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莫要因着陆离伤了和气。陆离不过是一下作胚子生的下贱女子罢了,不值得。”

    陆离将自己印象里话本子的桥段搬出来,学着柳贤妃的做派,恶心的自己都差点吐了,但这方法确实好用。

    “母后!”

    皇帝怒道。

    陆离是下贱女子,那他是什么。

    太后第一次看见皇帝对自己发怒。“琊儿,你这是做什么?你就这么跟你母后说话的吗?”

    皇帝未回答太后的话。

    “来人,拟旨,陆氏贤良淑德,养育皇嗣有功,追封为贵妃,拟封号温。”

    皇帝话落,陆离震惊了,她没想到还能为自己母亲得一个封号。

    同样震惊的还有太后,皇帝的话招来她劈天盖地的反对。

    疯了,疯了。

    “你疯了?追封一个记女?你是嫌弃自己头上不够绿,还是觉得自己风评太好?”

    按着百官的想法是追封谁都无所谓,反正人都已经死了。

    但于太后来说,她已经接受了一个有青楼生母的公主,这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再追封她为贵妃,她是无法容忍的。

    “清竹仙子在生下我就已经死了。”活着的只有那个为等负心汉,熬尽毕生的傻女子。

    陆离的话无异于她的母亲是清白的。

    皇帝早就厌恶于自己母亲什么都要插一脚。把持朝政多年也就算了,还政后几次三番往朝堂上跑,他已经忍了很久了。

    在后宫,连他睡哪个女人都要管,现如今连他女儿都欺负。

    “这事就这么定了。”

    说罢就要带走陆离。

    陆离还有事情没做完,怎么能这么轻易跟他走。

    不是她铁石心肠,对皇帝太后无动于衷。而是她所有的心和热情,被他们一点一滴的熬干了。他们现在于她来讲,只是流着相同血液的陌生人。

    等外祖父家的冤案洗清,她就跟着阿蛮去扬州看花飞花落,再也不回来。

    “父皇。陆离不走。”陆离挣脱皇帝的手,在诧异中道,“皇祖母于我,始终是我祖母。过去的年岁里,陆离无法尽孝,让陆离好生陪祖母几日,尽了那未尽过的孝道。”

    皇帝见如此,只好作罢,留下陆离在寿康宫。

    “哼。”太后见陆离尾巴似的跟着,气不大一处来。

    就是因着她,自己在满朝文武面前失了心。皇帝竟然也把她架空,连凤印都收了,美名其曰,如此才能安然承欢膝下,安享晚年。

    她呸。

    “哀家去如厕,你也跟着?”

    陆离最大的变化,就是脸皮厚了,任太后怎么说,始终都笑嘻嘻的,仿佛真的想尽孝一般。

    太后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一手养大的女儿几次三番栽在她手里,自己今日也在她这翻了船。看着周遭只剩下流沙这么一个熟面孔的伺候,这心里还真不好受。

    “你皇帝也认了,公主也当了,你还想干什么?”太后折腾够了,叹口气。

    陆离还是那般笑嘻嘻的摇摇头。

    “您别折腾了,父皇把外边的人都换了,不会有人给您送信了。”

    “你!”

    “没错,我一开始就是为了盯着您,不让您递任何消息出去。”陆离突然严肃道。“皇帝是我生父,为了我母亲,我必须认。陆淮是我外祖,有冤,我一定要翻。”

    太后结巴的说不出话来。

    当年的祸事,陆离一开始只当是郑弃嫉妒外祖父的才能和职位,设计滴血认亲只是为了找机会将郑弃的自信心打散,借机下狱,让他也尝尝阶下囚的滋味。

    没错,一开始她就和老王设计好了,往杯子里下药,从而栽赃嫁祸。一切都按照她的计划进行的。

    直到方才老王混在人堆中,悄悄告诉她,他没动手。

    那是谁?自然只有郑弃自己了。

    他为什么要阻止自己认皇帝?有做贼心虚,怕陆离为陆家伸冤是一回事,更多的怕是受人指使吧。

    陆离看着那个头发花白的老妇,眼眸一暗。

    “您好好的,等外边的一切尘埃落定,我们各走各的。”陆离说道,将手里削好的苹果递给太后。“您还是我的祖母。”

    “好好好。赵家的人也不是全都无用的。”许久之后,太后道,也不知是自我安慰还是什么。

    陆离嘴里叼着块苹果肉,自言自语道,“我可不是赵家的人。”

    ……

    陆离从寿康宫离开已经是两日以后的事情了。

    郑弃招供数起跟他相关的冤假错案,更多的是同僚的举报。

    那边王大荣一出太极殿,这边就有不少太医院的太医等着揭发郑弃的往日所作所为。看看,这就是树倒猢狲散,你落魄了,谁都来踩一脚。

    陆离想,当年外祖也面临的同样的情况吧,不知道郑弃此时什么感受。

    在一众案件中,最瞩目的还是德显十年的太医院院判陆韧的案子。

    不知是陆离的干系,还是王大荣的着重抓点,朝堂上已然分成了两派。

    之所以牵扯出这件案子,无非就是外孙女是公主,也有可能是皇太女,有这样一家外祖父,不光彩,跟萧淑妃一脉有过节的人,想着法子讨好陆离,给陆家洗白。

    短短两日功夫,前一刻还是高高在上的院判大人,这一刻就要午门外斩首。看看,想定你罪就定你罪,想让你无罪就无罪,这就是王权在上。

    “你高兴了?”太后眉眼未抬,懒洋洋的说道。

    “我不高兴。”陆离道,“郑弃死了。一切可还没完。”

    太后眼睛突然睁大,“陆家已经沉冤得雪了,你娘已经名正言顺了,你还想怎么样!”

    她还想怎么样?

    她你把一面镜子摔碎了,重新沾回去,就能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吗?

    把郑弃赐死,她外祖父一家就能死而复生吗?

    不能。

    复仇不是为了复仇而复仇,而是为了给死去的人一个交代。

    她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相反,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陆离看着这个惊悚的老者。

    可能她心里什么都明白,假装什么都不明白。她以为推出一个郑弃,她就能恩怨两消了?陆家的一切就烟消云散了?

    不,她暗示三皇子对自己有情,鼓吹林嬷嬷杀自己的时候,怎么没想想自己是跟她有着血亲的孙女。

    她明里暗里打压自己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自己是她后人?

    她是什么时候认出自己的呢?可能就是御花园那一眼,她长得太像那位死去的姑姑了。

    一个叱咤朝堂的人物,怎么可能查不出来这点东西。

    陆离未回答她的话,转身出了寿康宫。

    “流沙。她方才的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流沙静静站在一旁,未曾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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