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忍片刻,萧敛看着母亲喷火的眼睛,咬着牙道“儿子,谨遵娘亲教诲!”

    樊月如长长的舒了口气,抖着手从怀中取出一把黄铜钥匙,放置对方手中,余光看尽四下无人,方才放低了声音“藏剑阁中,有幅岁寒三友,画后藏有暗格,内有白色丸药一枚,亲自取出、送与你父亲服下,万不可让旁人知道。即刻加强防护,勘察结界,封锁阁中消息,统一口径;派一组心腹,子时到云枫房外待命,等云枫出来之时,便是勾结妖人、叛门逃脱!集阁中全力,追而杀之!”

    见儿子似有迟疑,樊月如冷冷道“若再妇人之仁,明日几位长老亲自登门,这玄武阁便改姓了‘云’!而你,就等着给你父亲收尸吧"子,世间没有任何东西会平白送到面前,想要的,就必须去争!”

    风瑟瑟、冷萧萧,扯断了树枝上的最后一片枯叶,吹落脚边。

    ……

    昏睡中的云枫,半梦半醒,扯动一下身体,便觉筋脉撕裂、疼痛难忍。昏昏沉沉、迷迷糊糊间,是师傅紧闭的双眼、小师叔胸前的一滩血红。

    猛然惊醒,一身冷汗,似梦似醒。

    睁眼时,但见门扉轻启,冷风带着玉尘卷入屋内,一中年妇人,身披黑毛大氅,一身寒气,神情冷漠。

    “师母?”

    樊月如淡淡的看了一眼满头冷汗、脸色惨白的云枫,不理会对方的错愕神情,关上门扉,顾自坐到空荡荡的桌前。

    一盏油灯,火光摇曳。

    肩上的几片残雪消融,樊月如正身端坐,看着眼前跳动的火苗,眼神游离,似是回忆前尘往事,旁若无人、自说自话道“十年,竟然都这么久了……当年,萧郎少年成名,十六的我初出茅庐、情窦初开,只一眼便芳心暗许,发誓今生来世、非此人不嫁。于是我,争啊!抢啊!夺啊!算计啊!终于得尝所愿,成了人人歆羡的萧夫人。”

    “本以为,没了那勾人的花妖,凭着一双儿女,终能将萧郎的人和心,留在身边。”

    轻抬手指,撩动火苗,勾勒出扭曲的人影。樊月如似是感受不到火烧灼人,目光冷凝,眼中满满恨意。

    “可谁成想,那个女人连死都不肯放过我,派了个来历不明的孽种,日日在我面前,如眼中钉、肉中刺一般,提醒着我,萧郎最爱的女人,从来不是我!非但如此,他还要跟我的孩子争夺萧郎的关爱、跟我的儿子争阁主之位;不够,他还要害得萧郎修为尽损;不够不够,这个丧门星招来白夜妖人,害得我一双儿女差点命丧荒山;不够不够不够,他现在马上就要成功了,成功的把萧郎害死,从我身边夺走!”

    猛然转过头,看着床上的人,一双眼黑瞳灌血,目眦尽裂,指甲在桌上抓出道道痕迹,咬着牙恨恨道“你说,我该不该恨他?你说,这个人该不该死?”

    此时的云枫,猛然惊醒,后颈发凉。

    眼前状似癫狂的妇人,曾经朝夕相对的面孔竟无比陌生,一双眸子满含杀意,似是要喷出火来。

    尽管从小知道,师母面似慈爱,可心里并不喜欢自己;尽管小师叔吴凡,曾多次有意无意的暗示自己提防师母,可自己从不愿真正相信。

    但是现在,樊月如字字如刀、句句见血,似是在自己心中撕开皮肉、割开伤口,不死不休!

    半扶在床边,冷汗淋淋。相处十载,近在咫尺,却无比陌生。

    云枫看着对方,喘着粗气“我从未想过争、从未想过害人。师母,为什么?你就这么恨我?”

    “不要叫我师母!!!”

    樊月如猛的开口,声音撕心裂肺,几近吼出,完全没了往日的端庄大气,面容扭曲,好似个发了疯的泼妇。

    “忍了十年,整整十年,今天我终于不用再忍,终于能说出真心话了!小子,听好了,知道吗?每当见你面露无辜,叫我‘师母’的时候,我便觉得恶心、难受、想吐,恨不得马上让你从眼前消失。”

    见对方面色苦楚、隐忍不发,妇人笑的放浪,腰身乱颤“哈哈……哈哈……”

    转而故作满面吃惊的表情“小子,还在这跟我装无辜,还问我为什么?你是傻了吗?因为你,死了多少人,难道不知道吗?为什么!?我倒要问问,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你那个该死的娘,活着跟我抢,死了也阴魂不散,派了你这么个讨命鬼……这么多年了,每每看到萧郎透过你,仿佛在回忆将离的时候,我就恨不得亲手掐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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