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于修凡没有放假,方静恩只好改变计画,决定要在耶诞舞会里霸占于修凡每一支舞,可是到了耶诞舞会当天她才知道,每位男公关都得拿三支舞出去公开拍卖,所得归俱乐部,剩下的舞才能由男公关自己拍卖,所得归男公关自己。

    于修凡的头三支舞以七千万高价卖出。

    方静恩好想用三亿买下那三支舞,可是她不能,只好郁卒的躲在角落里散发怨念,丝丝缕缕的怨念源源不绝的卷向舞场中的于修凡,惹得于修凡不断瞥向她这边,总是无奈。

    「你够了没?不过三支舞而已,剩下的他都会陪你跳啦!」

    黄佳慧啼笑皆非的往下看,方静恩竟然蹲在角落的盆栽后哀怨。

    「我陪你跳吧!」黄佳豪把手伸向方静恩。

    由于黄佳龙不满二十未成年,黄佳慧只好拉她哥哥来做舞伴。

    「不要!」方静恩呜咽。「人家以为他每一支舞都是人家的说,他都不早说!呜呜呜,我今天晚上就要蹲在这里一整晚给他看!」

    黄佳慧没好气的翻一下白眼,「好好好,你小姐就在这里蹲到死吧,我倒要看看他来找你跳舞的时候,你会不会像青蛙一样跳到他怀里!」回头,挽着哥哥的手臂走人。「走,哥,我们跳我们的,别管她了!啊,对了,你没忘了标准舞该怎么跳了吧?」

    「大概都记得,只有探戈,那实在不太好跳。」

    「我也是,那我们不跳探戈好了。」

    这夜的俱乐部布置得格外灿烂辉煌,还有好几棵圣诞树,彩色小灯泡到处一闪一闪,充满欢乐的耶诞气氛,男士们风采翩翩,女士们更是华服丽影,将近两百位宾客都十分尽兴。

    除了方静恩。

    头三支舞她都躲在盆栽后望着舞场中,双眸噙满哀怨的水光,好委屈好委屈的蹲到脚都麻了。

    然后,瘦削修长的身影在她面前蹲下,有力的手掌伸向她。

    「剩下的舞都是你的,好吗?」

    「可是人家很想要第一支舞嘛!」方静恩抽着鼻子撒娇。

    「对不起。」低叹。

    「那,剩下的舞全部都是我的喔!」

    「全部。」

    方静恩又噎了两声,这才把柔荑放入那只手中,任由他把她拉起来,但由于腿麻,她一站起来就跌入他怀里了。

    「我的脚……不是我的了!」她龇牙咧嘴的呻吟。

    「先这样站一会儿吧。」他的声音透着笑意。

    「好!」她老实不客气的圈住他的腰际,再把脸儿靠在他胸膛上。「修。」

    「嗯?」

    「我真的好爱你喔!」

    「……」

    啧,这男人真拗!

    「修,你会跳探戈吧?」

    「会。」

    「那你要教我,我……」

    「麦修,沈副总想买你一支舞,三百万。」

    「任何人想买我的舞,告诉她们,我所有的舞都是方小姐的。」

    于修凡头也不回地说,身后的侍者笑着离去,于修凡没看见,方静恩看见了。

    「他为什么笑?」她仰起脸儿问。

    于修凡但笑不语。

    他现在常常会笑了,很好,但是……

    方静恩眯起了眼。「请问你去年的耶诞舞会收入多少?」.

    「……一亿三千多万。」

    「一个晚上?」

    「一个晚上。」

    这个男人是不是比她想像中更抢手?

    「请问有多少人想替你清偿债务?」

    「十一个。」

    「我不算?」

    「不算。」

    「她们……有多少人向你求婚?」

    「……」

    「先生,请告诉我,谢谢!」

    「……」

    「不会是全部吧?」

    「Shit!」

    幸好她练过合气道,打跑一票娘子军应该没问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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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诞之后是元旦,这年元旦连着周末敲三天连假,方静恩以为起码可以休息一天了,可是……

    「二十九号到三十一号,俱乐部要连开三个晚上的派对。」

    于修凡说完后,喀啦喀啦的咬牙齿声持续了好一会儿。

    「为什么?」

    「这种节日正好是俱乐部可以大赚一笔的时候。」

    可真是用人「用」到彻底。

    「请问这回又要拍卖什么?」

    「喝酒,第一天的收入归俱乐部,后两天归公关。」

    「又喝!」方静恩愤怒的尖叫。

    「第一天不能不喝,但后两天我都不喝了,好吗?」于修凡低声下气的说。

    方静恩咬唇凝视他片刻。

    「你们都不能休息的吗?或者请假?」她担忧的端详他的脸色。「你最近瘦好多喔,脸色黄黄的,食欲也不佳,又很容易疲倦,再这样下去,你还能熬多久?」

    「其他公开随时都可以请假,但我不行,」于修凡的语气隐含着淡淡的无可奈何。「当初签约的时候就特别注明,除了生病之外,我不能休息,也不能请假。」

    这是俱乐部老板的条件,以防他在清偿债务之后,用请假来逃避工作。

    「可恶!」为了她!一切都是为了她啊!「总不能为了让你休息两天,就希望你生病吧?」

    太离谱了!

    可是,即使她认为那种事不可能,情况也自然而然演变成于修凡不得不「休息」的状态,因为……

    喝酒从来不是好事!

    直到派对开始这天,方静恩才了解于修凡所谓的「喝酒」是什么意思,她以为喝酒就是喝酒,没想到派对上所谓的喝酒竟是一瓶瓶的猛灌,不用说,这种喝法很快就会吐了,但吐完之后还是要继续喝。

    想装醉死?

    大家会一块儿起哄再给你强灌,因为大家都醉了,醉了的人什么事干不出来,几个人一起抓住你,拿起酒瓶就往你嘴里塞,不喝就淹死吧!

    「不敢相信,他们原来不是衣冠楚楚的吗?」方静恩喃喃道。

    「哇,那个女人竟然要脱裙子!」黄佳慧惊叹。

    「人一旦喝醉了就丑态百出!」黄佳豪直摇头。「明天看他们谁还喝得下!」

    「难怪第一天的收入归俱乐部,后两天大概喝没两瓶就醉翻了,公关还能赚到什么,页诈!」方静恩咕哝,转头张望。「奇怪,修又去抓兔子了吗?」

    为免自己看不下去,发飙将客人摔成保龄球瓶,方静恩决定不去凑热闹,和黄佳慧兄妹一起躲在一旁看书,但此刻,围着喝酒的人群逐渐散开,她才发现于修凡并不在人群当中。

    「八成是,我起码看他到化妆室三、四次了!」黄佳慧漫不经心地说。

    「是吗?」方静恩眸中渐渐露出凶光。「看他们都醉成那样了,要是我把他们统统摔出去,他们不会知道凶手是谁吧?」

    黄佳豪失笑。「小静,再忍一忍吧,我看他们也喝得差不多了。」

    「可是……」

    「方小姐!」一位侍者匆忙跑来,神色不太对。「请你跟我来一下好吗?」

    方静恩心头不安的抖了一下。「是麦修?」

    侍者点头,二话不再说,方静恩立刻服侍者到俱乐部后面的更衣室,黄佳慧兄妹尾随在后。

    一进入更衣室,经理迎面而来。「麻烦你们立刻把麦修送到医院去急诊!」

    急诊?!

    「他怎么了?」方静恩惊叫,往经理身后一探,见更衣室里附设一张单人床,于修凡躺在床上压着腹部低低呻吟,她急忙跑过去蹲在床前,慌得快哭了。「他到底怎么了?」

    「他发烧、腹痛,连喝水都吐,这种状况我见过,八成是急性酒精性肝炎。」

    急性肝炎?

    喝酒喝到急性肝炎?

    她要放火烧了这家俱乐部!

    但她才刚跳起来,黄佳慧已挡在她前面。

    「现在最重要的是先送他去医院吧?」她太了解方静恩了,她不阻止方静恩,方静恩一定会闯祸。

    「对,对,先送他去医院!」方静恩已慌了手脚了。

    然后再回来放火烧了这家俱乐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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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是急性酒精性肝炎,于修凡直接被送进病房。

    「麻烦你们,去帮他买换洗衣裤和睡衣。」方静恩拿几张大钞给黄佳慧。「我要在这里陪他。」

    黄佳慧笑笑。「还有你的衣物。」

    方静恩瞥一下手表。「门禁是十点,来得及吗?」

    「放心,现在马上去就来得及买他的,」黄佳慧拉着哥哥转身就走。「明天再去你家拿你的。」

    「还有我的课本笔记!」

    「知道了!」

    关上病房门,方静恩回到病床边坐下,心疼地捧起他的手贴在脸颊上。

    想到两年前是她住院,他也曾来探望她,她却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一意把他当作影子,全然没料到当时他已爱她有多深。

    两年后,他住院,为了她,她却完全帮不了他。

    该死,她真恨,为什么以前都不肯认真看看他,她知道,如果她认真看看他,一定看得出来他对她用情多深。

    不,该死的是他,他为什么要相信高秉岳的话?为什么要相信她真的讨厌他?为什么不敢放手一搏,直接来向她告白?

    如果当时他敢向她告白,毫无疑问她会很意外,但也一定会因他眼中的火焰而心动,她不会在意他的外表有多老土、多矬,只要他眼中的火焰是为她而燃烧,迟早她也会为他而融化的。

    但他就是不敢,只敢躲在别人背后做影子,默默的看着她、爱着她,当她需要的时候,他就奉献出自己的一切来为她付出。

    为什么他这么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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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够了吧?」

    「嗯嗯,暂时够了,谢啦!」

    翌日一大早,黄佳慧就把方静恩的衣物送来了。

    「那么……」黄佳慧的脑袋朝病床那边歪了一下。「情况如何?」

    「肝炎合并营养不良,不但要治疗肝炎,还要打点滴来补充营养。」方静恩叹道。「医生说要戒菸戒酒,戒菸没问题,可是,你有听过男公关不喝酒的吗?」

    黄佳慧耸耸肩。「让他当第一名啊!」

    方静恩沮丧的垂下脑袋。「都是为了我,他才会搞成这样。」

    「那就好好回报他嘛!」黄佳慧嘻嘻一笑。「用爱。」

    「还用得着你说,可是他……」

    「就是不信!」黄佳慧拍拍她的肩。「慢慢来嘛!对了,不需要通知他家人一声吗?」

    「但他父亲和他断绝关系了,通知了他们会关心吗?」

    「总得尽一下心意嘛!」

    方静恩想了一下。「好,我待会儿就打电话给他们。」

    「你知道他家的电话号码?」

    「修的手机上有。」

    「那我去帮你买早餐。」

    黄佳慧一离开,方静恩立刻从于修凡的手机上找到他家的电话号码,可是她拿起电话却先拨了俱乐部的电话,她想要先好好臭骂经理一顿。可是……

    「是急性酒精性肝炎吧?」

    「对,都是你……」

    「那就让他休息吧!」

    「呃?」

    「我打电话和老板联络过了,她说等她儿子的官司告一段落,她会先回台湾来一趟,在她回来之前,麦修都可以请假。」

    呃……她还没开骂吧?

    方静恩呆了好一会儿,拿下听筒又看了好片刻,再放回耳旁。「你是说,在你们老板回来之前,修都不用去上班?」

    「对。」

    这么好讲话?

    不,她根本还没讲吧?

    「喔,那……没事了。」放下电话,她困惑地搔搔脑袋,再拿起电话拨于修凡他家的电话号码。「喂?……呃,是这样的,我姓方,是于修凡的朋友,我想通知你们一下,于修凡因为肝炎住院了,在XX医院,他……咦?」

    她不可思议的拿下听筒看看,再放回耳际……嘟嘟嘟……再拿下来看看,再放回去……嘟嘟嘟……

    不敢相信,竟然挂她电话!

    她恼火的把听筒摔回话机上。不管怎样,总是他们的亲人啊,断绝关系也就罢了,现在连于修凡的性命都不管了吗?

    哼,这种亲人不要也罢!

    一个钟头后,当方静恩和黄佳慧正在吃早餐,有人敲门,方静恩去开门,讶异的发现竟然是两个穿军官服装的男人,五官和于修凡极为相似,只是年龄一个比于修凡大,一个比于修凡小,在这种大冷天里,他们竟然满头大汗直往下滴,可见他们赶得有多焦急。

    「对不起,我弟弟,呃,于修凡是住这间病房吗?」

    他弟弟?

    方静恩傻住了。「你们……你们是……」

    「我是于修凡的大哥于震凡,他是小弟于嘉凡。」于震凡迅速做自我介绍,顺便介绍弟弟。「听电话的是我妈妈,她一听到修凡住院,吓得当场大哭,慌忙告诉我爸爸,我爸爸就叫我们请假来看修凡。」

    但是,他们不是和于修凡断绝关系了吗,干嘛这么慌张焦急?

    方静恩有点糊涂了,不过还是马上后退让他们进病房,他们两个一进来,顾不得其他,马上冲到病床边,怜惜又痛心的凝视床上的病人,气急败坏的直跺脚。

    「该死、该死,怎会把自己搞成这样,怎会这样!」

    但是于修凡睡得很沉,并没有醒来,方静恩在旁边解释。

    「他昨晚住院,清晨醒过一次,后来又睡着了,医生说他太累了。」

    「太累了?」于震凡轻轻抚摸于修凡的额头,那样愤慨、那样不舍。「修凡,你这个不孝子,你不是答应爸爸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吗?你知道妈妈在得知你住院后哭成什么样子吗?爸爸年纪大了,你不应该让他老为你担着一颗心啊!」

    方静恩愈听愈疑惑。「你们不是和他断绝关系了吗?」

    于震凡苦笑。「那是修凡自己哀求爸爸那么做的。」

    「耶?」方静恩震惊的呆住了。

    于震凡缓缓回过头来仔细打量方静恩。「就是你吗?那个修凡说愿意为她牺牲一切的女孩子,就是你吗?」

    哪有人这么问的!

    方静恩有点尴尬。「呃,是……是我。」

    于震凡颔首,「那么,我认为你有权利,也有义务知道这件事。」他先侧脸吩咐于嘉凡,「你在这里陪修凡,他一醒,你就叫我一声。」再转回来用头点点客厅方向。「我们到那边说。」

    由于长沙发被黄佳慧占去了,他们便在窗前的小沙发分别落坐,于震凡又仔细端详方静恩一会儿后,他微微笑起来,带着点揶揄味道。

    「原来修凡喜欢的是你这一型的女孩子。」

    方静恩双颊顿时红艳艳的赧了起来。「于……于大哥!」

    于震凡又笑了一下,随即收起笑容正起脸色。

    「我想你可能认为我爸爸是个无情的人,其实并不,爸爸为人是死硬了一点,教导我们也极为严格,但那并不表示他无情……」

    他稍微停顿一下。「当年他才十八岁就跟着国军退守到台湾来,当时每一位官兵都满怀期待能够早日回到大陆,但是一年年过去,希望愈来愈渺小,有人干脆在这里娶老婆落地生根,但我爸爸不肯,因为他在大陆还有一位未婚妻……」

    他苦笑。「结果到了他四十五岁时,才辗转得知他的未婚妻早就嫁给别人了,爸爸这才死心娶了一个年轻他二十岁的台湾女人——我妈妈。瞧,我爸爸并非无情的人,不是吗?」

    等了将近三十年,还不够有情吗?

    方静恩拚命点头,于震凡又笑了。

    「其实爸爸最疼爱的就是修凡,因为他认为未成年的孩子的健康理当由父母负责,修凡却在国中时因感染急性肺炎而留下后遗症,使他无法进入军校,爸爸对修凡感到十分歉疚,因此也格外疼爱他……」

    唔,不知道是怎么个疼爱法?方静恩暗忖。

    「两年前,修凡突然宣布说他要退修博士学位,还要离开家里,因为他爱上了一个女孩子,而那个女孩子快死了,他要牺牲一切去救她……」于震凡叹气。「需要两千八百万,我们帮不了他,因为在那不久前,我们才刚东挪西借又抵押房子筹了一千多万借给我舅舅还高利贷的债……」

    景气不好,大家都过得很辛苦啊!

    「当时我爸爸真的很伤心,因为他帮不了修凡。然后,修凡说他要去做男公关以换取两千八百万,那是败坏门风的行为,为了保全于家的家声,他请求爸爸和他断绝父子关系。但我爸爸坚持不肯,爸爸说只要不愧良心,管别人怎么说……」

    酷!方静恩赞叹。

    「可是修凡更坚持,他不愿家人因他的任性行为而必须承受他人的闲言闲语,于是,他在爸爸房前跪了三天三夜,说爸爸不点头他就不起来,爸爸舍不得,终于掉着眼泪点头了……」

    方静恩捂着嘴,红了眼。

    「修凡还要求爸爸、妈妈在他摆脱男公关的身分之前,千万不要见他,因为他没脸见爸爸、妈妈,之后,修凡就离开于家了,但是我家里的每一个人心里始终都挂着他,直到现在,家里的饭桌上都还摆着他的碗筷,我们……都在等他回家……」

    方静恩猛然蒙上脸痛哭。

    为了她!

    只为了她一个人!

    她害了多少人伤心、害了多少人痛苦,只为了她想活下去,她想继续快乐的生命,她真值得那么多吗?

    修,修,你真的太傻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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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上病房门,方静恩熊熊回身,双眼盯住病床上的人,慢条斯理的踱过去,表情不太爽。

    「为什么叫你哥哥不要再来看你了?」

    「他们是军人,跟男公关扯上关系不好。」

    鬼扯!

    不过没关系,她会常常打电话给他们,转告于修凡的事好让他们放心,还会传送很多很多照片到他弟弟的电脑。

    「修,你想吃点什么吗?」方静恩问,顺势坐上床沿。

    「我什么都吃不下,」于修凡取下眼镜放在床头柜上,倦乏的阖上眼。「只想睡觉。」

    看样子他得吊上好一阵子点滴了。

    「那你出院后要回家吗?」

    「当然。」

    他懂「家」的意思吗?

    「我说的是你爸妈的家。」

    「我还不能回去。」

    「那到我家。」

    「不可能。」

    「为什么?我家有鬼,你怕鬼?」

    「好吧,那我去五条通包两个男公关到我家!」

    于修凡睁眼,啼笑皆非地叹了口气。「静,我真的很困,让我睡一下好吗?」

    见他好像真的快睁不开眼了,方静恩忙举双手投降。「好好好,你睡、你睡!」

    他一闭上眼,她的眼珠子就开始团团乱转起来了。

    医生说他出院回家疗养时,最重要的是休息和适当的饮食,休息没问题,但饮食……他根本没有食欲,肯定会干脆都不吃,所以非得有人盯着他不可。

    要他回爸妈家,他不能回去;就算她不在意到他的住处去照顾他,但俱乐部有规定,女性不能进男公关的宿舍,为的是避免不必要的纠纷,这点她可以理解,因此也不好意思要求他们为她破例,他们也不一定肯为她破例。那……

    该如何逼他住到她家呢?

    「又在想什么?」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方静恩吓了一大跳,看看于修凡已睡着了,连忙把黄佳慧拉到客厅去。

    「别吵醒他呀!」

    「吵醒他?」黄佳慧摇摇头。「我看在他耳朵旁边放鞭炮他都不一定会醒。」

    「唔……期末考什么时候开始?」

    「十五号,干嘛?」

    「我是在想,他出院后,该如何逼他住到我家去?」

    「简单,你只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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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个月后,于修凡出院了,方静恩开车直接把他送回他的住处,在楼房前的楔园边,她第N百次问他同一个问题。

    「你真不住到我家去?」

    「不。」

    「好吧,随你。」

    目送于修凡进入楼房后,方静恩对楼房装个鬼脸,然后在花圃旁盘膝坐下,拉拢外套的领子,塞好围巾,再从背包里掏出一本原文书,开始认真看起来。

    「你在干什么?」

    方静恩仰起头,于修凡高高在上的俯视她,满眼错愕。

    「看书啊,三天后就要期未考了,不认真一点不行嘛!」

    「为什么要在这里看?」

    「我在等你回心转意,答应住到我家去嘛!」

    「……我不能去。」

    「好啊,随你,那你也不要管我在哪里看书。」

    于修凡咬咬牙,猛然转身回到楼房里去,于是,方静恩继续看她的书。

    数个钟头后,天逐渐黑了,方静恩把原文书收回背包里,另外拿出随身听和一个纸袋子,里头有三明治和铝箔包饮料,然后一边听歌一边用「晚餐」。

    早就跟她烂熟的男公关们开始陆陆续续的从楼房出来,准备到前面俱乐部上班,每个人经过她面前时,都是一副憋笑憋到快隔屁的样子,方静恩一个个对他们吐舌头、比中指,包括强尼在内,不过只有他停下来对她鼓励了几句。

    「耐心一点,看他那么疼你,我看不超过午夜,他就会心疼死了,然后乖乖跟你回去!」

    方静恩对他比比大拇指,继续听歌。

    快过年了,天气已经相当寒冷,更别提是在山区,冷风飕飕的吹,寒意咻咻毫不留情,就算衣服穿得再多再密,还是会有漏网之风往里钻,而且直接钻到骨头里去,不到午夜,方静恩开始发抖了。但是……

    跟于修凡所受的苦比起来,这点苦算得了什么呢?

    于是,她索性就地躺下,想说睡着了没知觉,也许就不冷了……起码不会这么冷吧?

    不过,她才刚躺下没多久,一道瘦削的黑影便从上而下笼罩住她。

    「走吧!」

    她惊喜的坐起来,朝上望去,是于修凡,再往下看,他拎着旅行袋,已经准备好要跟她一起回去了。

    喔耶,就知道这场仗打不了多久就会有人认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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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快期末考了,但方静恩仍把最大的心力放在于修凡身上。

    他睡觉时,保证他的棉被够保暖;他起床后,保证他身上穿的衣服够御寒;他在书房看书,保证书房里够温暖;他困倦了,保证马上把他踢回房里补眠;他用餐时……用餐时……

    惨了,除了荷包蛋和烤面包之外,她根本不懂厨房里的工作,煮开水、洗碗筷还行,要她煮饭,恐怕连老鼠、蟑螂都不想吃!

    好吧,孔老先生说要不耻下问,她就厚起脸皮来问一问吧!

    她不是问黄佳慧的妈妈,而是于妈妈,因为于妈妈应该是最了解儿子口味喜好的人。

    「于妈妈,可是医生说他现在的饮食最好是高蛋白质的,而且要多吃植物性蛋白质,少吃动物性蛋白质,少用一点油,还要清淡一点,再补充足量的维生素……什么是高蛋白质啊,就是……」

    趁于修凡在午睡,方静恩躲在书房里打电话,小小声的,怕被于修凡知道她偷偷打电话给他妈妈,她会挨骂。

    「可是……可是我不会嘛……不会……也不会……好嘛,人家是笨蛋嘛……」

    书房外,门扇后,于修凡无声失笑。

    「山药?那是什么东东?山里采的药吗?哪座山?」

    书房外,于修凡捂着额头,哭笑不得的摇摇头。

    「真的?好啊、好啊,我明天上午只考一堂,考完就过去……」

    书房外,于修凡微微皱了一下眉,旋即放开,无声轻叹。

    「好……好……谢谢你,于妈妈……」

    听到这里,于修凡赶紧蹑手蹑脚悄悄离开书房外,回到楼上继续他的午觉,待会儿她就会上楼去探视他了。

    她的期末考没有问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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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料理于修凡的饮食,厨房大白痴的方静恩动不动就打电话向于妈妈求救,另一方面,于爸爸也不时打电话找她,因为他好关心儿子。

    「什么,于爸爸你说什么……再说一次好吗……呃,请再说一次……喔,mygod,人家听不懂啦,于爸爸,你的口音太重了,人家听不懂啦……不然叫于大哥来翻译嘛……」

    同样是在书房里,方静恩用手机和于爸爸联络,因为打电话的话,不小心被于修凡接到就会穿帮了。

    「于小弟,怎会是你……比我大又怎样,我是你三哥的马子,比你伟大……」

    书房外,于修凡依然倚在门上静静倾听。

    「于大哥不在?那你还在家里混什么……好吧,原谅你……哈哈哈,不服气来咬我啊……好啦、好啦,快说你老爸到底在说什么……搞屁啊,于小弟,于爸爸讲了半天原来是在讲这个,早说嘛……」

    书房外,于修凡顶一下眼镜,狐疑的蹙眉。

    「没问题,我会寄更多照片给你们,嘿嘿,怎样,你三哥很迷人吧……那当然,我迷死他了……我脸皮厚?哼,我才不像你三哥那样龟毛呢,爱了就要说,藏在心里又不能生利息……」

    书房外,于修凡垂首,啼笑皆非的摇头,旋即默然启步回楼上,没兴趣再听下去了。

    今天的内容真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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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里有现成的「补习老师」,随时可以不耻下问,方静恩的期末考想混过关绝对没问题,为此,黄佳慧也常常混到方家来念书,起码期末考之前会常常来,期末考结束之后,她才懒得来了呢!

    「终于,明天最后一科了!」

    「我早就解脱啦,今天早上!」

    念书念累了通常都会有「广告时间」,虽然方静恩考完了,但还是会到书房来陪黄佳慧,顺便KK于妈妈写给她的食谱,反正于修凡在睡午觉。

    「啧,这么清淡的东西,真的好吃吗?」方静恩拍拍食谱。

    「他的食欲好多了吧?」黄佳慧半躺在书桌后吃水果。

    「好很多了,不过餐后一定要休息一、两个钟头,早餐后我就叫他看书,午餐后睡午觉,晚餐后看电视。」

    「真麻烦!」

    「医生说只要一年内不再发病,以后就不会有问题了。」

    「那你至少要紧迫盯人一年罗?」

    「对,连上厕所都要跟着他!」

    书房外,于修凡不可思议的睁了睁眼。

    「连上厕所都要跟?我看他早晚会得便秘!」

    「你才脱肠!」

    「……可是,你考虑到俱乐部的事了没有?」

    「有啊,等他们老板回来,我一定要彻底解决掉这件事!」

    「如果他们老板还是不肯呢?」

    「那我就雇杀手暗杀那个女人!」

    书房外,于修凡错愕的张开了嘴,椭圆形的。

    「那你的他呢,如果他老是不相信你,你也要雇人暗杀他吗?」

    「就算耗一辈子时间,我也会让他相信我!」

    「嗯哼,老实说,那个男人真是超级别扭!」

    「也许是因为他不够了解我吧!说到这,雄,你又怎会相信我呢?连我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呢,一个钟头之内就爱上他了,那也不算是一见钟情吧,毕竟我们认识六年了!」

    「当然不算,我想你只是开窍了吧!」

    「可是,为什么我一说我爱上他了,你就立刻相信我了呢?」

    「嘿嘿,因为我够了解你呀!」

    书房外,于修凡神情深沉,若有所思。

    「说说看。」

    「很简单,你被他亲了!从小到大不知有多少男生追过你,你让谁碰过了吗?没有,别说亲,连牵牵手都没有,包括高秉岳在内,他都被你摔过一次呢!但是你却被他吻了,那只有一种可能,当你面对他的时候,你的脑袋都烂糊了,于是身不由主的失吻,下一步就要失身啦!」

    「你才失火呢!」

    「不,失火的是你!」

    「哼哼,说不定我只是因为感激他……」

    「不,别人也许会,但你不会,你不是那种人。记得吗,你刚回台湾时,我们也曾因为类似的问题讨论过,最后你说如果你不是真爱高秉岳,你不会勉强自己跟他在一起,免得害了他也害了你自己?」

    「当然记得。」

    「那就对啦,当时你以为应该感激的对象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你都能够很冷静的说恩情不能用爱情来回报,决定不会用自己的一辈子来做报恩的代价,何况是其他人。」

    「好吧,算你够了解我9有吗?」

    「有,但这只是更加证实我的想法而己。」

    「是什么?」

    「你为他哭了!请问,你有多久没哭过了?」

    「唔……十年以上有了吧!」

    「没错,你是有那么久没哭过了,最疼你的奶奶去世时,你没哭;得知你爸爸包二奶时,你也没哭;你爸妈离婚,你还是没哭;甚至在你得知罹患那什么鬼渐冻人症时,你都没哭;但你却为他哭了……」

    「也许我是因为太感动了……」

    「才怪,我看得出你是为他心痛,不是感动,也不是其他任何情绪;如果是其他情绪,你会难过、你会伤心,但不是心痛;因为他在你心里,所以你才会心痛,才会为他哭。」

    「……雄。」

    「嗯?」

    「这世上最了解我的人果然非你莫属!」

    「那当然!」

    「我爱你!」

    「真的?那咱们先来一腿吧!」

    「哪一腿?」

    「狗腿?」

    「不,先来份新东阳火腿吧!」

    书房内猝然爆起一阵大笑,而书房外,于修凡背靠在门上,徐缓地阖上双眼,脸上的表情难以言喻。

    原来她是真的爱上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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