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跳崖穴全然是鬼斧神工。 远看如跃河的林虎,斜阳残照下仿佛一枚斜刺入天的镂空牛角。崖壁,河水冲击着碎裂成雪。

    巴雅尔可以听见金乌在崖召唤战士的呼声,紧接零碎的步伐从头顶传来,许是心悦诚服的信徒来叩见火焰的依托者。

    “火庇护我们,理当臣服。”女臣的首领私下告诉过她,当然,同样也告诉过聚落的其他人。

    火焰确实带给女臣更多东西,火焰里或许存在神明或妖怪,可在火焰亲临她们以前,一切也不曾衰败,只是首领早已遗忘。

    在部落尚未兴起前,原人靠着火焰和智慧从苍州一隅走出,可随后,令不少原人分散开去,建立自己的聚落,女臣亦是如此。作为原人族一员,女臣人曾在黑夜里煎熬,直到金乌们现身。

    女臣开始带火焰去掠夺,收获以往更丰,繁衍也更加顺利。她们烧了祭林里的聚落引起一场大火,断了鹿埠以南小村落的后……巴雅尔想,也许火里住的是一头妖怪,想要靠原人,吞并整片大地。

    这种念头也不止一个人提,在虎跳崖议论的人不少,那些人却莫名其妙地断了脊骨,第二天便被扔进汹涌的河流,唯一一个在虎跳崖胡言乱语而侥幸不死的男人叫扎昆彧,三年前返回部落,一年后据说死于与人的决斗。

    故事永无休止,众人开始编排图图赫的过往。虎跳崖的大多战士并非来自部落,都由附近聚落东拼西凑出的,他们从未见过图图赫号令火焰,只有一轮接着一轮敷衍的唱祝和祭祀,于是怀疑金乌是部落笼络人心的谎言,火焰不是灵物,它们只能在石盆里燃烧。

    否则为何森林起了烈火图图赫必须向天空祭祀下来甘霖,而不是婀娜原始的舞蹈熄灭火源?

    很快,非议者又音讯全无,虎跳崖再次征召战士。那段时间,巴雅尔默默地随着众人,整日整夜见到图图赫阴冷的目光从右侧睨向左侧。

    他在他们四周垒起号死鸟的头骨堆,成百千的鸟头用空洞的眼孔打量战士们,两个夜晚后,再无人敢多言。

    巴雅尔是勇敢的战士,她胆敢踏着崖穴内部的石阶登顶,与图图赫肩并肩站在崖边听河水吼叫。

    那时巴雅尔刚来虎跳崖,女臣的战士不得留发,图图赫尚未注意到她,只当是个男人。他曾问她,为何原人供奉火焰,而没有选择这崖下的水。

    她说,因为水有可能被我们踩在脚下,可没有人胆敢踏在火焰。

    “天边那条长河,无人攀过,也不见原人敬仰。”

    巴雅尔不曾听过这种谬论,她原人的观念,天空本长成如此,那道明亮的裂缝不过犹如木的年轮般平常,看得见摸不着,为何要以之为信仰?

    “我们原人只记得住侵略的东西,你何时见过水烧伤原人?”图图赫踢了一块石子下去,风吹得熊毛皮蹿动,她恍觉他大摆祭祀、操纵火焰的能力皆是真实而非虚妄,谣言好像不攻自破。“火焰无所不伤,所以它是原人的信仰。”他说。

    巴雅尔看见胖金乌面朝北方大陆,那边漫天风雪洋洋洒洒,云遮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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