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其他小说 > 孤月少
    顾越带着劫达去找闻人越的时候,他已经稍微好转了一点,正坐在床上冥想,连顾越和劫达进来了都没有察觉。

    “闻人越?”

    坐在床上的男人反射性地转头去看他们,顾越心里稍稍好受了一些。至少现在,闻人越还是闻人越,他没有抛弃这个名字,别人叫他“闻人越”的时候,他还是有反应的。

    “嗯,来了啊。”闻人越看到他们,因为伤口不能有太多的拉扯,只是轻轻点了下头。

    劫达看着闻人越这副样子,不管从前见过多少重伤的病人,心里还是有些难受。他辛辛苦苦从悬崖下救回来的孩子,怎么现在又变成了这副样子?

    捋了一下胡须后,劫达迅速在带来的药箱里捣鼓了一下,然后询问闻人越伤在何处。闻人越急着要恢复,这样病怏怏的可没法同闻人亦斗智斗勇,便头一次这么配合劫达。

    也不是头一次吧,只是他上一次让劫达给他疗伤的时候,伤得比现在还要重,几乎跟死人没差了。

    “下手真狠啊……”若不是顾越同他说是闻人厉的禁军干的,劫达都不敢相信这样的伤是出自另一位闻人子孙之手。

    就算不是亲生的孩子,也当作自己的孩子养了二十多年了吧?纵然是养条狗,也该养出感情了吧?但是劫达不知道的是,在闻人厉的眼中,闻人越连条狗都比不上。

    毕竟是箭伤,伤口大多很深。闻人越都快把自己的下唇咬破了,还是痛得哼哼唧唧。顾越把手给闻人越,让他抓着自己好发泄一下痛楚。

    并不是他没有受伤,就是身心俱无伤害的。闻人越抓得他有多疼,顾越的心就有多疼。手足相残,竟能无情至此,顾越原不信这世上有如此寡情之人,现在却真真实实地感受到了。

    “忍着点,你上次伤得可比这回重多了,也没见你这样痛得直哼哼。”

    就算闻人越尽力忍耐,身体还是因为剧烈的疼痛而一阵阵颤抖,让劫达捣进伤口里的银针偏了方向。劫达知道现在这时候维持这样严肃的气氛并不好,还是决定像从前一样和闻人越斗嘴。

    “上次?上次我都是个死人……唉哟,你个糟老头子轻一点行不行啊?”

    痛到极致了,闻人越也顾不得喉咙的嘶哑了,吼起劫达来可是中气十足。顾越瞧着闻人越的样子,若不是时机场景不对,他几乎是以为他们还在靖州的那个与世隔绝的悬崖底下。

    “给你治补啰里八嗦的。”劫达故意下手重了一点,朝闻人越吹胡子瞪眼。

    闻人越又疼又气又好笑,转头就放开了抓着顾越的手,专心致志和劫达斗嘴去了。顾越没忍住笑了笑,心情也舒畅了不少,对闻人越也放心了许多。

    找来了劫达,还有温沛……温沛大抵还在和温沚在一块儿,算算时间,这兄妹俩该聊的也都应该快聊完了。

    顾越轻轻将门掩上,准备去把温沛给闻人越找来。他突然有点想夏夏了,今天的一切,夏明都是看在眼里的,不知道夏夏会如何想他啊。

    想到此,男人的眸光暗淡了一些,仰头望见天上的一轮弯月,谁才是真正的“孤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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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越去找沂泽那位平乾帝的时候,那位皇帝看他的眼神其实有些微妙。温沛倒还好,因为在闻人越向她坦白之初,就已经告诉她,顾越才是真正的闻人越了。

    最尴尬的还是温沚见到顾越的时候,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顾越是好。愣了半晌后,才模模糊糊地称他道:“公子越。”

    这样说也没什么问题,闻人越就是公子越,但公子越并不一定是闻人越。只是因为闻人越这样的名字在玟原太响当当了,所以人们习惯性地认为公子越便是住在皇宫里头的那位。

    好在顾越和闻人越都是单名一个越字,这样称呼的确是最保险的,也挑不出刺来。

    顾越只是平和地笑了笑,说道:“平乾帝照旧叫我顾越便好,这公子越的名头最后落在谁的头上,这会儿还说不准呢。”

    温沚知道顾越话中的意思,可是他想不明白,除了他,其他人都是坚定地站在他那一边的啊,再说了,他和闻人越之间的交易也已经结束了,他也没道理继续帮助闻人越。

    既然大势在顾越这儿,温沚并不介意站在顾越的这一边。既然顾越有十足的胜算,他又如何认为花落谁家还不一定呢?

    不过事情也正是因为未知的可能而变得更加有趣,这玟原的一趟,也算不虚此行。

    顾越见温沚点点头,瞥见温沛脸上有焦急的神色,突然为闻人越感到高兴。不过他来找温沚也不是为了自己的这些有的没的,要事还是不能落下。

    “平乾帝,今日您站在了我们的这一边,我们便将您当作是自己人了。”

    “那是自然。”温沚看着顾越恭谦的模样,觉得比同闻人厉说话可舒服多了。这下温沚越发觉得自己有先见之明,没有站错了队,这闻人厉当玟原的皇帝和顾越当玟原的皇帝,当然是顾越掌权对他沂泽更有利。

    “那我也不拐弯抹角说话了。”顾越清了清嗓子,“我这趟过来找平乾帝,其实是为了沛公主而来的。”

    “为了沛沛?”温沚不知道,他的皇妹什么时候竟与玟原的这两个小子那么熟稔了。

    “是的。闻人越他……想见见沛公主。”

    “他想见我?”温沛毫不掩饰自己的激动之情,“他现在怎么样了?伤得重不重?”

    温沚没想到自己的皇妹竟还这么关心闻人越,发觉自己好像抓到闻人越的软肋的同时,又十分担心自己的皇妹真的和闻人越有什么。

    “他伤得有些重了……精神状态一直都不太好,到傍晚才有转好的迹象,我过来之前,血还没有止住。”顾越如实说着闻人越的病情,并没有夸大。

    其实他并没有必要同温沛说这些,但顾越觉得自己应该帮闻人越一把。见温沛的神情渐渐严肃起来,顾越又补充道:“但他也说了,他现在的样子很难看,如果殿下介意的话,可以不去。但闻人越他……真的很想见见公主。”

    当然,这些话都是顾越杜撰的,为了什么嘛……当然是激起温沛的同情心。果然,不负顾越所望,温沛立马看向了自己的皇兄:“皇兄……我去见见他。”

    温沚在一瞬的犹豫后,还是选择遂了温沛的愿。她的妹妹,在林深的阴影下活了太多年了。虽然他不敢肯定闻人越就是她的良人,但至少现在温沛愿意去接触林深以外的男人了,总归是一件好事。

    “谢谢皇兄!”温沛感激地看了温沚一眼,便着急地让顾越给他们带路。

    温沛和闻人越,彼此都是在乎着对方的啊……不知道夏夏她,是否也是这样在乎自己的呢?

    看着手里的宫灯,顾越突然很想、很想夏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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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越领着温沛倒太子寝宫的时候,叶祁和劫达都在里头。见顾越带了一个女人过来,也都是一愣,随即暧昧地看了病榻上的男人一眼,然后十分识相地拉上顾越离开了,给两人留下单独的空间。

    屋内只剩下温沛和闻人越两人,温沛见不久前还意气风发、不管做什么都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的男人,此时病恹恹地靠在一个软枕上坐着,在炎炎夏日里身上缠着好几圈的布条,一下子就湿了眼眶。

    “怎么,太想我了,看到我都哭上了?”闻人越其实不想在温沛面前这么狼狈的,他可以等到伤好透了再找温沛的。

    但是他等不及,在他命悬一线的时候,脑海中就只有温沛这张冷漠又无助的脸庞。

    “你不是很了不起吗!怎么还会……还会把自己弄成这样……”温沛也很想在闻人越的面前装作自己对他毫不在意的样子,可是她也做不到。

    伪装太累,也什么都得不到,为什么不坦诚一些,直接说出自己的心意呢?

    “因为……我也想被你照顾。”他闻人越堂堂一个大男人,为了博得一个女人的怜悯,也可以将自己放得很低、很卑微。

    在温沛以前,闻人越从来没有讨过女人的欢心、在乎过女人的感受。但是此刻,他觉得自己就像顾越那个傻小子,明明可以很坚强,却傻得忘了坚强。

    在心爱的人面前,人们总会忍不住露出自己最柔软的一面,为了获得一点温暖,哪怕是施舍的也求之不得。

    温沛见过闻人越放荡不羁的样子,见过闻人越冷静理智的样子,见过闻人越着急无措的样子,但是这样虚弱卑微的闻人越,像一滴水落在了她的心房,让她浑身都觉得不太对劲。

    “为什么呢?”温沛沉浸在闻人越深邃的眼里,好像透过男人的眼睛,她能窥探到这个男人的内心世界。

    而她的确看到了,看到了在坚强的外表下,那个缺失关怀和疼爱的小男孩,孤孤单单地蹲在墙角中,让她忍不住想要伸出手抱住他。

    事实是她也的确这么做了,虽然脸上的表情依然不多,神情依然是淡漠的。

    但女人眼中的关切和身上的馨香,还是让闻人越找到了属于他自己的极乐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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