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恨的一个词就是“规律”。

    这个该死的名词总是扰我清梦,让我被迫从可爱的街巷中醒来,让我沉醉在昏沉幽暗的深海。

    我不愿做鱼,而我生来就是。

    这就是可恨的规律!

    凭什么要服从与规律,我就是规律我要做规律!

    我要去创造我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中我是最高的统治者,我可以加冕任何一个我看着顺眼的人让他做一片大陆的皇帝,也可以把任何一个人的生活捣的一团遭,让他活不下去却被迫存活。

    但我终于作为一个人被生下来,而不是鱼的时候,那个用自己的梓宫养育我、创造我的女人,她说我本来就该是人。

    多么可笑!我难道不知道我是什么?我很清楚我上一秒还在完全没有光线的咸水里面被泡得发胀。

    她问我是不是赵阳滋,说那是一个她认识的人。

    听见这名字我仿佛大梦初醒,确实就是大梦初醒。很明显我不是那个赵阳滋,但是我听过她的名字,是我创造的,一个生动,一美丽,可怕的女人。

    “Caesar,你是我的妈妈。”我就对她说,她因此感到震惊,而我已经准备好了让她更加震惊,“我也是你的妈妈。”

    我从我如何创造这个世界讲起,在这个世界出现以前,在我一直在学习,学习如何创造一个世界一个故事一个人。

    终于要开始建造这个世界的时候我发现我没有材料,是啊,要造一个世界可要用特别多的材料呢!

    然后我就开始收集材料,然后我需要情感需要山水需要阳光雨露,我需要一个很大的空间来装下这些东西。

    材料收集齐了我也找到了装这些东西的载体,材料我拿出我原本的设计,发现总是少些什么,我又在我的模板上开始添加。

    最后加着加着就过载了,世界本来只要有几个人就够了,但是这几个人都不甘愿平凡——如果只有几个人存在,对于这个世界来说他们是特殊的,但对于互相而言,每个人都一摸一样——世界上的唯一唯二唯三唯四,都是一样的。

    我只能为他们创造出第五个第六个第七个第一万个,第1000万,第无数个。

    他们不能互相统治交叉统治统治对方和被统治,我只能给他们安排他们的臣子。

    可是又有哪一个人甘为人臣?

    所以我只能在世界的根基上创造一个王者两个王者或者很多王者,让这些在自己领地上的王互相厮杀吞并别人的领地,建立丰功伟业传载后代。

    一些制度会被确立,王的权力开始凌驾于臣子之上,权力集中到一定程度就又会分散,最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权利而其中一些相对特殊——成为领头羊。

    说到羊这个世界也是有羊的,最初完全就是一我的世界照搬的。

    由于我的怜悯,羊活着,狼死去。

    所以这个世界就开始崩溃了。

    为了拯救崩溃的世界,我成了一个卵,我出现在深海,变成一条鱼和渐渐的腐烂。

    然后我发现这个世界根本就没得救,规律这种东西就是这么恶心,一旦确立了,只能不断的升华,创造新的联系。它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不能被消灭也不能被产生。

    对,不能被产生,我看是创造了很多规律影响了很多人,其实这些也不过是最原始的基础规律推递出的。

    类似于蝴蝶效应。

    最原始的规律是什么?主旨只有“战争”两个字。

    是无比的愚昧无知,我只会让他们争斗,像器皿中的虫斗出一只蛊,像一群蝈蝈打掉一地絮。

    战争会催生皇权至上的思想,也会催生其天下大同思想。

    不一样的思想不一样的人,在同一片天空下同一个星球上,他们总会有一个胜出。

    就像最原始的规律中最重要的一条——我们生活在星球上,星球必须有名字,一旦有了名字名字就会被其他星球称呼,其他星球叫着我们的名字来砍杀我们,或者叫着我们的名字与我们握手,但是我们总得有名字——以谁的名字来命名呢,当然是赢家的。

    谁打赢了谁就是这个世界的王者,最终赢家。

    然后去找其他星球。

    来到这里的第一件事情是把徐市杀死。

    是的我要杀他因为他创造了那种药。本来我以为,在脑海中想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他就不存在了。我这么想,也就确实看不见这个人了,但是之后有一双无形的手给Caesar喂了药,那种该死的药。

    在最原始规律的变异下抗癌药物会让人脱离规律,不然应该是个友好的举动。

    可是Caesar死了。

    我来到这个世界,只要想我就会知道,所以我知道了:是赵十八把他的药给Caesar了。

    所以赵十八也死了。

    一开始创造出的人在这个世界上繁衍了三千多年,他们生下了孩子,孩子又生下孩子,到了这一代其中最后留下的一条血脉子孙正好是十八个。

    这么说我又创造出了我。

    我终于见到我的父亲了,“赵扶苏,你是我的父亲,我也是你的父亲。”

    我要向他道歉的,因为我无知。

    我能创造出整个世界,是因为我一开始只创造了世界的根基,其余的是世界自己发展出的。包括赵氏的血脉,他们得以传承至今也是自身的功劳,他们有最强的文化与民族精神。

    世界是我的,可是我却不能为一个孩子创造一个母亲。

    就像我不能为雨创造云,不能为蜜创造花,不能为玻璃创造沙……

    好在规律的发展带来了笑子丕,唯一的“好孩子”。

    笑子丕是这样一个人,首先他爱笑,最后他表里不一——表里不一谓之“丕”。

    在这个星球坚持帝制的时候,他加入了正确阵营坚决推翻;和平发展、呼唤公平正义民/主的时候,他也一起呼唤,一起争取。

    在这个世界被四维的生灵玩弄于鼓掌之时,他一个人,只有他清醒。

    最后他杀了赵扶苏。

    在黑色的殿堂,他看着这两位他的恋人共舞,日日夜夜。

    将他上衣脱去,换上象征天的玄色。

    把他下裳解开,换上象征地的纁色。

    理顺下摆黑色缘边,喻阴阳调和。

    蔽膝随裳,棕红色。

    环他腰际,着黑色大带。

    为他穿上赤舃鞋履。

    Caesar穿着她最华丽的舞裙,那宝石戒指在右手上闪闪发光。

    Caesar说过童话,美丽的公主被纺针刺伤,整个国家一同陷入睡眠。那时候赵扶苏还担心沉睡中的王国会被攻占,笑子丕却只知道公主等待一个吻。

    曾经每一个人都做着和平白日梦,现在每个人都做了更可怕的噩梦,却死都不醒。

    他最后登上了通过掠夺得到的最好材料堆砌出的“公主号”,现在它可以占领海陆空,可是它没有必要。

    他擦拭最强机甲的仪表总控,没有任何美感,不配叫做公主。

    “公主号”开始自我复制,为世界留下最先进的技术。

    输入口另,也是他年少时的轻浮:“公主公主我不骑马只骑你。”

    公主号起飞,冲破大气层,复制体在地面上举起左手致敬。

    不知道分开两个维度之后会怎样,但是这里的一切永远留在这里,永远活着,活在混乱和无秩序中。

    他不知道自己不会死,他的结局是永远留在一片虚空都不算的所在,哪里都去不了。

    烦。

    终与他直面,我对这位唯一的好孩子深表心疼惋惜,他没有获得好孩子该有的褒奖的机会了。

    首先我要道歉:“因为在造你们的时候我是无知的,我连自己生活的世界都一知半解,我违背了我所在的社会的规律。

    “你若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逼仄的囚笼,它的规律限制你伸手蹬足,它的底线是深谷之谷;它的规律前后不着,你却毫无察觉甚至习以为常、理所当然,甚至依赖……

    “若你恨自己成为悖论,而知道真相的只有你自己。

    “抱歉。

    “我正有心努力挽救你们但可叹你们要用自己的生命,你们的生命来换。

    “赵扶苏,对不住你和你的家人。

    笑子丕就凝视我,我不断地调整他的眼神,使他在我眼中变得友善,可这和我在自己之中杀死徐市有什么区别?

    只是我听不见,我看不见,我不知道。

    可是他们依旧存在啊!

    这些死亡,这些都是真的。

    我能眼看着人们饿死吗?看着狗群追逐将死但是尚未完全咽气的人的尸骨?

    我创造以战争为中心的世界,所谓的战争中侧面体现的各种爱恨情仇....只是把立体的人性,通过事件来投射在了不同的2D视角上而已。

    人性?

    我连人都没做好,凭什么说人性?

    把人性当成一种先验的东西加以定义是毫无意义的。

    把人类所有的所作所为,过去的、现在的、将来的,全部加和起来,把人类的兽性和高贵全部加和起来——这才是人性。

    不是泯灭,也不是还原。

    人性有善的一面,有恶的一面,它们一直永恒存在,对立统一在人性当中,不存在泯灭还是还原。

    极善和极恶都是在特定环境的刺激下产生的,战争容易刺激出了恶的一面,地震容易刺激出了善的一面,大部分时候都是非善非恶的正常状态。

    崩溃了。

    他杀了我,我也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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