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其他小说 > 天道夷简行
    伏牛山,自有灵秀,玄妙观观门所在,便是伏牛山绕南阳城北山麓之处,山不在高,伏牛山之名,因道尊李耳行经此处,得获神牛,因而记,大道西行八千里,骑牛下山有氤氲,有仙则鸣。

    世间道场虽供奉不同,但教义相通,这道祖天尊的游西之事,世人传颂,数论本源,敬列其首,都称为无量天尊,玉阳子执掌玄妙观十五年,虽不明玄修之事,但得守真道,以《连山》《归藏》《周易》为要,通以‘玉照十二真经’‘称云八道妙法’,精于爻算,无愧通经明义,解卦为次,趋吉为主,南阳百姓若有诸惑,算签卜卦,都曾得玉阳子了通本心,指点迷津。

    可是要论世人香火口颂,玉阳子深感不如眼前的道人。

    虽说当世未曾定论道统正宗,可一国之教,又岂是玄妙观这破落道观可比?自太祖奉道,纯阳宫便已当了这世间百年的道门擎柱,教化万民,开明本悟,才有了如今这家有道传,敬坛仙神的大同之世。

    “希夷师兄莅临此间,未有远迎,失礼。”玉阳子奉茶倒斟,从茶炉飘荡出缕缕滚烫水汽,衬得对座道人仿佛似仙。

    一件墨纹相间的道袍,甚是干净,内外双层,内里纯白的衫子紧贴着肤表,于袖腕处翻扣回臂上,摆下挂出竖结,前后三道,结成一个道结,上衔阴阳鱼与乾坤八卦的图样,用的也非金丝玉缕,只以黑白线钩织,这身道袍,从开朝至今,惟有三人穿过,毕竟是御赐之物,用料做工都极其精细考究,出自誉满天下的‘绫缎御裁’之手,虽无华饰,穿上后,却自有不凡气度。

    与御封玺绶的得道天师不同,国师之任,上至祈天应诏,下至论经讲义,需得万民归心,一如那吕祖。这位道号‘希夷’,俗名也是希夷的道人,便是自当朝设下‘钦天御监所’后的第三任国师,第一位,正是吕祖。

    与吕祖相同的是,二人也同为纯阳宫当代掌教。

    “玉阳师兄多礼了,希夷繁于俗事,少有结访,此次未递道碟便来叨扰,委实是希夷唐突,扰了清静。”俗名陈希夷的道人,模样比玉阳子还要年轻个几岁,玉阳子以师兄相称,大抵是因其手握国祚道宗,份量之重,远在他玄妙观之上。

    待水沸腾‘扑哧’地从壶口满溢,玉阳子用一块洁白布巾,握着壶柄,将沸水倒入茶盅之内,又用镊子拈了小块茶饼,缓缓用玉箸搅散,青花瓷盅内,一道红黑茶液从底端散开,却把盅内的水染得红浓一片。

    玉阳子的动作极为缓慢,却没有耽搁任何功夫,他缓缓说道:“秋时这普洱才有滋味,希夷师兄见笑了,每到这秋冬之时,我便总是手足冰疆,约莫是年纪到了,省下用度存了些私货,本是我自饮之用,师兄来得急,观里没有备什么好东西,只能用些下涿之物糟践师兄,莫要怪罪……”

    陈希夷微笑道:“玉阳师兄肯以珍物招待,希夷感激都来不及,何来怪罪之说。”

    玉阳子和陈希夷斟满茶杯,各自饮擢,好在今日不是初一十五,观中静修,玄妙观这偏静的茶室也无人来打扰,淡淡的茶香飘散。

    陈希夷忽道:“我本不爱饮茶,但自拜晤那烂陀寺大乘胜通法师,他精擅茶道,并说‘茶中有禅’,我便时以查究,后陆羽大家集论茶说,编撰成册,才知茶中不止有禅,茶中还有道……”

    “哦?”玉阳子放下茶杯,“希夷师兄在茶中悟出了什么?”

    “都是些小道,不足为论,只是想到那胜通法师,以百法明门论说世间之法,最后仍归无为之法,说儒者释者道者,皆为众生耳,只是在这入世出世之上,三家论争尤甚,有些感触。”陈希夷也放下了茶杯。

    玉阳子作倾听状:“愿洗耳恭听。”

    陈希夷轻笑了一声,开口道:“儒者入世为天地立心,释者入世为普度众生,道者入世为扫清寰宇,出世却归于一处,了悟红尘,隐于南山,终究只是独善其身……”

    玉阳子琢磨道:“这般三教同流,甚是宏远,可惜我资质低下,难以明悟,只知些卦签算词。”

    陈希夷含笑说道:“玉阳师兄出世功夫,让希夷汗颜,唉,希夷俗务缠身,难以超脱,却仍还是要为这寰宇扫一扫浊气。”

    玉阳子默然半晌,最终叹道:“希夷师兄志存高远,力顶倾厦,玉阳子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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