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夏林把手搭在北辰的脉搏上,向他体内缓缓的注入一丝内力,这丝内力像细细的水流一样沿着北辰的经脉流淌。

    北辰有些心慌,但却没有害怕,他很麻木,感觉就算现在有人拿针来扎自己也不会觉得痛。

    方夏林注入的那一丝内力在北辰体内运行一周后又回到了原点,它像方夏林的一双眼睛,在北辰体内浏览了一圈,相比于云倾说的北辰是练功练得走火入魔,方夏林此时更相信北辰是生了一场大豺者是受了重伤。

    可能真的是因为练功练得太勤才导致内力耗费严重吧,方夏林思索着,看了一眼跪着的北辰叹了一口气,忽然觉得这个徒弟实在是笨的可怜,就算玄火门大试没几天了,但这麽拼命也不可能把修为一下子练上去啊!难道是自己给他的压力太大了?

    方夏林不禁又想起了他曾对北辰提出过让他在考核前突破小周天的要求,心里的怒火突然被浇灭了,但处罚总是免不了的了,如果不罚他,那以后他的剑法课岂不是成了睡觉课?

    方夏林思虑再三,转身坐在旁边的一把椅子上,板着脸道:“练功也要讲究一个方法,如果所有的修道者都像你这样把自己累的一点内力不剩,那还修什么道?还是脑子笨,不知道去灵活的练习……”

    北辰原以为方夏林会大发雷霆,然后把会他秘密的处死……但现在出现的这种状况,却是北辰怎么也想不到的,难道说他是在故意隐瞒?但方夏林的表情一点也不像是看出了什么,北辰的心底慢慢的冒出了一个疑问,像鱼在水底吐了一个泡泡一样,慢慢浮出水面,方夏林为什么会看不出自己的身份?

    一般人的内力通常会储存在丹田的位置,但这并不是所有人的做法。

    大千世界,修道之法千奇百怪,内力的储存这个问题在修道界一直存在争议,各个教派互相辩论了数千年,在这上面浪费的口水比天池的水还多,但最终也没有议论出个什么成果,反正就是随修道者自己了,如果觉得把内力放在脑袋里觉得用着方便,那就放在脑袋里吧,方正也不会有人来管你……

    北辰的内力主要源于血狐精血和六尾内元,血狐精血进入北辰的体内之后自是与他的血液融合在了一起,而六尾内元化成的内力刚开始则是存在与北辰的丹田处。

    六尾内元首先进入北辰的身体,它在为北辰清除掉体内的剧毒之后,就一直沉寂在了北辰的身体里,按照常理,这股巨大的能量放进北辰的身体,本应把北辰的身体撑破才对,但六尾内元不是玄珠,它是北辰娘亲的内元,它与东方静月血脉相连,自然也与北辰血脉相连,因而内元不会在北辰体内有任何的躁动,不安!

    直到毒公那天想要把内元逼出来独吞的时候,内元才被迫融入了北辰的身体,再加上那本《天道录》的相助,才促使北辰将承受不了的力量用在了长出三条狐尾上。

    后来,北辰又偶然的获得了血狐精血,但血狐精血与六尾内元却在北辰体内互相排斥,好在北辰一直按照《天道录》上的秘法进行修习,才逐渐使这两股力量慢慢融合……又或者说是逐渐吞并,更准确的来说应该是,血狐精血逐渐将六尾内元的力量同化成了一点点的精血,悄悄在北辰的血管里流淌。

    这种内力的储存方式,是天狐一族中血狐的特权,方夏林虽然贵为玄火门的一坛之主,当然发现不了这一点。

    不过,既然方夏林在北辰体内一无所获,那也就说明,六尾内元已经与血狐精血在北辰体内完全的融合了……

    北辰现在,也已经隐隐认识到了这一点……

    ……

    ……

    凤凰楼逐渐变得昏暗起来,太阳已经消失在了天际。

    凤凰阁正厅,有执勤的弟子点上了蜡烛,方夏林还在训斥着,不过语气已经从从严厉变成了语重心长,最后甚至可以说是苦口婆心了,练功练到这种程度,方夏林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他可不想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刻苦的弟子,还没让他好好的去替自己打压打压何天山,就这麽废掉了,因而多说了几句,最后看着天色也不早了,对北辰说道:“你虽然事出有因,但为了正规矩,我还是要罚你!”

    “弟子明白!”

    方夏林想了一会,实在是想不出什么既能体现他严厉,又不至于让北辰太受苦的方式,叹了一口气道:“老办法,你去千年紫桐树下面跪三个晚上吧!”

    这个惩罚对北辰而言的确不算什么,但对此时的北辰而言,却有点残酷。

    刚刚断了一条尾巴,修为损失大半,让谁也要在床上用灵丹妙药伺候半个月才能下床,而北辰现在却是连躺都不能躺了,这简直就相当于让一个刚生过孩子的人,下床上地一样。

    方夏林自是不知道其中的原委,他刚才查看北辰的身体,当然知道北辰的身体很虚弱,但对一个修道人来讲,只要身上没伤,跪着也一样能调息身体,再说了,他处罚北辰的时候,从来都没派人看管过,北辰其实只要装装样子,他也就算是对其他弟子有个交代了,真心没有去动真格的要罚北辰。

    北辰谢过了方夏林,从地上晃晃悠悠的站起来,慢慢的走出了凤凰阁。

    夜晚的寒风迎面吹来,北辰情不自禁的哆嗦了一下,紧紧的裹了裹衣服,他并没有急着离开,尽管对周围的一切都有些麻木,但他还欠云倾一声谢谢。

    “谢谢你!”北辰勉强的笑着,尽管微笑被风吹得支离破碎……北辰道完谢,抬起头注视着站住脚的云倾,突然觉得云倾穿的有点薄,他看着那双清澈动人的眼睛,又说道:“夜晚太冷了,回去多穿件衣服吧!”

    云倾愣了一下,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北辰的眼睛太空洞了,她感觉自己在那双眼睛里,就像一个稻草人一样,没有一点生气……但就是这麽空洞的眼神,却没有忘记关心自己的冷暖,云倾此时真的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觉得太苦了,但隐隐又有一丝甜……

    在云倾逐渐模糊的视线中,北辰的身影慢慢消失。

    ……

    ……

    灵木坛的别院,几株青松种植在假山的四周,残月如钩,孤单的悬在天际,像一颗心被咬的残缺不全。

    夜色如山沉重。

    急促到近乎疯狂的琴声在冰冷的空气中张牙舞爪,像一条有着血红色眼睛的龙在水里翻腾,时而狂风大作,时而巨浪滔天……

    悲伤,愤怒,咆哮,不忍,最后的最后,琴声终于变成了仇恨。那双修长的手指,已经弹不出任何音调来了,也形容不出主人此时复杂的情绪了,只能重重的朝琴弦上扫了下去。

    骤雨一样密集狂躁的琴声,突然间戛然而止,一道强有力的青色音波,从那双手扫下的琴弦上迸发出来,宛若大海上的巨浪一样瞬间将三丈之外的假山击碎,那几颗和腰粗的青松也被拦腰折断。

    尘土纷飞中,青松慢慢倒下,断裂口出奇的平整,就像是被利剑拦腰劈断的一样。

    这巨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周围的不少人,但这里毕竟是别院,一个个单独的小院子里住着的可都是修道界有名的人物,他不自是不会大惊小怪跑出来观看,顶多在心里揣测一下发功人的修为境界,至于发功人为什么要毁了院子里的景物,那他们就管不着了,兴许是看不顺眼呢?又或许只是一时兴起呢?

    ……

    ……

    天羽看着被自己毁的一点不剩的假山,心里稍稍出了一口气,他就是这样,心情一不好逮到什么就拿什么出气,别说是眼前的假山了,就算是玄火门神圣的三清殿此时他也敢拆!

    尘土落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松木的冷香,天羽拿过酒壶猛吞了一口。

    “几天不见,琴技非但没有进步,反而倒退到孝的水平了,唉,真是可悲,不过……”大司乐仔细的端详着被毁的假山,折断的青松,深邃的眼睛闪过一道精光。

    天羽哼了一声,有些微醉,盯着眼前儒雅的白胡子老头道:“不过什么?”

    大司乐满眼笑意,捋了捋长长的白胡子道:“你突破小周天了?”

    “什么?小周天?”天羽情不自禁的笑了,他看着大司乐突然有种看到了大祭司的感觉,这两个人都是十足的老头了,但给人的感觉却是极不相同,大司乐儒雅,很像满腹经纶教书育人的老先生。而大祭司却有点强悍,手持骷髅杖的他背微微的有点驼,但却有一种威慑人心的力量。

    这两个相差如此巨大的老头,在此时竟让天羽产生了同样的感觉,原因没有别的,就是因为‘小周天’!

    在琴雨阁的时候,大祭司曾对天羽这麽说过,他如果现在死了,心中唯一不甘的就是天羽还没有突破小周天!

    “怎么难道不是吗?”大司乐静静的看着天羽。

    “我要是能突破小周天,大祭司也不至于把腰累驼了?”

    “老头我虽然喜好音律,但毕竟是玄火门的弟子,你刚才击碎假山折断松树的力道,可不是拓道境才有的修为!”

    夜色突然间在天羽眼中变得十分凝重,他从淡淡的醉意中醒来,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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