?”

    海兰楚月点点头,示意事情就是那样,然后又对顾萌萌说道:“还有一件事情,那就是这次带兵的契丹统帅,是契丹的新王——耶律荥。”

    顾萌萌道:“这……他扛得动刀吗?”

    海兰楚月:“……这个问题很重要吗?”

    顾萌萌用小指头卷着发丝,嘴里喃喃自语:“不重要吗?他还只是个孩子。”

    海兰楚月略微没有好气的说道:“放心,契丹人都是狼,不用害怕那么多的。”

    顾萌萌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这个道理,方才不过就是一句开玩笑的话!

    顾萌萌即可吩咐他:“海兰,我让你去办一件事情,只能你去。”

    过了一刻钟,海兰楚月从书房里出来,他立即带了十来个炮仗工匠,然后一起离开了胡州城。

    顾萌萌又连忙从先前自己和秦淮共同建立的粮仓里拨了三千石粮食,然而并没有要打仗的意思。

    契丹人都是狼,她顾萌萌还没有自不量力到那个地步。她只是守城,并不打算给秦淮打下来整个契丹。

    顾易显然是有些着急,迅速地找到了顾萌萌,仔细的问她关于战争事宜,但见顾萌萌面上丝毫不慌,自己则是先炸了:“萌萌,你就真的一点也都不着急吗?”

    顾萌萌被顾易吼得有点莫名其妙,但依旧是淡定如斯:“着急有用吗?我连刀都提不动,如何能与契丹人对抗?”

    顾易道:“你不打算把侯爷叫回来?这契丹人马上就到咱们胡州城门口了,你当真是一点也不急?”

    顾萌萌道:“急着也没用,咱们谁也没有学过排兵布阵的本事,咋能把他们给打一账?”

    顾易无言以对,好像顾萌萌说的都是对的,海兰楚月也好,顾家兄妹也罢,都是学的刺杀人的功夫,若是真的在战场上真刀实枪的干起来,他们还真的没有办法号令二十万大军抵御外敌。

    顾易依旧是不死心:“你就一点也不急?”

    顾萌萌眯着眼睛,让人看不透她心里想的什么,但落下的话却是掷地有声:“急着也没用,毕竟侯爷还不知道回不回得来,万一我就守了活寡呢?”

    顾易道:“呸呸呸!妹子你瞎说啥?侯爷一定会平平安安回来的,你别想太多了。”

    送走了顾易以后,顾萌萌也离开了书房,准备回去睡觉,就看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你这个不守妇道的女子,竟然背着侯爷偷人。”

    还没有等顾萌萌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身上就被人泼了一盆子冰水。

    顾萌萌记得,上一次这个泼冷水的人,坟头草都五米高了——就是开头的王婆婆。

    可是还没有等顾萌萌缓过神来,就又被人扇了一巴掌。

    顾萌萌这几日身子弱,经不得旁人乱动她,这一巴掌拍的很有力气,直接就把顾萌萌推到了雪窝里。

    顾萌萌摸了摸自己嘴角渗出来的血,面上丝毫不怂的从地上站起来,不禁冷笑了一声,道:“你不过就是个奴才,哪里有什么资格教训主子?”

    ——敢打顾萌萌的人,只有林嬷嬷。

    林嬷嬷自恃自己对侯爷有哺乳之恩,再加上秦淮也对她礼遇有加,府里的其他人都默认为她算半个主子,但顾萌萌却是真正的主子。

    谁知那林嬷嬷听此,跳的更高了:“你这个小浪蹄子,我早就听说了,你不过就是以前侯爷的烧火丫头,谁知道给侯爷喂了什么药,上了侯爷的床,这般卑贱的身份,还敢对我不敬?”

    顾萌萌听此,怒极反笑:“呵呵呵!我贴着你家侯爷?你也不好好看清楚,到底是谁贴着谁,我倒是愿意撂挑子走人,还不是都得伺候你们这一大家子?”

    林嬷嬷哪里知道顾萌萌究竟留在胡州是个什么身份,再加上秦淮离开胡州城的时候,除了顾易海兰楚月之外,外人就告诉了韩子戚一个人,对自己府里的人都是撑得病重,不得下床,全部都是顾萌萌一个人亲自操办,外人不可靠近宜兰园半步。

    可林嬷嬷哪里会把自己当成外人?她见顾萌萌眼神躲闪,连忙觉得自己猜到了什么秘密,正打算进去看看,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顾萌萌连忙深出胳膊阻拦她:“这是侯爷的屋子,谁允许你进去的?”

    林嬷嬷见顾萌萌阻拦,以为她心虚,心中愈发得意:“你这个女子,不过就是侯爷娶回来的一个小妾,妾即是婢,哪里轮的上你一个小小妾室对我指手画脚?还不赶紧让开?”

    顾萌萌眼睛里透露出坚定的神色,她万万不能让秦淮不在胡州城的事情被任何一个不想干的人知道。

    “谁在指手画脚?”这话一出来,原本正在掐架的二人均是往外看去,登时呼吸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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