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涛走了没一会,赵依正想躺下休息,房门突然打开,听着声音,赵依不慌不忙问道:"涛,你不是说一会回来吗?"

    门口的人闻言戚戚地笑了一下,眼中含着一些苦涩,彳亍了片刻才开口道:"大护司,是我。"

    赵依刚合上的双眼缓缓睁开来,两排长而微卷的睫毛扑灵了一下,自己倒是忘记了白梅珠刚才也在,赵依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裳,确认了已经无碍,这才看向门口,开口唤白梅珠。

    "是你啊,进来吧。"

    "嗯。"

    白梅珠进了屋之后略显拘谨,不敢抬眸瞧着赵依,只在一旁站着,赵依能猜到他在想什么,刚才他竟然都没有离开过这里吗?

    看着他一直在保持一个敲的距离,赵依心里涌上一股暖暖的感动。

    "谢谢你刚才为我挡下了那一剑。"

    白梅珠不冷不热回应道:"保护大护司安全,这是属下应该做的。"

    他到底是担心她还是在尽一个下属的职责,赵依也不好妄自揣测,如若是他尽下属的责任,倒是赵依自作多情了,可若是因为别的,只怕又是无谓的心伤罢了。

    赵依旋即明白他这么做的道理,界限还是要划得清,该关心的时候也不要少了。

    "白梅珠,你若是无事,便去游山玩水,我知道你一直都很想徜徉山水之间,我不会拦你,宛杀那边就不用去复命了。"

    白梅珠闻言沉寂了一会,虽然是看不到他的脸,可是赵依能肯定,白梅珠此刻已经转过头,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隔着那一层床帘。

    "可是大护司,你的伤?"

    听着有些犹豫,赵依匆匆道:"我的伤没什么大碍,何况那些人也暂时不会再次对我下手。"

    白梅珠也恍然大悟,现在有叶涛陪在她身边,九嶷的人并不敢太猖狂,毕竟他们之中谁都不想因为一个赵依而坏了九嶷和五嶷的情谊。

    但是也难保赵依不会再次对陌长风下手,就像今日,就是赵依去找的陌长风,她要做这样危险的事情之时,又不肯告诉别人,她去何处,做什么,万一再次受伤怎么办?

    白梅珠隐隐担忧着,故作淡然自若问:"大护司,属下不太明白,您为何要杀陌师兄?"

    除了想知道他们矛盾所在,好为赵依解决这件事情之外,白梅珠也实在好奇。

    他也想不通,难道上一次赵依询问他认不认识白梅珠就之时,她就已经存有了杀心,可是赵依能和陌长风有什么瓜葛?除非当初的那个魔女和赵依有什么密切的关系,赵依才会想着替她出气。

    白梅珠也只能如此猜测,只是他也猜不出来到底是哪一个,婧媛?凤脱还是拜姝,不过以白梅珠对陌长风的了解,拜姝是不可能的,凤脱喜欢剑法,极有可能与此有关,如此他们在一起才有共同的话语。

    "如你所想,我不过是为别人鸣不平罢了。"赵依坦白道,并看了白梅珠一眼,清冷的目光射来,即便是隔着床帘,白梅珠也觉得一股清凉气掠过。

    "是为了凤脱护法?"

    赵依摇头,“不是,今日也为难你了,九嶷的人有没有对你说了什么?"

    白梅珠见赵依的反应,就只剩下婧媛了,只是他没想过,婧媛居然会和陌长风有过一段感情。

    "无非就是拿属下离开九嶷的事情嚼舌根。"白梅珠开玩笑一般说来,赵依闻言却又着心疼,关切道:"陌长风呢,他也这么认为吗?"

    白梅珠脸上噙着一抹笑容,可分明心里也没有底了,"他该理解我才是,如若不然,朝夕相处的十余载就显得毫无意义了。"

    "我现在担心的是婧媛会知道实情,罢了,顺其自然吧,她总要面对的。"

    赵依想着婧媛知道了陌长风还活着,铁定是受不了,可是这个时候她已经失去了杀陌长风的机会,他多活一些日子,婧媛就一定会发现他,到时候婧媛也只能面对。

    白梅珠却是心头大喜,惊喜问道:"大护司您的意思就是您不打算杀陌师兄了?"

    "暂时不会再懂动手,何况你看我这个样子,还会是他的对手吗?"

    虽然赵依不再对陌长风下手是和好消息,可是白梅珠在这个时候笑出来,就有点白略显尴尬,他也只好再补一句:"如果大护司想赢,属下认为也不是没有办法。"

    赵依摇头叹息,只道:"你去吧。"

    "去何处?"白梅珠一脸茫然。

    赵依轻笑一声,道:"山山水水,那么多盛景,你想去哪就去哪,何必问我。"

    白梅珠粲然一笑,颇有风度道:"多谢成全。"

    儋州北境。

    “呜……呜……”

    风狂啸着,带着戈壁中特有的嚣张与跋扈,距霍都百里之外有一片风沙漫天的沙漠,入秋时节,北方的风也是越来越狂,裹携着硕大的沙粒不断翻滚、绞动,向着霍都侵袭而去。

    这种狂风怒号,黄沙敝日的天气已经持续近一个月了,霍都里人家院子里的水井早已空了多时,彻底成了一口枯井。

    夏日里储备的干粮,在这个时候也已经开始拿出来了,有的人能不出门就不出门,譬如妇孺孩童?。

    而最惨的莫过于这个时候还在沙漠里行走的人,他们身上残破的衣服无法抵御如此强烈的沙暴,几处裸露的皮肤已伤痕累累,双脚的布鞋已经磨破了一个洞,露出来的脚趾头被炽热的阳光烘烤着。

    因干燥而龟裂的嘴唇如同干枯的树皮,他们全身看上去似乎已经找不到一处有生命的地方了。

    "快,霍都快到了。"

    走在最前面的那个男人,约摸四十岁的年纪,长得有些贼眉鼠眼,他看到了远方在风沙之中若隐若现的城墙,立即和身后的大部队分享自己的喜悦,也在鼓舞着大家继续前进,毕竟目的地就在眼前。

    身后蹒跚前进的部队,约摸二十余人,终于睁开那已无力睁开的眼皮,只见在眼皮底下又隐藏着神色复杂的双目,坚毅却能看得到一些贪婪。

    他们都还清晰地记得,一个月前他们是如何被那些光头和尚赶了出来,那些和尚说了,他们是异类,半人半妖的异类,这个时候放他们出来流浪,只是因为上苍有好生之德,那些和尚不愿意动手杀了他们,却换了另一种残酷的手法来折磨他们。

    现在,他们只能默默地在这广袤无垠的沙海中瞒珊前行,计算着自己剩下的生命。

    在这一个月内,两三日就会有一个弟兄撑不下去,在沙漠里被活生生烤成了干尸。

    昨日又有一个人,他跪在了沙上,继而仰面躺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白得像张纸。

    也幸好现在剩下的二十余人终于得到了救赎,他们看到了霍都,那个美丽的地方,可以让他们安生的地方。

    起初暗淡无光的眼睛开始变得炯炯有神,一点一点地恢复了光泽。

    他们欢呼雀跃着向霍都跑去,只是在城墙下,满是泥沙覆盖的城墙,已经看不到了原来的灰石的颜色,只有金灿灿的泥沙。

    "叮叮叮……”

    清脆的驼铃由远及近,一行骑在骆驼峰上的男人正在从另一边走来,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都能碰上城主带人出去找水回来。

    只见为首那人满脸络腮胡子,一头棕色的毛发,看起来似乎有好些日子没理了,绑在骆驼身上的食物才是最诱人的东西。

    那二十余人看着活生生的人,眼底的贪念更是暴露无遗,被那络腮胡子的城主看在眼里,却误以为他们看的是他带领弟兄们打回来的水和食物。

    络腮胡子人抬头看着烈日,又仔细打量了他们的着装,被烈日烤得只剩下一股求生的欲念了,这人甚是同情他们,便将自己手中的水壶扔给了那些人。

    那些人一愣,为首一人接住了水壶,椅着发现里面有液体,可是发现打开来之后却并不是他们想喝的血,脸上的喜悦多日烟消云散。

    "水也只剩下这么一点了,你们将就着喝一下。"

    那人点点头,当真是喝了一口,果然是精气神都回暖许多。

    "多谢,多谢!"

    霍都已经好几年不见陌生的面孔了,眼下这些人竟然穿过了这个大戈壁来到霍都,真不知是福是祸,络腮胡子人不禁好奇问:"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

    有一人刚出口,被身旁之人握住了手腕,瞧他目光,多看几眼,竟看出一股阴森的感觉,他瞪了那人一眼,又回头和络腮胡子人凄苦道:"我们是被流放的人。"

    "流放?"络腮胡子人皱了皱眉头,身后一个男子道:"将罪犯流放至此地,不就等同于视我们轩辕一族为肮脏流寇?"

    络腮胡子人随即恼怒道:"霍都竟成了一个流放罪犯的地方,那些人问过我轩辕一族吗?”

    那人佯装震惊道:"莫非阁下就是轩辕族族长轩辕敬?亦是霍都城主?"

    络腮胡子人点了点头,声音浑厚道:"正是。"

    "小老儿有眼不识泰山,还请轩辕族长恕罪。"那人说罢便装模作样地要跪下来。

    轩辕敬道:"不知者无罪,无需如此繁文缛节,你且起来。"

    "多谢族长。"

    络腮胡子人见他们皆是低着头,好像很怕他的模样,他只好露出一副和善的笑容,"你们是被哪一伙人流放来此地?"

    那人痛恨道:"正是那澜海寺的僧人。"

    "因何原因?"

    "偷盗之罪。"那人唯唯诺诺道。

    "大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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