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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兄长不也是吗?”程良尧沉声道:“我今日到院里去,本以为兄长身体不适在休养,却听说兄长一早出去了。”

    程良弼一怔,点头道:“是,有点事便出去了一趟。”

    “我新近收了一幅画,”程良尧道:“兄长若是有空,到我房里去看看?”

    程良弼已然听出程良尧的话外之音,略一迟疑,便道:“走吧。”

    到了程良尧房中,他将房门关上,却并没有拿出什么画来,而是问道:“兄长去见谁了?”说完,不待程良弼寻个什么说辞来解释一番,便又道:“昨日下了一夜的雨,我没怎么睡,天快亮的时候,我溜达到兄长院子外头,赶巧看见墙头上有个人。”

    程良尧话说到这份上了,程良弼不好继续装傻下去,只得应道:“我是去见他。”程良弼并没有解释那人是谁的意思,仿佛知道程良尧和他一样,都知晓天阙山上那位北渊宗弟子的真实身份。

    程良弼缓缓抬头,道:“那日,你与振宇的话我都听到了。”

    这回,换程良尧怔住了。程良尧双手握成拳头,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我并不知晓,这么多年来,你对那时发生的事情全部知情。”程良弼轻阖眸,像是想遮去眼底的回忆,他重新睁开眼,道:“听振宇的意思,他从前还威胁过你?”

    程良尧知道此时不好再隐瞒什么了,便打开天窗说亮话,直接道:“威胁……”他摇头道:“算不上。但我当初的确对飞宇、振宇他们兄弟所为知情,可在那时的情况下……”他的声音变得有些迟疑,“我不能拿他们兄弟俩怎么样。”

    程良弼神色有些无奈,他轻点了点头,“事情追究开去,于事无补。我们找不回程昱,也无法给予他们兄弟什么实质的处罚。”

    他虽然没有说下去,可程良尧明了地点点头。程昱,也就是昀泽的母亲,当年是程良弼心爱的一个宠妾,而且是一个胡人。豢养胡姬算不得什么大事,但程良弼却曾经想给予这宠妾一个名分。这事当时被程良弼的正妻与母亲闹大,最后逼得那胡姬自尽,而她所生的孩子不久后就被府上的仆人弄丢了。

    程良尧觉得此事蹊跷,一查竟然发现是程良弼的两个亲生儿子在背后谋划。为了不把事情闹大,为了程家的安宁与名声,他只好装作一切没有发生过。此事,他也不曾告知过程良弼。

    程良弼深深叹了口气,道:“如今也是如此。”

    程良尧敏锐察觉到程良弼这句话里的言外之意,便问道:“兄长先前已经去北渊宗找过他了?”

    “不错。”程良弼缓缓转头,看着程良尧道:“虽然你我都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但他既然与那韩王,还有那先帝遗诏有了关系,我如何能让他与程府牵连上?”

    程良弼没有再往下说,可程良尧已经猜到他对昀泽说了些什么。程良尧问道:“那他今日来找兄长……”

    “找我问一点事。”程良弼言简意赅。

    他们这边谈话时,天牢内的顾灵芷刚刚经历了第三次过堂,身上又添了好些鞭痕。狱卒拖着她走过长长的走廊,将她像一个破布袋一样往天牢里一扔。

    天牢大门缓缓关上,沉重的落锁声,撞击在冷硬潮湿的四壁,发出沉缓的回声。

    消息传到燕王府,此时的燕王吴弘信正在为另一件事发愁。就在顾灵芷因为盗取先帝遗诏被抓起来的前几天,不知是谁传出了消息,说那先帝虽然曾经有留下一份遗诏,但并不是要传位给韩王,而是给当今天子的,上面言明帝位要传于长子。

    再后来,又有人从曾经侍奉先帝的宫人口中得知,先帝驾崩前,曾要求当今天子吴元庆答应传位于嫡长子,才同意将帝位传给吴元庆。这一个消息已经传开好几天了,就连后宫也听说了这个消息。

    昨日,燕王吴弘信入宫给母亲请安时,皇后就曾屏退宫中女使与其余宫人,只留下吴弘信一人,母子叙话。

    燕王母子从来都谨小慎微,步步求稳,可如今这消息就像一块肥肉,吊在他们面前。若是先帝遗诏的确如此,吴弘信即便暂时不被封为太子,那至尊之位也是唾手可得的。可若根本没有遗诏这么一回事……

    宫殿内,衣着清简的贵妇人缓缓端过茶盏,浅酌一口,“这遗诏,必须有。”

    “母亲的意思是……”

    “信儿,”皇后斜斜地看了儿子一眼,道:“你一向是很聪明的。我们母子虽说一路谨慎,可不能一路苦守着,关键时候也怯懦地不敢迈出步子,到了最后……”她一顿,道:“变成空守一场,什么也没有。”

    吴弘信还有些犹豫,皇后又道:“伺机而动,从来不代表只伺机,却不动。”

    “母亲,”吴弘信迟疑道:“儿子只恐这是个诱饵。”

    “管他是不是诱饵。”皇后道:“天下人只相信他们听到的,看到的。”她一顿,唇边悠悠绽开一抹笑,“现在,他们已经听到了,这个势头对我们非常有利。接下来,就只需让他们看到……”

    “看到的确有这么一份先帝遗诏,看到先帝传位于陛下时,的确曾以传位于嫡长子为继位要求。”

    吴弘信神色中仍有些犹豫,“此事若是不成……”

    “所以,”皇后冷声道:“此事必须成。”

    吴弘信斟酌再三,道:“若此事为诱饵,我们这样做岂不是正中他人下怀?而且此事稍有不慎,恐怕会让父亲以为儿子有夺位之心,再往后,只怕……”

    “你说这是诱饵,那我问你,谁会设下这个诱饵?设这个诱饵又要做什么?”

    吴弘信思索了片刻,“儿子也不能肯定,”他一边思考,一边道:“也许有人盯上了儿子,正等着寻儿子的错处。”

    “你的错处,已经叫人寻着了。”皇后冷静的声音中透着一阵冷意,“你仔细想想,先前赵王谋反时,你做了什么?”

    吴弘信心里一咯噔,登时想到了那时他冒险派人到天子寝殿中,想趁乱杀了他父亲,好制造他父亲为赵王所杀的假象,而后自己平定叛乱登上宝座。可是,这件事进行得极为隐秘,他事后去查探过,派去刺杀的人都死了,而且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追查到他身上。

    “我的傻儿子啊。”皇后叹了口气,“一步错,有时便是步步错了。”她神色转向凝重,道:“我已经收到消息,陛下在派俞政暗查此事,而且已经有了些眉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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