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耳东大树

第三百七十四章 茫然四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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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联防来了!”

    满街上的摊贩推车的推车,卷摊子的卷摊子,全都鸟做惊兽散。

    猪头愣了一秒钟,把踩在脚下的绳索往手里一拽,整个摊子就收成一个大包,对涛子喊了一句,“风紧,扯呼!”说完撒丫子就跑。

    这摊布是特制的,就是为了紧急时刻跑路,在深圳练摊儿的都有这技能,随时防着如同鬼子进村的联防队。

    涛子收到信号,也立即准备撒丫子颠儿了,可冷不防被围着的女工人们拦住,“唉?我还没有付钱呢!”

    涛子连忙喊:“不要了!不要了!”

    “什么就不要了?”本以为脱身,结果却被另一个拉住,“我付了钱,你袜子还没给我呢!?”

    “哎哟!姑奶奶们,没瞧见联防抓人来了吗?”涛子连忙求道,“回头我给您送两双来,行不行?”

    联防队已经如狼似虎地冲过来,抓了不少来不及跑的,抓住了就用麻绳捆住,摊子工具全都没收了。

    女工人们见涛子急得不行,也心有不忍,为首一个道:“你蹲下,我们掩护你。”

    涛子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儿,就被按蹲下去,被女工人们围住,满眼全是红裙子。

    “围在这儿干什么?”几个联防队员冲过来想要驱赶这些女工人,可这帮女工人七嘴八舌聊得热火朝天,根本没人搭理他们。

    “嘿嘿,说你们呢!赶紧走,不要妨碍我们执行任务!”联防队员恶狠狠地嚷道。

    “哎哟!吓死我了!”一个女工人这才假意拍拍胸脯,“你喊什么鞍?”

    “就是,喊什么啊?我们又不是摆摊的!”

    “摆摊的都跑远了,你赶紧去追啊!对我们喊什么喊!”

    姑娘们都是牙尖舌利,劈头盖脸朝着两个联防队员反击着。

    联防队员都是年轻酗子,哪受得住这种“温柔”攻击,早就张嘴结舌,面红耳赤,最后只好灰溜溜跑了。

    “巾帼英雄”们掩护着涛子进了一家饭馆,才把他放出来。

    涛子被捂得满头大汗,全身都湿透了。

    “刚才没占姐妹们便宜吧?”为首女工人开玩笑道。

    “哎哟,各位姐姐,这我哪儿敢哪!”涛子连忙讨扰,“我谢谢各位姐姐都来不及呢,哪儿敢有非分之想啊?”

    “你说话还挺好玩的!刚才卖袜子的时候还姐姐妹妹地叫呢,现在怎么都叫姐姐了?”大姐头笑道。

    “都是尊称,都是尊称!”涛子擦擦头上的汗道。

    “紧张什么?”大姐头问道:“今年多大了?”

    “十七。”

    “才十七啊?”大姐头笑道:“那叫我姐姐也不吃亏!来,再叫一声。”

    “额······”涛子大囧。

    “叫啊!”众女催促道。

    “姐!”涛子眼睛一闭,“您几位高抬贵手饶了我吧!”

    “哈哈哈······”

    “记得回头把丝袜给我送过来!”大姐头笑着推了他脑袋一下,就带着女工们走了。

    ······

    被女工们调戏了一通,涛子也是万分感激她们帮自己躲过了一截。

    瞧街上联防队的人都走了,他才迅速离开饭馆,赶紧往家里赶。

    猪头刚才背着包裹提前开溜,现在应该已经在家里了,涛子急着回去和他汇合,怕他没瞧见自己着急。

    可回到家,看见房门上挂着的锁,涛子马上明白猪头没有回来!

    涛子心想猪头可能是被追得躲到哪里去了,估计一会儿就得回来,他索性进屋,躺在铺盖上等。

    ······

    钟跃民到了石川村第二天,县里市里省里来了不少干部来见他。

    消息是他主动放出去,石川村之前发生的事儿让他突然意识到刻意远离当官儿的,有些事情还真就难办。

    当时钟跃民正坐在村口的磨盘上,和乡亲们拉话,家长里短,东扯西拉,就图个乐。

    秦岭在一旁陪着春花和村里的妇女聊家常,说的比较多的就是秦岭身上时兴的幸子衫和柔顺的花裙子。

    山口百惠和三浦友主演的日本电视剧《血疑》火遍了大江南北,在电视上播了一遍又一遍,山口百惠饰演的幸子身上穿的针织短上衣成了时髦女青年的最爱。

    而此时村里大多数妇女还是穿着几十年不变的棉布衫子,年轻爱美的扯几尺碎花布自己做。

    三辆吉普车停在村头,乡里的书记乡长领着几个穿着的确良短袖的大干部过来。

    “跃民,这是我们省负管招商的的章高官,这是市委王副书记,这是县委李书记。”

    乡长跟钟跃民是老相识,当年他和郑桐来插队,乡长接过他们,不过那个时候乡长还是个小干事。

    可能真是有这么一节在里面,才把他找来当这个介绍人。

    “钟先生,欢迎欢迎啊!”章高官握住钟跃民的手,“欢迎我们陕西来啊!”

    钟跃民道:“您客气了,这儿就是我的家乡,我到这儿来就是回家了!”

    “对对,钟先生在这里插过队,回了石川村就是回家啊!”县委李书记接话道。

    “钟先生对陕北的父老乡亲感情深厚!”章高官笑道:“我这个父母官也好开口啊!”

    “章高官,家乡有什么事儿我能帮得上忙的,我绝对不推辞!”钟跃民道。

    “钟先生,您也看到了,比起沿海地区如火如荼地搞开发,咱们陕北发展还是非常缓慢哪!”章高官道:“我们这些当官儿的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啊!

    所以我就想请钟先生帮帮咱们乡亲们,把咱们陕北发展起来!”

    钟跃民不置可否,道:“不知道章高官想让我在哪些项目上面进行投资呢!”

    章高官掏出一个小本子,“钟先生,虽然咱们陕北目前发展处于低谷,可咱们在煤矿资源方面还是有很大优势的!

    省里一直有计划发展钢铁冶炼行业,带动全省工业发展。”

    “神木那块儿煤确实挺多的。”钟跃民点点头,“但是发展钢铁冶炼是不是有些欠妥?据我所知,咱们这儿离铁矿石产地可不近。”

    “是。”章高官点头,“但这个困难我相信肯定能克服的。”

    “但是您相信,我可不相信。”钟跃民轻轻道,“大量的资金投下去,去赌一个能克服,我实在没这个勇气。”

    章高官顿时有些语诘。

    “跃民同志,你要是有其他的项目,我们也会大力支持的!”市委王副市长打圆场道。

    这也是钟跃民的熟人,当年靖边县高官,对钟跃民照顾不少。

    钟跃民竖起一根手指,“我准备投资一个亿。”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惊住了,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作何反应。

    ……

    涛子一觉醒过来,发现窗外竟然天光大亮,他摸索着拿起墙角的闹钟,已经五点钟了。

    还早,他闭上眼睛准备再眯了一会儿,半秒钟不到,他猛然惊醒,“猪头还没有回来!”

    他顿时出了一身冷汗,一个翻身从铺盖上爬起来,屋里果然没有其他人进来过的痕迹。

    涛子立刻抓起衣服冲出门外,连门都来不及锁。

    他想着电子厂的方向,边走边找,此时整个城市刚刚苏醒,马路上环卫工人和早点铺子刚刚开门,除此之外一个人影都不见。

    涛子越走越慌,越走越着急,他实在想不到猪头有什么理由一晚上都不回来,肯定是遇到了什么意外。

    涛子一路狂奔,跑到电子厂门口,这里和昨天晚上的热闹大不相同,除了地上有些垃圾之外,马路上空空荡荡。

    涛子举目四望,找不到任何一个人,他顿时有些想哭,却挤不出眼泪。

    ……

    涛子漫无目的地在周围四处寻找,却一无所获,兜兜转转又回到电子厂门口,呆愣愣地蹲在马路牙子上。

    电子厂的铁门缓缓打开,上夜班的工人们三三两两地走出来。

    “唉?!弟弟,在等姐姐们下班呢?”

    昨天晚上调戏他的那帮女工人看见他,颇为惊喜,纷纷围了上来。

    “肯定是给小曼姐送丝袜来了!”有人望着大姐头玩笑道,“小曼姐,你看你刚认的弟弟对你多上心啊!”

    “去你的,你看他这两手空空的样子,像是来送丝袜的吗?我看是你们这些小浪蹄子发情了吧!”大姐头,也就是被叫小曼姐的女工笑骂道。

    “哈哈……”女工们笑做一团。

    “行了,这个弟弟归我管了,你们赶紧回家睡觉吧,忙了一晚上,不累啊你们!”她看出涛子神情不太对,打发其他同伴。

    “早就累死了!”

    她这一说可把女工们的瞌睡虫给引出来了,接二连三地打着哈欠。

    “走吧,走吧!咱们还是给小曼姐留点空间吧,说不定给我们找个姐夫呢!”

    女工们临走都不忘调笑小曼和涛子。

    “赶紧走吧!”小曼连推带赶,才把这些人赶走。

    ……

    “说说吧弟弟,遇到什么事儿了?”

    涛子这才抬头,带着哭腔道:“昨天跟我一块儿的卖丝袜的人不见了。”

    “就昨晚那个背着包袱就跑的那个?”小曼问道。

    “嗯。”涛子虽然不觉得对方不一定能帮上忙,但有个人能说说总归是好的,“他一晚上都没回来,我到处找都没有找到。”

    “去收容所和派出所问了没有?”

    “啊?”

    “你是摆摊的,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小曼给她解释道:“你们这些非法摆摊的,被联防队抓到了只有几种情况,首犯又有暂住证的,没收东西,罚款就放了,屡教不改的送派出所关几天。”

    “要是没暂住证的呢?”涛子追问。

    “没收东西,罚款,有亲戚的让亲戚领回去,没亲戚的送到关外,集中劳动,遣返原籍。”小曼清清楚楚道,“你那同伙八成被关进去了。”

    涛子松了一口气,猪头要真被关派出所去也不算坏,他疑惑地望着小曼:“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啊?”

    “我是本地人。”小曼撇撇嘴,“我爸哪个月不去捞几个人,我听都听明白了。”

    “那能让你爸帮我把人捞出来吗?”涛子问道。

    “让我爸帮忙那可不便宜。”

    “我给,多少钱我都给!”涛子连忙道,“只要人能出来就行!”

    “哈哈,跟你开玩笑呢!”小曼看涛子那么严肃,笑道:“只要有深圳身份证就可以保人出来,我就可以帮忙,不要钱!”

    “真的!”涛子大喜,连忙道谢:“谢谢姐姐,谢谢姐姐!”

    “这声姐姐叫的才叫真切。”小曼笑道,“走吧,我带你去问问。”

    涛子连忙站起来,“唉!”

    “对了,姐姐都叫上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卢涛,卢俊义的卢,浪涛的涛,大伙儿都叫我涛子。”

    “我叫杨小曼。你普通话真标准,你是哪里人?”

    “我是北京的。”

    “北京的?”杨小曼感兴趣道,“这还是我第一次认识活的北京人!”

    涛子失笑,“北京人有啥特别的?”

    “那不一样,从小课本上就写北京是我们的首都,哪里有天安门,有故宫,还有长城。”杨小曼道:“我们从小就特别羡慕北京的小朋友。”

    “有啥羡慕的,天安门、故宫和长城是有,但也不能天天看哪!”涛子道,“我还羡慕你有深圳户口,不用天天被人东追西赶呢!”

    “这谁能想得到啊,我小的时候村里穷得不行,这就突然画了个圈儿,全国人都往这儿来,村里人一下子全都富了!”杨小曼摇摇头,“现在村里人都不种地了,连出来上工的都少!”

    “那你为什么还到电子厂打工啊?”

    “我就想着自己还年轻,有手有脚的,总不能整天混吃等死。”杨小曼道。

    “佩服佩服!”涛子抱拳道。

    “那你呢?为什么从首都这么大老远的跑到深圳来了?”

    “闯世界呗!”涛子道:“听说深圳是全国最开放的地方,我和朱窦,哦,就是我要找那人,一块儿背着包南下了。好男儿志在四方嘛!”

    “没想到你这么小年纪这么有志气啊!”杨小曼笑道。

    ······

    “什么?你们没有抓到朱窦这个人?”涛子在派出所大声问道,“你们会不会搞错了?”

    杨小曼连忙拉开他,生怕他一激动犯了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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