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其他小说 > 孤月少
    闻人越瞧着那个不知分寸的小子,嗤笑了一声。傻子他见过,但是像闻人赳这样的,倒还真是见所未见。

    这旁边候命的人本来一个个都是绷着的,这会儿听到闻人赳的话,也忍不住发笑。可怜闻人厉精明了大半辈子,亲生儿子却没继承到半点他的狡猾,也不知道是幸事还是不幸。

    闻人厉心中也是大失所望,可是这样的关头他已没有时间再来感慨了。因为闻人越额上的刺青下居然藏着一个真正的龙纹胎记,他的计划已经全部被打乱了。

    本来闻人越不带人来还好,这闻人越把沂泽的人、还有那些闻人厉没有抓到的闻人亦的人和北丘的人一来,他所掌握的那些禁军看起来就有些可笑了。

    就算闻人越真的今天就夺了皇位,他闻人厉也并没有占多少理。

    夏明纵览一切其实内心也是动摇的,但是夏家世代为皇上效命,要是他此刻倒戈,被千夫所指还算好的,死后可真是无颜再面对列祖列宗。

    他来猎场之前,夏夏还苦苦央求他,说是千万不要伤害顾越。他们一家对顾越也算是又爱又恨了。夏明看了眼铁笼中的男人,还是低头对夏元朗轻声说了一句:“元朗,一会儿要是真动起手来,你看着一点顾越,别让他死。”

    夏元朗明白父亲的苦心,握着佩剑的手也紧了紧。

    自闻人赳说了胡话后,整个猎场就开始安静下来,只能听到呼啸的风声和低低的野兽嚎叫。可越是安静,情况就越是不妙。

    闻人厉抬手指向闻人亦所在的铁笼:“既然朕立了李叔然为后,皇兄的那位伴着龙纹胎记出生的孩子,就不需要了吧?”

    就在闻人厉放下手的那一瞬,有羽箭从四面八方袭来,直指向闻人越而去。猎场又一下子变成了一锅沸水,尖叫、嘶吼、哭喊,混做了一团。

    这箭雨来得太突然,就算闻人越身边围了一圈保护他的人,闻人越挥枪斩断袭来的羽箭还是有些吃力。

    那些到场的文武大臣一个个都像被驱赶的牲畜在猎场中乱跑,而闻人越带来的一部分沂泽士兵为了保护他们的平乾帝撤到了温沚的身边。

    场面混乱起来,只有闻人厉站在关押着闻人亦和李叔然的两个铁笼之间、身边站着瑟瑟发抖的闻人赳,看起来还算平静。

    而有闻人亦的人将顾越被闻人厉抓走时遗落的双剑扔进了关着顾越的铁笼,以防不时之需,然后就开始倒腾那铁笼的锁扣,试图将顾越放出来。

    顾越看着被铁杆阻隔的外边,看到乱箭向闻人越飞去,只觉得这场景熟悉得让人心悸。

    大半年前,悬崖边上,那些弓弩手也是这样对他和闻人越的吧?还是一样的把戏,不过换了个地方而已。

    顾越觉得自己全身好像都燃着火,他举起持剑的手,对不断折腾锁扣、额上已全是汗水的人说道:“让开。”

    捣鼓锁扣的人也是一愣,居然不由自主地推后了两步,然后就看到顾越将长剑往那铁笼上一挥——

    那一直禁锢着顾越的几根铁杆倏然碎成了几段,断裂的地方还隐隐发着红光。看着顾越出神的男人也不知道是日光太烈、还是自己的错觉,竟然看到顾越周身都泛着月白色的光华。

    而走出铁笼的男人因为全身心想要加入到这场战斗中去,浑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额头发出的阵阵灼烧的痛感。

    是什么在指示着他?顾越不知道,甚至连闻人亦的呼声都没有听到。

    那个二十几年来一直在默默保护顾越的男人,终于维持不了自己波澜不惊的风度,在听到身边的巨响之后没忍住叫住了顾越。

    现在这样的情况,呆在铁笼里,才是最安全的。看起来好像是被限制在了一个小角落中,其实没有人会注意到铁笼中的人。

    而顾越用剑劈开铁笼弄出的声响实在太大,猎场中的时间恍若被定格了,即使是利器贴着皮肤擦过的人,也没忍住转头去看了一眼。

    不过也只是一眼,又马上回到了生死关头的战斗中去了。只有那些知道这个铁笼是用什么材质制作的人,才真的感受到一股凉意从脚底窜上来。

    而只是一瞬的停顿,两边的厮杀却愈演愈烈。就算顾越离闻人越还有一段距离,也能看到闻人越身上连那枣红衣衫都掩饰不了的血色。

    顾越好像再不能听见任何声音,他只是不管不顾地往前冲,挥舞双剑的动作也不需要他控制,自然而然地就杀出了一条血路。

    闻人越身上已经插了好几根沾血的羽箭了,每一根,都好像是插在顾越的心上。

    为什么他们要经历这些呢?闻人越取得皇位,本应该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为什么闻人厉要背信弃义呢?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手段,才能取得闻人越想要的东西呢?

    顾越想不明白,他只觉得浑身发烫,好像要把他整个人都湮没在一股热流中,可是即便如此,他也停不下来,无法控制自己停下这样疯狂的杀戮。

    明明他离闻人越也没有很远,顾越却觉得自己要花费一生的时间才能走到。身上热热的感觉到底是什么呢?是他的血吗?可是他一点都不疼……或许是,别人的血?

    顾越离闻人越近一步,就觉得身上烫一分。他踩着汇聚成小溪的血,觉得这就是惩罚吧,这就是伤害别人的惩罚。

    就算顾越知道他们都是无辜的,他们不过都是为闻人厉做事罢了,可他依然不能放过他们。

    他和闻人越,何尝又不是无辜的呢?可是他们放过他和闻人越了吗?是闻人厉先动手的,他们只是不得不反抗罢了。

    可惜,哪怕顾越为了闻人越杀出了这样一条血路,他还是来迟了。

    在顾越浑身沾满了别人的血走到闻人越面前的时候,闻人越只是虚弱地一笑,然后就倒在了他的身上。

    闻人越的血,和别人的血,一起渗进了顾越的衣服。

    如果这里也有一个悬崖,或许顾越还会带着他一起毫不犹豫地跳下去。

    可是,这里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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