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阁中,灯火通明;孤冷寒夜,无人能眠。

    屋内油灯昏黄,樊月如定身而立,凝视床上的人,火光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不辨面色。

    “夫人,阁主他……怕熬不过今夜……”

    白发医者的声音苍老沙哑,宛若梦魇鬼咒,在耳边久久不散,勒的人喘不过气。

    “夫人……”见对方久不言语,老医者试探的唤了一声。

    樊月如将手藏在袖中,看着双眼紧闭、面无血色的萧知韬,眼中干涸的没有一滴泪水,指甲深陷掌心、滴出血来。

    半晌,方才镇定心神,目光冷凝“李郎中,您在玄武阁有三十年了吧?可言不可言,您自然知晓。一会儿出去,对人只说,阁主性命无忧,只需静养。我紫金阁,自有逆转乾坤、回天灵药!”

    “这……”

    老者心中吃惊,以萧阁主的伤势,哪里有能起死回生的灵药?除非是那些见不得人的法子。

    偷偷看了眼身旁人,眼珠一动不动,映着油火跳动,杀意内敛。吓的老头当即缩回,恭恭敬敬道“老朽明白,谨遵阁主夫人所言,绝不敢多语半句。”

    黑色浓,夜寒凉,微微跳动的火光,晃的人影婆娑,燃不起丝毫温度。

    老者退下,独留一人,孑然而立。

    樊月如慢慢坐到床边,手指颤抖,拂过床上人的脸颊、鼻梁、眉头、斑白鬓角……

    目光轻柔,低诉道“萧郎,你我相识二十多载,第一眼见到你,我便知道此生沦陷于此。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守在你身边,那怕从始至终,你爱的人都不是我。可是,我们有敛儿、巧儿,谁也争不过我!你永远都是我一个人的萧郎,我永远都是你的萧夫人……”

    眼前的人充耳不闻,面如白纸、气若游丝,仿佛灰烬中的一丝亮光,随时熄灭。

    樊月如目光冷凝,眼中阴沉黯淡,收回手掌,咬着牙一字一顿“只要能让你活下去,哪怕满手鲜血、成妖入魔,我也在所不惜!”

    ……

    寒气袭来,深冬冷夜;黑瓦白墙,一片死寂。

    出了房门的樊月如,迎头遇上守在此处的一双儿女。

    箫巧难掩焦急之色,忙的扶住母亲,眼中含泪,抖着声音“娘,爹他怎么样了?李郎中说无大碍,可是真的?”

    朔风阵阵,将原本混沌的脑子吹的清明。

    樊月如轻握女儿的手,眨眼间便恢复往日的从容大气,安抚道“李郎中于阁中行医三十载,从他口中所说的话,自然不假,现在你爹需要的是安心静养。”

    见兄妹二人长舒口气,樊月如思绪内敛,转而问道“现在玄武阁、青龙阁,都是什么情况?”

    闻言,萧敛眉头紧锁,面色冷沉“此番下山接应,妖人已逃,阁中弟子无人伤亡。邱前辈尸体已安放稳妥,死因乃一刀割颈、当场毙命;吴凡师叔利刃重伤,能不能挺过此劫,便看今日;青龙阁损伤惨重,柳家次子尸骨难寻、柳擎天生死不明,现下柳长功应是焦头烂额,跟柳汀雨一同在返回青龙阁的路上。至于云枫……身体脱力、心脉受损,并无性命之忧。”

    “巧儿!”

    樊月如心中思量,握着箫巧的手,声音透着关切“即刻去药房,将紫金阁圣药悉数取出,送至你小师叔。为娘的信不过旁人,你父亲同吴凡情同手足,若是醒来知你小师叔身负重伤,定然心头郁结、怪罪你我。今夜,你便守着小师叔,一定要亲自送药,不可有半分差池。”

    箫巧握紧母亲的手,目光坚定道“放心,女儿一定照顾好小师叔,母亲保重身体,万不可操劳过度。”说着,转身大踏步而走。

    冷月高升,孤影斜长,院中枯木粗壮,树枝张牙舞爪的直向苍穹。

    望着女儿远去的背影,长舒口气,忽觉额头一阵眩晕、脚下虚软。惊得萧敛心头一跳,慌忙扶住母亲。

    “娘!您长途跋涉、数日未眠,身体哪里吃的消。凡事不急在这一刻,孩儿送你回房歇歇吧。”

    妇人扶额,微微摇头,缓过神后,定定的看着儿子,声音虚浮“娘……刚刚在撒谎,你爹很有可能过不了今晚!”

    “什么?!”萧敛呆若木鸡,瞪大双眼,惊愕的不能言语。

    “萧敛!”

    见儿子神情激动,樊月如抓住对方手臂,用尽全力,不容分说道“记住,你是玄武阁阁主萧知韬的长子,你的母亲是紫金阁阁主独女,你是青冥剑的继承人、更是玄武阁阁主之位的继承人。如今天下大乱,阁中内忧外患,成败只在今夜,要么功成名就、要么功败垂成!告诉娘,你想不想争这阁主之位、甘愿将青冥剑让与他人吗?看着娘!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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