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氏问贺俞年:“那日我给你的玉骨扇可还在?”

    贺俞年这些日子里去哪都要背着这些东西,一听荣氏提起玉骨扇,急急忙忙翻开了背包,果然那柄玉骨扇被放在了一个木制的盒子里,荣氏将它取出,手指轻抚过扇面上的红梅雪景,眼睛里是满满的怀念,“你看着这绣案,可生出几分熟悉?”贺俞年依言细细看着这绣面,但这几日他几乎天天都在看它,实在是看不出有何玄机、

    荣氏摇摇头,“也对,你当然认不出,梅花未开,雪景也无,你怎能认得出来呢,怕是我也快要忘了。”

    贺俞年经她一提,恍然大悟,扫了一圈周围的景象,几百年里,王朝更替,世事变迁,更何况是这小小的南归桥呢。

    “这绣面是我大婚前夕绣完的,红梅雪景,我成亲的时候也恰巧是冬天,他最爱的花是梅花。他喜欢梅花,我便想让夫君日日都能见到,便将它做成一面扇子。可惜的是,我死时未能带上它,死后去了荣府才找着了。”说道这里荣氏轻叹了一口气。

    后来大约是荣氏在桥上徘徊了太久,形成了鬼气,她的爱意,怨气,鬼气在南归桥上蔓延,不久后,吸收了荣氏释放出来的这些东西后,桥旁的野梅苏醒,逐渐成了魅,但脱离了梅花,魅就无法存活,因此,它必须找一个宿主,而这个最好的宿主便是荣氏。

    一开始荣氏还能控制它,压抑住魅的暴戾,控制住它食人的欲望。但终究渐渐壮大了的魅还是反客为主了,它占了荣氏的夜晚,而白天属于荣氏,就这样一鬼一魅互相僵持了百年。

    荣氏皱着眉头道:“后来时间久了,我又见着了轮回后的夫君,心里的东西也都放下了,但魅不愿,或许是它与我待的时间长了,当初我的怨气、我的爱意,竟完完全全被它吞噬,我无法摆脱它,正当我以为这生生世世都需得如此的时候,有一个男人找到了我……”

    “男人,他长什么样子,是不是一个老人?”

    “老人?这倒真不是。他虽然穿着一件黑色的大斗篷,看不清脸,但听声音还是很年轻的。”荣氏撩了一把被夜风拂上侧脸的碎发,回忆着当日的情景。

    那是两个多月前的白天,荣氏正苦苦压抑着想要挣扎在白天出来的魅,奇怪的是,魅并没有想要杀了她或者完全吞噬她,它只是想囚禁住荣氏。

    而一个男人忽然找上了荣氏,他穿着一件巨大的斗篷,帽檐完完全全遮住了自己的脸,他问荣氏:“你想不想要摆脱它,或者你甘愿永远与它纠缠,生生世世都投不了胎。”

    荣氏当然回答想,但她虽自小生长在闺阁之中,不过数百年了也见识过了着人间百态,当即便问道:“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我想,你会找到我,想必也是有什么要求的吧。”这数百年里,这座南归桥上发生了太多的纠葛,那些原本她不懂的疾苦,如今已是了解了个透彻。

    “我只要你一样东西。”男人低哑的声音有些诡谲。

    荣氏知道,无论这个男人要什么她都会给的,为了摆脱魅,她等了太久。

    “你有一把扇子是吗?我要的东西就是它。”男人的脸被阴影笼罩着,只露出一截光洁的下巴。

    那把扇子吗?那把扇子自己是在祖宅里寻到的,等待夫君的日子,只有这把扇子陪自己苦苦地挨着,荣氏心念一动,玉骨扇便落在了自己的掌心,柄骨通透,泛着荧光,“好,你拿去吧。”

    “别急,这把扇子,我要你亲手交给一个人,我暂时替你压住魅,之后,自会有人为你除了它。”男人看着桥边枯败的梅林,“这里的梅花,冬天的时候很好看。”他像是在低头喃喃自语。

    诧异的荣氏不太明白他为何这样说,心里又存有疑虑:“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骗我。”男人低哑轻笑出声:“除了相信我,你没有别的选择。”荣氏哑然,低头看着掌心里的玉骨扇。“也是,那么那个人是谁呢。”

    “他在望北村,到时这柄扇自会带你去。”男人说完就不见了踪影,只余下荣氏在原地发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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