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见幸诧异地瞪大双眼看着他。

    哪来的惊天动地?当时明明就是他不放手,她推都推不开他!

    “总之,那不算是接吻,谁会在那个时候接吻啊?”她决定矢口否认到底。闻言,东方行傲立刻沉下脸。

    “要确认吗?”他专注地瞅着她,黑眸写满认真。

    “什么?”她胡乱把食物吞下肚,打算吃完撤退,然后回去自己的世界继续奋斗。他则回别墅里做他的富家少爷。

    “现在再确认一次,我们之间的确存在着一股很特别的感情。”看他的表情像是认真的,她不敢再敷衍,立刻用力摇头。

    “老板,就算是那个吻,我们都很……嗯……”她整张俏脸红通通的,支支吾吾半天就是没办法直接说出口。

    “投入。”他替她开口。

    “随你怎么说。”邢见幸站起身,直接表明立场。“但我真的没时间谈恋爱。”

    “我不接受拒绝。”他亦跟着站起身。

    “这不是拒绝,而是现实状况。”要怎么说他才能明白?“基本上我还是希望我们维持老板跟员工的关系就好,以免未来大家都麻烦,谢谢你的晚餐,我还有事要忙,先走了,不必送了。”

    邢见幸礼貌地向他道谢,急着想闪人,可惜天不从人愿。

    东方行傲冷着脸扣住她的手,稍一施力,她往后一跌撞进他怀里。

    “没时间谈恋爱?不,时间是人找出来的。”他不接受这个理由。

    “我知道,但比起谈恋爱,我更需要的是找出时间赚钱。”终于,她受不了地被逼出真心话来。

    “你缺钱?”

    东方行傲眉一皱,更加逼近她,想清楚她话里的真实性有多少?原因又是什么?

    关于她的任何事情他都想知道,就像他把自己所有的一切毫无保留摊在她眼前给她看一样。

    邢见幸冷肃着表情,点点头。“比一般人缺钱的情况还要严重一百倍。”原本为了支付庞大的医药费,她已经把家里的房子拿去银行贷款,现在要筹母亲的手术费,又在进行二次贷款的审核。

    “我有钱。”他表明态度,不是施舍,而是认为理所当然,如果她急需用钱,他拨出一笔钱帮她又有何不可?

    “我知道你很有钱,但那是你家的事。”她沉下脸,抿紧唇严肃地说。

    她或许缺钱,但还没失去自尊。

    尽管他的态度并没有一点贬低的意味,但她强烈的自尊心依然被狠狠扎了一下。

    想起前几天她离开医院前往补习班上课途中,先绕到银行确认状况,从银行经理不耐烦的态度,她已经隐约察觉申请二次贷款失败的可能性。

    “为什么你那么需要钱?”他想知道她为钱烦恼的原因。

    如果她不接受金援,只要能让他弄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他多的是办法可以协助她度过难关。

    邢见幸正要回答,手上缀满亮片的小包包时突然传出音乐,她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拿出手机一看,来电者显示——-医院。

    心猛然一沉,不好的预感瞬间袭来,她对他露出一抹苦涩的微笑,将手机拿给他看,“这就是我需要很多钱的原因。”

    在东方行傲的坚持下,邢见幸坐着他的车抵达医院。

    当他们冲进心脏科时,等在病房外的护士向她表示,她母亲一度停止心跳,目前正在急救当中。

    邢见幸又冲到手术室外等待,她把自己缩在椅子上,谁都不理,嘴里喃喃念着:“老天爷,求求你,不要把妈妈带走,求求你……”

    就这样持续了四个小时,每当手术室的门一打开,她就会立刻抬头,双眼充满渴望地看着从里头出来的医生或护士。

    这段时间,东方行傲已经透过管道将她母亲的状况了解透彻,也不晓得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命运,父亲在世唯一的好友竟就是这间医院的院长。

    老医生立刻调来资料仔细研究,针对邢母的病情为东方行傲做说明,最后的结论,唯一能够彻底解决的方法是——换心。

    离开院长室,东方行傲回到手术室外,拿了一罐热牛奶到她眼前。

    “见幸,喝点东西。”

    但她完全没有反应,双眼直视前方,嘴里不断祈祷着,整个人像掉了魂似的不断发抖。

    东方行傲也不勉强她,将牛奶当作暖暖包放进她怀里后,便坐在旁边,陪着她一起静静等待。

    时间又经过两小时,邢见幸终于受不了等待的精神折磨,热泪不听使唤地往下掉。

    老妈是不是撑不住了?

    老妈从来没有进行过这么长时间的手术,情况到底怎么样?不管她怎么问,进进出出的医生跟护士都说着深奥难懂的医学名词,然后一惯满脸疲累地摇摇头。

    他们从来没有这样过,仿佛在预告情况真的很不乐观。

    邢见幸更加用力咬紧下唇,避免自己哭出声音。

    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老妈今早还吵着要喝香菇鸡汤,怎么可以不等她做好,就又把自己弄进手术室里?

    她晚上就会回家煮了,不但有香菇鸡汤,还会煮好几道老妈爱吃的菜,她打算明天要让老妈高兴一下的……拜托,不要这样对她……一定要挺过这一次……不要轻易放弃,求求你……

    “知道我为什么每星期都办派对吗?”东方行傲知道她在哭,所以不看她,坐在等待椅上静静说着。

    不管她到底有没有在听,他依旧自顾自的把话说下去。

    “我母亲在世的时候,也很喜欢参加派对,她这辈子最喜欢的事情,除了弹琴,就是饮酒,参加派对。”

    邢见幸耳边传来他低沉的说话声,不过,吸引她从自我恐慌中回过神来的是他声音里压抑的痛苦。

    她动作僵硬地转头看向他。

    东方行傲察觉了,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温热的手帕,轻柔的抚去悬挂在她冰冷颊上的破碎泪珠。

    当他修长的手指触及她的脸时,她轻轻颤了一下,下意识往后缩,这一次,他没有强势地拉回她,不过,手中拭泪的动作依旧温柔地进行着。

    “我小时候很恨她,不懂为什么她宁愿花时间跟别人相处,却不愿意陪我一分钟,那时候的我平均一年大概只能跟她吃一次饭,为了报复母亲,我高中毕业后,便有计划的到欧洲各国游历不跟任何人联络,直到有一天,我父亲出现在巴黎机场等我——”他说到这里,力持镇定的表情瞬间闪过一抹深深压抑过后的痛楚,尽管很快,但她依旧清楚看见了。

    “当我看见父亲的时候,没有想太多,只是很意外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扬起苦笑,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有一瞬间我以为只是巧合,直到我走近一看,发现父亲脸上有奇怪的水珠时,才意识到,是母亲出了事……”

    邢见幸听到这里,不免狠狠倒抽了一口凉气。

    高中毕业时他才多大,居然已经得面对如此重大的变故?他又是怎么熬过那段日子的?

    生命有时候确实充满残忍,顿时,她看着他的眼神注入了浓烈的不舍与心疼……

    “……从那时起,我就再也没机会跟母亲说话了,连最后一面也是看见美丽的她静静躺在棺木里,被一堆玫瑰花簇拥着的模样……有段时间,我用尽全力想要记起我们说过的最后一句话到底是什么?不过,后来我才发觉,那根本一点意义也没有……”

    望着他努力对抗过去伤痛的模样,邢见幸仿佛看见当年那个年轻受挫的他,突然之间好想伸出双手,给他一个充满支持的拥抱。

    “……不管我们说过什么话,却都没有说过一句简单的我爱你……我爱你……从头到尾不过三个字,我们却从未跟对方说过……”

    听着他诚挚的剖白,邢见幸胸口一紧,一颗心霎时变得又软又热,再也压抑不住排山倒海的疼惜,伸出手轻轻握住他放在大腿上,紧紧握成僵硬拳头的双手。

    他浑身猛然一震,原本紧蹦的身体渐渐软化,冰凉空洞的黑眸逐渐回到现实。

    “我恶搞现在的生活,有一部份的原因是想惩罚自己,有一部份则是想更贴近母亲热爱的生活……”

    东方行傲松开拳头,改捧起她的双手,小心翼翼握在自己宽大的掌心里,黑眸直视她。“别担心,我不会让你发生跟我一样的事。”

    闻言她喉头猛然一酸,热泪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他为什么对她这么好?他明明就不是一个天生温柔的男人,可是他却对她付出全部的坦白跟关怀……

    “你母亲绝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渐渐的,邢见幸止住了眼泪,明知道他不过只是在安慰自己,但当她凝望着他笃定的眼睛时,居然就这样深信他一定能说到做到。

    就在她止住眼泪的那一秒,手术中的灯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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