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弯新月划过精致的角楼,给高墙内洒下一片朦胧昏黄的光,南梁国皇宫里显得神秘而安静。远望去,那一座座深红的宫殿像嵌在雪地上一样。坐落在树丛中的宫殿,露出一个个琉璃瓦顶,恰似一座金色的岛屿,那飞檐上的两条龙,金鳞金甲,活灵活现,似欲腾空飞去,金黄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

    皇宫中央的烛龙宫,一位多皱却散发贵气的面孔,浑身金色的龙袍,灰白色的胡茬稀稀拉拉地分布在下巴上,暗红的嘴唇已经干裂了,两只无神的眼睛半睁半闭地看着地上跪着的人,似乎再不看了来不及了,枯柴般的手上青筋清晰可见,脑袋上的灰白的头发大有“地区包围中央”之势,看来南梁国国君真而病的不轻了。

    在床榻一侧站着的是南梁国储君,萧逸太子,那是一个优雅、尊贵的男子,头戴缀有银色璎珞流苏的头盔,腰佩长剑,那剑鞘以银蓝色为主,上面泛着银白如玉的光芒,光芒熠熠,肩罩玉色绣龙披风,用金丝线绣着的青龙眸光闪烁,逼真至极。男子碎金色迷人的眼睛完成了月牙状,睫毛长而微卷,嘴唇抿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楼儿,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这么多年,哥哥实在很想你!”

    小楼跪在地上,虽然已经久远了十年,再次见到父王,难以抑制的情绪开始如同泪涌,母后几年前就已经过世了,小楼最终也没能见她一面。或许母后的面容在她心里已经模糊不清了,但是这种失去亲人的滋味真是又苦又涩,她朝着龙塌上规矩的磕了头,再次起身时已经泪眼婆娑:“儿臣给父王,给哥哥请安,龙脉保留完好,儿臣不辱使命!”

    病床上的梁王同样泪眼朦胧,他从床上伸出了手,小楼见此,跪着过去紧紧的握住,她原以为自己会很冷血,可是她高估自己了,十年虽然未见,可是这种血浓于水的感情,不需要过多解释,彼此就会有感应。

    梁王因为病重有些微喘,他偏头,用略微混浊的眼睛看着小楼:“楼儿,你受苦了,快起来,别跪着了,当年你的母后极力阻止我做出这样的决定,可是我没有改变,让你一个七岁的小女孩就背负着守护龙脉的使命,可是我也知道这种危险,就在你离开梁国半年之后,路上就遇到了匪徒,带去的一些侍卫也已经全部被诛杀,我当时心也一凉,想你应该也是会必死无疑的了。”

    “想来我也真是后悔,其实这世间哪里有什么龙脉?更没有夺龙脉者得天下的传说,龙脉不过只是一幅地图罢了,可是无论是魏国,朔国,还是西方的匈奴,都拼了命的想来我南梁国夺取龙脉,我没有任何的办法,只有放出龙脉被秘密皇族藏身带出宫去的消息后,他们各国才能放弃攻打梁国的念头,我知道我是自私的,因为放你出去,就意味着你会成为他们的目标,这一辈子都会九死一生的。而这也是我这一生做出最错的一个决定,楼儿,父王错了!你原谅父王好不好!”

    有些时候,不是不后悔,而是无法后悔。因为这个世间,终究没有后悔以之药,梁王说他后悔,但是得知萧楼公主没有死,却也始终没有将她召回。这就是生为皇族之人的无可奈何,他们生来尊贵,却背负着常人想都不敢想的艰难。小楼曾经恨过父王母后,也恨过自己为什么偏偏是梁国的公主,若是平民百姓,是否就可以常伴父母左右,承欢天伦之乐了,可是这个世界没有可能,能做的只有一步一步的朝前走着。

    “父王,哥哥,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楼儿能平安归来,就是老天对我最大的恩赐了。您要尽快的养好病重新振作起来,现在朔国对大魏虎视眈眈,已经刀剑相向,如果成功的拿下魏国,南梁国唇亡齿寒也会沦为第二个魏国的!”小楼没想其他,只将战争的后果,先讲给他们听,毕竟这战争若是起来,就很难收回了。

    萧逸点头:“没错,朔国国君一向飞扬跋扈,野心勃勃,他们要的从来都不是魏国,他们要的是整个天下!所以我们不能仅防着魏国倒下,从现在开始就应该做做好兵力部署,以备迎战。必要时,我们也会援助魏国。楼儿,你长大了!”萧逸对小楼露出了赞许的目光,不仅仅是赞美,还有哥哥对妹妹那血浓于水的疼爱。

    所以,整个晚上,在烛龙宫,也许会有君王,殿下,和公主的身份,但其实抛去这些,他们就是普通就是父亲,哥哥和妹妹,他们长谈着,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总是有说不完的话,或许这就是亲情,一种无法割舍的情感。

    直到第二天天明,小楼才离去,只是她没有休息,马不停蹄的就出了宫,来到皇家陵园看望母后,江翊凡一同陪她去的。

    六朝陵墓今安在,只有诗仙月下坟。母后是正宫王后,自然下葬在了王家陵墓里,小楼走过了层层地宫台阶,才来到了最接近母后的地方,巨大的墓碑旁还挂着母后的画像,凭借着这副画像,小楼才隐隐的记起来母亲音容笑貌,那个时候,和母后一起嬉闹玩耍,一起学习琴棋书画,皇家礼仪,真的很开心。

    民间总是津津乐道着这萧楼公主乃是天赐神童,三岁会舞蹈,四岁会弹琴,五岁会作画,六岁会下棋,七岁会作诗,简直是仙女转世啊,可是是好景不长,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后背被画师用针刺了一副画,那针尖还一沾着一种神奇的草水,遇到特定的盐水就会显露出来图画,平时的时候是不会显露出来的。被针扎的过程真的很痛很痛,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母后只在一旁流泪,去没有阻止他们,直到一天一夜,后背的疼痛感逐渐消失,母后才抱着自己哭起来。

    那时候的小楼只是觉得母后是在心疼自己后背的伤,其实疼痛过后,就再没有什么不适的了。小楼反过来安慰着母后,说自己没事,可是殊不知母后担心的并不是她的后背,而是永久的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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