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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花魁失踪了!

    别临苑天的陈嬷嬷欲哭无泪,任是见了谁,都无法再恢复平日间的笑面迎人。

    这是当然,好不容易出了个花魁,还指望借着声势顾客盈门,招财进宝。这封号还没顶上几天,摇钱树就不见了踪影,怎么会不痛心疾首?

    古语云:福兮,祸之所伏。

    此话不假。

    “我说差大哥呐,好好找,好好查,早点找出我家若绮……”陈嬷嬷围着官差团团转,不厌其烦地叮咛,“要不然,我这别临苑天还真撑不下去了啊……”

    说着说着,悲从中来,拽着手绢抹去交流的涕泪,弄糊了一脸浓妆,惨不忍睹。

    “她一定很伤心……”一个梳着两个发髻的小姑娘凑在人群里看热闹,不忘小声地对身边的人嘀咕。

    “何以见得?”身边的人饶有兴味地问她。

    小姑娘撇撇嘴,“掉了一斤脂粉,陈嬷嬷都不惜那张老脸现形了,还不伤心欲绝?”

    旁边的人赞同地点点头——嗯,很中肯,观察入微,有赏。

    “常乐,来,给你!”

    一枚铜钱漂漂亮亮地飞过去,不偏不斜地落在小姑娘的发髻上,稳稳当当。

    被这种很算计的叫声唤回注意力,常乐摸上自己的发髻,摸到硬邦邦的铜钱后,暗叫糟糕,迅速回神,准确捕捉到已经挤出人群的身影,立马奋力突围,追上前去,总算及时拉住了目标的衣袖。

    好险,差点又中计了。

    “喂喂,常乐,有进步,不错嘛。”那厢的人笑眯眯地赞许,不忘轻轻拉扯,试图夺回被她掌控的衣袖。

    “小姐!”常乐加重了语气,拉得更紧,气急败坏之余,语气难免有些恶狠狠,“又是这招?”

    逃跑没有成功的正主儿——穆纤云,扯扯悲愤小丫头的发髻,拿回铜钱,装进自己的荷包里。再看了常乐一眼,用很“诚恳”的语气开口道:“常乐,你先回府,帮我在书房顶顶,我再逛逛就回去。”

    “不行不行不行……”常乐的头摇得像波浪鼓,死活都不同意,“小姐,你说过的,就出来一个时辰,现在该回府了。要不叫公子爷发现你又偷溜了,我可担待不起。”

    “常乐,你是我的丫头耶,怎么老是帮着飞星哥哥?”穆纤云翻了个白眼,很受不了常乐不是对她的忠心耿耿,“是不是常欢把你洗脑了?”

    “小姐——”常乐楚楚可怜地唤她,“你当可怜可怜我好了……”

    “常乐……”穆纤云歪头看常乐,摸摸她皱成一团的小脸,目光很柔软。

    “小姐——”见她如此,常乐大喜,松开拽着她衣袖的手,掩面更加努力地继续伤感,“你愿意回去了?”

    “回去,当然回去。”穆纤云点头,双手搭在常乐的肩头,“只不过我想请你先行一步。记得,是《道德经》,抄写三遍……”

    哎呀呀,小丫头的眼睛从手指缝隙中瞪她耶。

    “还有,哥哥来检查的时候,就说我去了茅厕……”

    “小姐!”常乐终于火山爆发,一双手从脸上拿下,伸过去就要捉拿穆纤云。

    难怪公子爷和大哥经常叮嘱,对小姐这种人,是绝对不能心慈手软的。

    穆纤云早有防范,身子向后一缩,成功脱离常乐的“魔爪”,脚步一旋,身形飘忽,转眼之间,人已闪得老远。

    “小姐……”常乐的吼声从最初的震耳欲聋到隐隐约约。

    停在一条隐蔽的里弄中,跃上墙檐,穆纤云侧耳凝听,再也听不见任何动静,才得意地拍了拍手。

    迷药和轻功,她穆纤云的两大法宝,一个都不能少。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她哪会这么乖乖地回去,好歹也要多待几个时辰,听听大家对花魁失踪的不同传言,那才叫有趣。

    好可惜,别临苑天的若绮,样貌还真好,不过,比起付千巧——

    纯属偶然想起,把付千巧丢给那个吝啬鬼连华能,她有点不太放心。出于道义,她是该去探望一下他的伤势是否已经痊愈了吧?

    顺便,再去欣赏一下他那张很“惊艳”的容貌。

    心动不如行动。为节约时间,她就抄近路好了。

    沿着墙檐,直接从别家院子蹿上蹦下,横行无忌,倒也痛快。

    如此三番,轻巧跃上连府别院后院房檐,正准备跳下,冷不丁听见下面有开门的声响,急忙缩回脚,俯下身子,仔细观察内中动静。

    她还没有忘记,自己是不请自来,而且是走后门,若被发现,很没面子的,还是慎重一点比较好。

    屋檐下的人走入回廊,正是付千巧。

    见他朝自己藏身之处的相反方向走去,穆纤云探出身子,正要开口叫他,又看见连华能从回廊那方走来,吓了一跳,立刻蹲下,不小心,头撞上瓦片,痛得龇牙咧嘴,还要把呼痛声咽回肚里。

    “付公子,还满意吧?”

    几近谄媚的声音使穆纤云禁不住有些怀疑,纳闷连华能在没有收到半两银子的前提下,还能对付千巧这般客气。

    瞄过去,没错,站在付千巧面前的正是那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谢谢,很详细,有劳你费心了。”付千巧背对着她,使她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如何。

    “不客气,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找我就是。”连华能还在笑,很满足、很充实的那种——嗯,如果她没有看错,他的眼睛,看付千巧的时候,在熠熠生辉。活似付千巧就是一座大金矿。

    那个,她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好戏?

    “付公子,我吩咐了膳房备好了药膳,对你的伤,大有益处呀……”

    正在思索,下面又传来了连华能的殷勤叮嘱,穆纤云看去,见付千巧已经出了拱门。她想了想,向外跳下,贴着墙根慢慢移到墙角,探头出去,刚巧看见付千巧迈出连府别院,向另一头走去。

    她不动声色地跟上,心中盘算他究竟要去何处。

    实在好奇死了,连华能态度缘何转变得如此之快?不但对付千巧毕恭毕敬,还大方地表示要请他药膳?哼,想她兄妹二人与连华能认识数载,享受到的最高待遇,也只是品尝到了连府的清茶一杯而已。

    看不出来,付千巧还真有一点点“除魔降妖”的本事呢。

    尾随在他身后,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时不时隐蔽一下自己,一直跟着他走到一处华丽精致的楼前。

    穆纤云背过身,佯装打量一边小摊上的饰物,眼角的余光飘向那边。但见付千巧若有所思地凝神看了紧闭的大门半晌,才转身离开,拐进旁边的小巷。

    放下手中的物品,快步上前,走到楼前,看清了上面粉纱遮掩下的朦胧大字,穆纤云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醉梦轩!”若是她没有记错,这个地方,应该是妓院吧?

    那个付千巧,他大白天的居然上这种地方?即使人家还没开门做生意,他也要在这里晃一晃才舍得离开?

    不不不,等等,也许他只是路过,好奇呢?毕竟要眼见为实,要不,冤枉了别人怎么办?

    穆纤云吸了一口气,要自己冷静加镇静,悄悄地摸到小巷旁,露出半个脸看过去,原来后面是醉梦轩的院墙。付千巧正站在高墙前,对着手中摊开像是画纸的东西比比画画,随后,捡起地上的一块碎石,在墙面上画了一道长长的痕迹。

    错愕、不解、疑惑——穆纤云缩回头,匆忙走到另一边,适时躲在一棵大树后。

    片刻,就见付千巧走出小巷,若无其事地离开。

    穆纤云从树后走出来,盯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逐渐有一团疑云升起——

    付千巧,他究竟要干什么?

    入夜,醉梦轩,粉面香鬓,水袖流云,欢歌笑语。

    一名小厮由楼道匆忙而下,走近正在笑脸招呼客人的老鸨身边,贴耳悄声说了几句。

    “有这等事?”老鸨回头瞅了一眼二楼的雅间,皱了皱眉,随后吩咐小厮,“你先在这里招呼着,我上去看看。”

    安排妥当,老鸨转身上楼,径直走到临窗的雅间,掀起竹帘,见得里面的人,竟然呆了呆,半晌说不出话来。

    “嬷嬷,那位小哥说,这里由你做主。”还是端坐的人率先开口,打破了一室沉默。

    愣住了的老鸨这才回神,暗叹自己也算久经沙场,居然还是定力不佳,没能把持住,被面前这位公子俊俏的容貌迷了神志。想起自己前来的目的,她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满面笑容,“这位公子,不知该如何称呼?”

    “我姓付。”

    付?老鸨心思巧转,在脑中飞快地搜寻了一番,确定南京城没有付姓大户,复问道:“付公子,你不是在说笑吧?”

    “没有。”

    “付公子,你是说,今晚要包下醉梦轩的所有姑娘?”见他毫不犹豫地点头,嬷嬷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付公子看得上醉梦轩,要和姑娘们尽兴,是她们的福气,可是——”嬷嬷话锋一转,偷偷瞄那位付公子的脸色,“今晚还有很多客人,都是平日间捧场了的,突然要说今晚不做他们生意,恐怕有些——”

    “这个我了解。”一张银票由桌子那方推过来,摆在老鸨眼皮底下,“我不是要醉梦轩的姑娘嵌祭此藕蛭乙桓鋈耍?宙种恍枰???欠峙??侠醇纯伞N蚁嘀辛怂??曰嵊腈宙炙担?⑽蟛涣硕嗌偈奔洌?膊换嵊跋熳砻涡?纳?狻!?br>那张银票足以令人咋舌,老鸨暗地里用力掐了掐自己的大腿——会痛,证明没有做梦。再看那位豪爽的大主顾,她利索地将银票收起来,脸上尽是暧昧的笑容,“原来付公子喜欢百里挑一,亲点罗敷啊……”

    “还请嬷嬷尽快打点。”

    “知道了,知道了……”老鸨挥挥手中香帕,掩嘴偷笑。虽说这位付公子表面上看来沉稳之极,但她可是在烟花之地混了几十年的人,怎么会错过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焦虑,呵呵,看来,他已经是等不及要与佳人耳鬓厮磨了呢。

    嘴上答应着,心里想着,同时不忘护好那张银票,老鸨走出房间,唤来小厮如此这般耳语了一番。小厮应承,下楼,不多时,就见三五位花娘簇拥着一名妖艳女子走了上来。

    “娘,今日莫不是又来了贵客?要我们几个服侍?”为首的妖艳女子见嬷嬷立在一旁,嬉笑着发问。

    老鸨瞪了她一眼,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鼻子,嘴巴朝一边的雅间努了努,压低了声音:“别说为娘的不疼你们,喏,你们的好运气来了。里面的那位付公子,人长得俊,出手又阔绰,依我看来,家世不凡。你们若服侍得好,能被他看上,这辈子就走运了。”

    “这么好?”妖艳女子嘟嘴,“那娘干吗不先试试?”

    “呸!”老鸨啐了她一口,“旋影,怎么老没个正经!”

    被唤作旋影的女子笑得更欢,“娘说得真是好笑,干我们这行,还图什么正经?”

    老鸨气急跺脚,心想着要给这顶嘴的丫头一点颜色看看,雅间那边,有人已经发问——

    “嬷嬷,人都带来了吗?”

    “对,带来了,付公子你先瞧瞧。”天大地大,财神爷最大,旋影这丫头下来再收拾,还是先办正经事要紧。心里盘算,老鸨推推面前的旋影,“还不快去!”

    “知道了,知道了!”旋影不甘不愿地拍开老鸨的手,瞥了一眼竹帘后的人影,故意提高音量,“有心风流,急也不在一时半会儿的时间嘛。”

    “姑奶奶——”老鸨捂住她的嘴,几乎在告饶,“你那张利嘴少说一句行不行?”

    “行啦。”旋影拉下老鸨的手,白了她一眼,随即掀起竹帘,婀娜多姿地率先走了进去。

    几个花娘也尾随其后,依次进入。

    不到半炷香的时辰,屋内有响动,接着就见她们一一走了出来。

    “喂,怎么样,怎么样?”老鸨拉住先出来的旋影,匆匆追问,实在好奇那位付公子究竟怎样挑选枕边人。

    “嗯?”旋影有些心不在焉,“没怎么,就看了看我们的右手腕而已。”

    “看右手腕?”老鸨有些不解,不大明白那位付公子究竟出的哪一招。

    “呵,付公子,真是俊俏,对人又彬彬有礼……”旋影身后的一位花娘满面通红,喃喃自语。

    “就是呢。付公子的样貌,着实不俗。”一提到那位付公子,另一人连声附和,表情迷离,“连旋影姐姐都恍了神,是不是?”

    “怎么?”听如此说法,老鸨大吃一惊,“他连你也没有看上?”

    旋影耸耸肩,“都叫我们出来了,请您老去另叫人来,你说呢?”

    老鸨心中连连叫苦,想着这该如何是好。

    旋影可是醉梦楼的第一金字招牌,论身段,讲样貌,谈歌舞,与当下失踪的别临苑天的若绮不相上下。那位付公子,连她都没有看上,可见眼光之挑剔,不是一般难伺候的主。

    “嬷嬷——”

    老鸨已经笑不出来,只能眼看着又是一批粉面含羞的花娘从雅间出来,在心里惋叹她们碎了一地芳心。

    两个时辰了。揉了揉自己因为站立太久而稍显麻木的腿,老鸨无精打采地应声:“付公子——”

    竹帘被掀起,露出一张足以令女人死去活来的脸,害得她这半老徐娘的心,也不受控制地跳了跳——罪过哦。

    “付公子,我们所有的姑娘都到你这里来悠晃了一圈,你就没一个看得上眼?”

    “所有吗?”

    老鸨看着他缓缓走到栏杆前,注视下面的大厅,忍不住开口道:“当然是所有——”眼角的余光忽然瞄到一个小厮匆匆跑过去,忽然想起了什么,她禁不住低呼:“对了,怎么把她忘了……”

    “谁?”

    “啊,我这里是还有个人,但是个婆子,姿色不佳,又上了年纪,上不了台面,就叫她给姑娘们打工。这不,刚去了临城为姑娘们买胭脂水粉,可能过一两日回来。不过,她不在也没什么,付公子你一定看不上眼的。”

    “是吗?”

    “对呀。”老鸨忙不迭地点头,“根本就不及旋影的十分之一,我说旋影,付公子你记得吧?就是第一个进去的……”

    “嬷嬷——”

    喋喋不休的话语就此被打断,显然别人的心思根本就没放在她的王婆卖瓜上。老鸨有些垂头丧气,不知晓生意没做成,这位付公子会不会连银票都收回去?

    很大的损失呐……

    老鸨屏佐吸,静待他的下一句话。反正是下了狠心,说什么都不能叫到手的钱财又被讨了回去。

    “我累了,不想旁人打搅,如果不麻烦,我想……”

    “付公子,这怎么使得?上房多得是,你尽管挑选,要真睡在这里,你不是折煞了我这老婆子?”老鸨堵在下人房门前,好声好气地劝面前的人。

    这位付公子,行事还真不同于常人。漂亮姑娘没看上眼,现在又硬要住下人房,实在弄不懂他。

    “嬷嬷,不碍事。我这人自小落下毛病,喜欢睡硬板床,换作上房里的软榻,恐怕这一夜都难以入睡。”

    “这样啊……”老鸨瞪大眼睛。

    “对。”趁她还在愣神,一双手已经轻轻将她拉到一边,顺道推开门,借老鸨手中烛火的微弱光线,打量屋内的陈设。

    嗯,一桌一椅,外加一张木板床,旧橱柜,烂水架,看得出,房间的主人果然不受重视。

    “烦请嬷嬷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搅。我累得慌,只想好生休息。”从老鸨手中接过烛台,他如此嘱咐。

    “好,好好。”老鸨连连点头,转身离开,走了一段,又回头叮嘱,“若是付公子还有什么,我吩咐下人,你只管使唤。”

    “多谢了。”

    看着老鸨喜笑颜开地离去,他看了看周围,确定四下无人,平和的面色忽然冷下来。关上房门,插紧门闩,将烛台放在木桌上,手沿着墙壁,缓缓移动,一一摸索,不放过丝毫的蛛丝马迹。

    没有发现,都是女子平日间用的东西。

    难道是自己推测错了?

    正在思量,他不经意一瞥,发现双脚之间忽然出现了丝线般宽窄的光亮。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他蓦然向上一跃,揭开屋顶上遮盖的黑布,突然推开天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探出手去,在一声低呼中,将一人拉了进来,又骤然落地。

    “付千巧,你想吓死我吗?”穆纤云使劲瞪那个害她丢了半个魂的人。幸好还记得自己的行为不怎么光明,现在的环境也不大适合自己拉开嗓门发脾气,气势不足,只有小小声地诘问。

    好玄,好玄!正趴在屋顶专心致志地观察,冷不丁就有人来惊魂,害她还以为是什么厉鬼来索命,要拉她入地府怎么的。

    “是你?”有些意外,付千巧松开揪住她衣襟的手,“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神经一松懈,穆纤云这才发现自己还手脚并用地缠在付千巧身上,脸红了红,她连忙跳下来,见付千巧的眼神,她急忙辩驳:“喂,别想歪了,我可是跟着你进来的。”

    “你跟踪我?”闻言,付千巧皱了皱眉头,眼神瞬间又犀利起来。

    “别以为我一天没事干跟着你转悠,我是无意瞧见你出连府别院的。”穆纤云小声嘀咕,目光忍不住地又粘在了付千巧的脸上,“谁知道你会来这种地方……”

    说到底,她也是为他好。就凭他那张俊脸,若不好生防范,进入这种烟花之地,也只有被生吃入腹的份儿。

    啧,别的不用说,就说方才在雅间内——她都看到了,那些个女的仅仅是见了付千巧一面,就已经神魂颠倒。说不定,用不了多时,她们会集体行动,趁着付千巧熟睡,就对他不轨。

    哎呀呀,不想了,反正场面很恐怖就是了。

    “我说——”趁现在还风平浪静,她还是先将他劝说回去养伤比较好,免得他在这里受了欺负,她这个地头蛇,也怪没有面子的。

    “你马上走!”完全是毋庸置疑的语气。

    耶,她还没有发言,就这么被驱逐了?

    “风月场所,你一个女孩子呆在这里着实不便。”付千巧撂下话,走到窗前摸索窗棂,随带点醒一旁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的穆纤云,“况且夜深了,你家人也担心,快些回去比较妥当。”

    “不!”穆纤云猛摇头,跳到付千巧的身边,低头看他的动作,“你在找东西吗?”

    注意力暂时被分散,付千巧含混地敷衍她:“算是吧。”

    “很重要?”穆纤云好奇,伸长脖子看他,也将双手搭上窗棂,毫无章法地乱摸一气。

    “差不多。”对她的捣乱,付千巧视而不见。他移步到木床前,掀起破旧的幔帐,跪坐其上,曲起手指仔细敲打,侧耳凝听声响。

    “你确定是在这里?”穆纤云不屈不挠,跑到床前,手支着床沿,继续追问。

    付千巧白了她一眼,正要发话,不料忽然传来叩门的声响。

    “谁呀?”

    付千巧暗叫糟糕,一把捂住穆纤云惹祸的嘴,顺势将她拉上了床榻。

    “付公子,我是旋影。”外面传来娇媚的女声,“你屋里有人?”

    付千巧瞪了瞪被他按住的穆纤云,成功制止了她的蠢蠢欲动,这才答话:“旋影姑娘,有什么事吗?”

    “我只是怕公子夜深寂寞,特来陪伴。”女声微微叹息,“还不知付公子肯不肯赏脸?”

    穆纤云的脸绷起来,用力掰开付千巧的手,气鼓鼓地开口:“不——”

    才说了一个字,后面的“要脸”还没说完,嘴巴又被付千巧的大掌盖得严严实实。

    “付公子,你说什么?”

    “我是说,不太方便。”付千巧半个身子压住穆纤云,两只手都用上,勉强控制她的挣扎。贴近了她的耳朵,他低语:“别坏事。”

    “是付公子已经有人了吧?”女声在暧昧地轻笑,“就不知是哪位姐妹这么有福气,真是羡慕死人了。”

    “旋影姑娘明白就好。”既然已经被误解,不如将错就错,免得一直没完没了。这么想着,付千巧捂着穆纤云嘴的手,在她疑惑的注视中,移到她的肩头,用力一摁——

    “啊!”穆纤云吃痛,忍不住叫出声来。

    “我明白了。”听到女人的叫声,外面的人似乎了解了,“付公子尽兴,我先走了。”

    付千巧没有回答,复又捂着穆纤云的嘴,静待周遭归为沉寂后,才松了一口气,放开了对穆纤云的钳制。

    “付千巧,你疯了是不是?”穆纤云挣扎地坐起来,揉搓自己受创的肩膀,酸麻疼痛,手举不起来了。

    “对不起,失礼了。”付千巧道歉,伸手搭上她的肩膀。

    “还来?”穆纤云瑟缩,怕死了他类似的举动。

    “别怕。”付千巧安慰她,拍了拍她的肩膀,出其不意地向上一提,“情非得已,还望不要见怪。”

    嘿,肩膀不疼了,举举手,灵活自如。看不出这个付千巧,推拿还有两把刷子嘛。

    见他还在认真地摸索床板边缝,穆纤云无趣地耸耸肩,转而打量放在床头的一些杂物。

    看得出来,住在这里的人还真是没有收拾,碎布针线丢了一堆。

    百无聊赖,依照付千巧仔细的程度,一时半会儿她也应该无法插手,不如做做好事,帮忙打扫好了。

    说干就干,她小心翼翼地捡起散落的针、乱糟糟的线、以及花花绿绿的碎布,统统丢进一旁敞开的针线盒内,然后,将盖子合上——

    “砰!”

    好大的声响,紧接着,她的身子一沉,感觉整个人迅速地向下坠落,堕入无尽的黑暗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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