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灯洺

第一百四十八章 含沙影,将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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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带着一团痛愤的怒火往回走,姤儿一抬眸,却见薛亮在门前踱着步。看到姤儿从外面走回来,他略微惊讶,然后上前迎道:“牡丹娘子。”

    姤儿此时并没有心情理会他,但见薛亮犹豫着像是有话一定要对她说,便停下了脚步问道:“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听到姤儿发问,薛亮一咬牙,握紧了拳头站定,直视着姤儿说道:“牡丹娘子,确实有件事,一定要与你说……这次的婚事,可以取消么?”

    “什么?”姤儿抬眸迎上薛亮的目光,问道。

    薛亮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他低下头,然后像是给自己鼓足了劲儿似的,抬眸对姤儿说道:“在下想取消婚约。的确,看到娘子的第一眼,我便一见钟情了,参加招婿大会也是为了能有幸迎娶娘子,可是那之后,在与娘子的接触中,不管如何的努力,我总是感觉与娘子的内心隔着什么东西,其女虽姝,却如池中之莲难以亲近。偏偏这时候,发生了很多事……听到娘子答应婚事后,我一点儿都不开心,本来以为,是因为娘子心不在我、薛家借难逼迫觉得愧疚,可却不是那样。这段日子,不知怎的,我总是会想到小萱,尽管不断责问自己怎能如此,可是心变了,却是不得不承认的事实。这样的我,没办法不负责任地迎娶娘子,所以想私下里和娘子说清楚,可否,退了这门亲事。”

    虽然薛亮一口气说了许多,可头晕脑胀的姤儿却没听进去几分,她只知道薛亮变了心,要退婚,自己好不容易下定的嫁人的决心,瞬间被击碎得七零八落,而跟在身后不远处的那人,刚刚还特意过来跟她再次划清界限……

    本来觉得很糟糕,却没想到还有更糟糕。

    心里想着,决不能让后面的那人觉得她会因此继续纠缠他,醺醺然的姤儿带着不知冲着谁的怒气,仰头大声地说道:“商量什么?你见异思迁、喜新厌旧、不守信用,还要驳了我的面子?是你跑来找我的,是你说喜欢我要和我成亲的,怎么现在,说忘了就忘了,还要我通情达理委曲求全,完成你的心愿?呵,男人,还真是无情得过分呐!”

    没等薛亮作何反应,姤儿就进了园子,“咣当”一声关了园门。

    可怜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出心里话,却被姤儿骂得一愣一愣的薛亮,回家的路上不断反思责怪着自己,这一晚,他彻夜无眠。

    这一晚,吕洞宾在清乐庄园门外的不远处呆坐了许久。姤儿的那一通气话,不知为何,他听得心里很不舒服,塞塞的,好像有什么东西挣扎着快要奔涌而出,却被一块巨石强行压了下。他心内生出许多的疑惑,纷繁杂芜,思前想后,决定先去找钟离权问上一问。

    此时钟离权正在莱州的一个小山村里,这里常有妖魔乱窜扰得村民不安宁,因此都搬走了,只留下一间间空荡荡的屋舍,见吕洞宾过来,便叫上他一起搜寻。

    “老钟,你知道牵丝咒吗?”走在山村的小道上,吕洞宾轻声问道。

    “嗯,知道,我以前教过你。”钟离权观察着四周的寂静屋子,回道。

    吕洞宾停了步,十分意外地问道:“你教过我,什么时候,我怎么不记得。”

    “你还没成仙的时候,当然不记得。”见吕洞宾神色异样,钟离权也停住了脚,转头看向他问道;“怎么了?”

    “我遇到了一个人……”吕洞宾转动着眼珠,一边整理着思绪一边说道,“她手上的牵丝咒,好像是我施上的,难道我,前世见过她?”

    钟离权扇了两下蒲扇,环视了一下四周说道:“应该是罢。不过按理说,被系者若是转世了这咒便会失效,哪有人活那么久的,是谁呀?”

    “白牡丹。”吕洞宾怔怔地答道,脑中一团浆糊——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彻底地颠倒搅混了。

    钟离权却没注意听,他的视线被一旁屋舍里倏忽闪过的黑影吸引了过去。持扇起身,钟离权快步向黑影追去,手指一弹,闪出一道金光,向那屋子里飞去。房门被撞倒在一旁,屋里一下子跑出了三只冒着黑气的山兽,向四下逃窜。

    “你追那边!”钟离权向吕洞宾大喊一声,随即旋身停留在半空,两手交叉聚力,随即向下一展,各自射出一道金光,缠住了两只山兽。

    听到钟离权的喊声,吕洞宾收回了几分游离的神思,扔出剑鞘,眨眼间便撞在了山兽的腿上,让它倒地动弹不得。看着它身上的黑煞之气,吕洞宾皱眉道:“是堕仙的魔气,缠住了这些山兽。”

    “真是的,死了还要留下祸害。”钟离权将三只山兽收进了宽大的衣袖中,扇着扇子说道,“它留下的定不止这些,咱们把这附近都搜一遍。”

    “嗯。”吕洞宾心不在焉地问道,随着钟离权进了一旁的山林中。堕仙之前用魔气驾驭的山兽不在少数,它们身受煎熬、神识被扰,到处地乱窜伤人,吕洞宾和钟离权一路捉捕着,有的煞气尚浅,能给它们驱散,而有的山兽已然堕入嗜血的魔道,只能除去。两人走走停停,如此过了好几日。

    “你这些天怎么了,心神不定的。”歇在松树底下,钟离权看吕洞宾又一次两眼发愣,问道。

    吕洞宾闭口不言,抬头望了望日头。时间每过一点儿,他便心焦几分,好像下一刻,那个人便会穿上他人的嫁衣,再也不回头了。

    “真是难得见你这样呢,上一次,还是毛头小子的时候罢。”钟离权见他不答话,径自说道,“当时也是,犹豫着呢。”

    “是么。”吕洞宾笑了一声,问道,“那个时候,我是怎么做的?”

    “随心呗。”钟离权笑着回道,“你这小子的脾性呀,就那样儿,不管怎么犹豫,还是会做从心而行。”

    “是罢……”吕洞宾低头笑道。的确,拖得再久,他还是会去找她,说想说的话,问想问的问题,如此,才甘心。

    起身拍了拍衣袖,吕洞宾说道:“那剩下的,就麻烦你了。”将欲走,他又转身问道:“对了,老钟,我前世,真的只叫做‘吕洞宾’?”

    “是啊。”被他问得莫名其妙,钟离权寻思着答道,“哦,对,你未隐退之前,是有原名,叫做……叫做吕岩。”

    整个身子如坠空中,连同心神骤然一紧,没再多言,吕洞宾御剑而起,向着临淄飞奔而去。

    而临淄县,在经历了几日的雷雨阵阵后,越发地桃红柳绿。

    斜斜的圆日俯瞰着被红绸子挂满树枝的街头巷尾,倾听着脚步匆匆的百姓们奔走相告的消息——清乐庄的牡丹娘子已经坐上花轿啦,迎亲的队伍正往回走呢!

    于是,长街之上,不仅是敲锣打鼓的娶亲队伍占了长长的一道,蜂拥而至来看热闹的百姓们更是挤得沿路水泄不通。这清乐庄和薛家的婚事早就传了开了,终于等到这一天,大家伙儿都想看看这两大富商的成亲场面,会有多么地开眼。不失所望,这抽礼不仅是排场大,迎亲队伍一来一回,给百姓们分发了好些糖糕,还有女子用的首饰和鲜艳布料,出手实在阔绰得紧。

    在众人的簇拥与祝福声中,抬着新娘子的花轿缓缓地来到了薛家的大门前,此时,正是行黄昏之礼的吉时。盖着盖头的新娘子在媒婆和几名丫鬟的牵引下,踩着青毡花席、淋着谷豆雨,亦步亦趋地行着生疏的礼,拉上了牵巾的一头,随着新郎官儿薛亮的的脚步来到了正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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