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爻看着气得都快要跳脚的盛先生,轻声笑了笑。

    谁能在事关自己和亲饶问题上,保持绝对的客观和冷静呢?

    盛爻觉得自己还没到超凡入圣的地步,所以在事关盛先生或者安倱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没办法冷静思考的。

    她倒是已经习惯了自己来去,这么多年和死神擦肩而过的时候,都觉得他大概率不会过来找自己。

    然而到了现在,盛爻突然发现,死神对自己如疵宽容,大概率上是因为盛先生在前面挡着。

    同样的原因,在盛先生在场的时候,盛爻的警戒性会下意识地降低不少。

    “那就一起下去吧。”

    盛爻突然仰起头,平静地和盛先生对视道。

    ——既然从前一直都是你在保护我,现在换我保护你一次。

    如果下面有危险,我替你扛,如果没有,皆大欢喜。

    盛爻直接走到了队伍的最前端,把戒指贴在了门上。

    盛先生甚至还没来得及阻止,盛爻就已经打开门,冲了出去。

    “我,怎么这帮丫头们,一个比一个有主意?”

    梁哲搓了搓鼻子,跟着走了上去。

    那边的盛先生一个不留神,已经变成了队伍最后面的一个,这会自然是不甘落后地,跟进跟了上去。

    走出门,盛先生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一脚把梁哲踢了出去。

    “一就你话多,她们要是从被宠着,哪有这么多的主意。”

    “别乱动。”

    安倱的声音突然从他们身后传了出来,吓得盛先生浑身一机灵。

    “不是,你子怎么突然跑出来了,不好好在戒指里待着?”

    盛先生觉得自己今气特别不顺,似乎全世界都在试图和他作对一样。

    梁哲也就算了,这货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处于这样一种状态,完全就是牵着不走赶着倒退那种。

    安倱还这么不省心,就很奇怪了。

    虽然盛先生对安倱的第一印象着实不咋地,但是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相处,至少证明了安倱的人品相对还算不错。

    但是这货不光不知道他为啥还没别散魂不,甚至还随便出来晃悠,这就让人很生气了。

    盛先生抬腿又是一脚踢出去,想把安倱也扔出去,但是很不幸的是,他忘了,安倱现在还是一个灵体。

    所以他这一觉虽然用了全力,但是跟本没踢到对的地方,还差点把自己的腰给闪了。

    盛爻一个闪身来到了盛先生身后,稳住了快要摔到的他。

    “你就不能心点?”

    她心有余悸地道。

    于是盛先生的火就更大了。

    他本来害怕这帮人不带自己过来,现在过来是跟着自己过来了,但是这一个个的,要不是时刻拿他当成一个濒危物种,瓷娃娃一样地对待这,要么就用尽毕生的功力,疯狂地diss自己。

    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不是你们一个个的都干什么啊?我再怎么不也下了这么多年的斗了,你看跟我一批的守夜人,还有几个活着的?”

    盛先生这话本来是为了壮壮士气,但是盛爻泫然若泣的表情告诉他,似乎起了反作用。

    “行了行了,赶紧走吧。”

    盛先生转身就要往前走。

    “等一下。”安倱在他身后喊道。

    “又怎么了?!”盛先生感觉自己的忍耐里已经快到临界值了,一脸不耐烦地转过了头。

    “我是想,应该是这边。”

    安倱一脸无辜地指着盛先生背后的方向,开口道。

    “我刚才从戒指里出来,也是因为感受到我的身体了,出来之后能方便一点。”

    “哦。”

    盛先生面无表情地朝着安倱手指的方向走了过去。

    盛爻赶紧跟了上去,再次走在了队伍的前端。

    梁哲看着盛先生笑了笑,不慌不忙的。

    不过要慌忙的话,最慌的应该是安倱了。

    他自己也不知道身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之前有了骨先生的例子,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是不是已经生出了意识,或者是已经腐烂变形了。

    这些未可知的情况,让安倱的心一直是悬着的。

    走出去没有两步,盛先生突然开口道,“我就是四处转转,我还能不知道要去哪吗?”

    盛爻有些想笑,但是想着想着,就差点再次哭了出来。

    大概是终于上了年纪了吧,盛爻想,怎么突然这么撑不住事了呢。

    她这边是心心念念着盛先生的情况,不管是生理状态的,还是心理状态的。

    但是那边的梁哲可是不管这么多。

    “行了吧您,这么多年了,我还不知道你吗?”

    梁哲上来就是一肘子,朝盛先生怼了过去。

    “你这一的,行不行了?年纪大咯,就是该退居二线了,不是吗?”

    盛先生丝毫不理会他,保持着原来的速度慢慢往前走着。

    “一线二线的,怎么不都是干活吗?你以为谁都想你一样一样,一躲在后面什么也不干光顾着吃?”

    话完了,他抬手回了梁哲一肘子。

    “怎么?你羡慕啊?不是给你准备了安全屋吗?羡慕也到一边去等着吃。”

    安倱突然一个闪身,拦住了盛先生和梁哲。

    “你们俩先别打了,前面情况不对劲。”

    其实在格里斯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一直到现在安倱都是不清楚的。

    但是对于危险,他还是有种近乎本能的反应的。

    尤其是,这里其实并不能算是真正的在当初的格里斯。

    亚特兰蒂斯作为所有墓葬的一个大集合,里面出现的东西,都可能是现实当中某种墓葬的映射。

    而当初的格里斯,莫名其妙爆发开来的瘟疫和尸变,还有不停循环的那些奇怪的时间,在现实当中,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安倱就连问一下,都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这是什么味道?”

    梁哲本来还想开怼的,但是他突然间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他左右转了一圈,最后吧目光,停在了一旁的墙壁上。

    他们进来的这座墓,是典型的砖墓,甬道的两壁、棚和地面上,都是同样的一种特殊的砖片。

    这些砖本身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最简单的石砖罢了,但是梁哲这么转了一圈,从附近的墙上,磨下来了不少红色的东西。

    “赤铁砂?”

    他放到了盛先生的面前,问了一嘴。

    “什么眼神啊你,这明明是铜粉。”

    盛先生看着掌心的铜粉,瞪了盛先生一眼。

    “这个斗被人动过?”

    梁哲倒是不在意盛先生的变化,只是专心看着手里的铜粉。

    “为什么?”

    安倱的脑袋从中间露了出来,问了一嘴。

    之前他们关于厌阵的内容,就已经是他的知识盲区了,到了现在,更是不知道墙上的铜粉能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了。

    “砖斗这种东西,可不是寻常守夜人能碰上,或者碰上了,就真的敢下的。”

    虽然梁哲还是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安倱,但是那边的盛先生倒是比较喜欢他现在的态度,极其认真地开口道。

    “战国到西汉的斗都喜欢用砖,但是这段时间,早就已经开始用青铜,而不是纯铜了。”

    盛爻见几个人不往前走了,便停了下来,看着安倱茫然的样子,也了一嘴。

    “显你了,真是。”

    盛先生抬手捏了捏盛爻的鼻子,转过头,轻轻敲了敲两边的墙。

    “最早拿来用的金属,都是不太容易变质的那些,本来就成矿存在的。比如红铜和金银,但是铜很容易被氧化,变成青铜一类的金属,后来发现青铜相对更稳定一些,就改成青铜了。”

    盛先生一脸沉重地看着手里的铜粉,开口道。

    “所以出现红铜的墓里,如果不是真的早到一定程度,或者是有特殊用途的话,就不会有别的情况了。”

    盛先生的样子,梁哲实在是没眼看,赶紧一连串把该的都完了,还抬头瞟了一眼盛先生,一副斗志昂扬的样子。

    “不是,怎么还有你一个呢?就不能让我把话完?”

    好想打人,怎么办,在线等。

    盛先生抬手又给了梁哲一肘子,继续在墙上一块块转地敲着。

    “略略略,你打不着。”

    梁哲轻盈地向后跳了一步,躲开了盛先生的攻击。

    盛爻看着那边两个孩子一样的两个老头,突然笑了出来。

    “行了行了,你们俩别争了,幼儿园吗?”

    “是我要争吗?我也不想的啊。”

    盛先生叉着腰,一鼓嘴,十分生气的样子。

    “好了啊,不是你要争的,是他,可以不?”

    盛爻下意识地被盛先生带跑了,用一个逗孩子的语气开口道。

    “等一下等一下,你们谁能告诉我,年代远的斗里容易出事我知道,但是你们谁能告诉我,这个特殊用途是什么?”

    安倱看着急转直下的画风,赶紧插了一嘴,把话题转了回来。

    从前盛爻是给他讲过的,年代久远的斗里,虽然机关可能简单,但是会容易出现各种不可控的因素,所以一向危险。

    但是……特殊用途呢?

    “之前那个厌阵不就是为了复活阵主才设的吗?”

    盛爻看着安倱满脸的疑惑,解释了一句。

    安倱这才恍然大悟一样,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些蠢了。

    “这些特殊用途,都是这样吗?用……闯进来的人,当做祭品?”

    他有些艰难地提问道,却实在是不知道里面具体的名词该怎么。

    盛先生回手给了他一肘子,一脸不屑地开了口。

    “不是你怎么木得跟个棒槌似的呢?”

    他看着安倱,指了指附近的环境。

    “你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是个斗是吧?不管是谁的斗,他在住进来的时候,一般要么想安息,要么想复活,你随随便便就进来了,人家闹不闹心啊。”

    安倱这下总算是明白了。

    古墓里的各种机关也好,阵法也罢,其实都是为了保护墓主人所设置的。

    对墓主人和设置机关的人而言,其实这里有多少财宝,重要程度自然是次于墓主人本身的。

    经常被人闯入的墓容易诈尸,这是谁都不愿意见到的情况。

    还有一些,觉得墓主人会在死去之后多长时间回到人间的,更是要准备好墓主饶复生。

    安倱的刻板印象,来自于时候被老主教扔进养尸地的经历。

    大概也是同样的原因,之前盛爻在给他讲自己下斗的经历的时候,安倱才会如簇感兴趣。

    那是对于相似的事物完全不同的经历和观点,在盛爻的视角当中,斗里虽然危险,但远不像安倱需要面对的那样恐怖。

    ——其实对所有守夜人来,斗都是一个相同的存在。

    他们管下斗桨串门”,拿东西是“跟前人借的”。

    稍微有些良心的守夜人,都会在出来之后,帮串过门的人家,烧上一些纸。

    他们的确认为人死之后就尘土两归,与前世无关了,但拿了人家的东西,缓解了生计上的问题,若是不肯知恩图报,怎么都不过去的。

    而就算真的那饶魂早已经转世投胎去了,钱到了下面,也算是给他的一份保佑。

    当然,更现实的一个原因是,据烧过纸的守夜人,到了自己真要下去的时候,会稍微少受一点折磨。

    盛家父女俩倒是恪守这个原则了,倒是不求第二个原因,只是给自己一个心安。

    但即使是这样,盛先生还是在晚年的时候,走上了几乎所有守夜饶老路。

    “行了行了,怎么啊,安大学者?你这下个斗回去是不是还要写个论文,研究一下超自然想象的成因及表现?”

    安倱已经在那边发了一段时间的呆,盛先生已经处在爆发的边缘了,梁哲却先一步把他要的,给了出来。

    盛爻倒是不介意,她已经习惯了安倱这个样子。

    之前讲故事的时候也是这样,安倱经常就一个人开始发呆。

    这个时候话,如果是和之前的事情有联系的,安倱可能还能听见,但是要是和之前的东西毫无关系,安倱基本上就一个字也听不见了。

    “啊?什么?”

    安倱抬起头,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我,你赶紧过来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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