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都市言情 > 盛夏似锦
    最是彰显身份的金色幔帐,铺陈在床铺上,阳光撒进来,闪着床上不能动之人的眼睛,光华异常。淑妃却觉得这颜色高贵冰冷的好似皇上的面庞。

    淑妃紧闭了眼睛,自从粉蝶被杀之后,她身边就再无知她心意之人,就是这日常的伺候也这般的不合她的心意,这种哗众取宠的装饰和铺陈,可是她现在需要的?

    淑妃强忍着病痛,对着身边之人摆了摆手,宫女慌忙的欺身上来,殷切的问道。

    “娘娘想要什么?”

    淑妃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费力的指了指窗外。宫女不明所以。

    “娘娘现在这身子可是不能出去,娘娘可要喝水?”

    淑妃翻了翻眼,她自是比谁都清楚她现在的身体,倒是需要她来告诉吗?

    淑妃继续指着窗外,宫女不解,仍旧胡乱猜测,淑妃忍着病痛,本就烦躁,此时恨不得起身,给这个宫女几个嘴巴子,怎么最后在自己身边的是如此蠢笨之人!

    宫女急的一身的汗,薛嫔慢慢的走到了前面,只看了一眼,面色枯黄青白的淑妃,就明白,她怕是时间不多了,这么些年,她旁的本事没有长进,可看将死之人的机会倒是颇多,送走了贤妃,送走了丽嫔,现在倒是轮到淑妃了,那等到她自己的那一天,也不知是谁送的她那?

    薛嫔蹲下身子,看着淑妃无助的手指,对着宫女道。

    “去告诉太子,娘娘想见见大皇子。”

    宫女愣了愣,转身看平静下来的淑妃,点头应了是,忙着出去通禀。

    淑妃心中苦笑了一声,这最最后倒是这薛嫔知自己心意,淑妃扭头看着一旁的薛嫔,这个长相跟那个女人相似的女子,倒是凭着这一点点的优势硬生生的活到了现在。这么多人都去了,连自己都熬不过岁月,倒是她越发的活的出尘。

    薛嫔看淑妃不住的盯着自己,慢慢的勾了嘴角。

    “娘娘心里是想什么,想怎么会是我来送娘娘吗?还是跟丽嫔一样,质问我,为什么大家都这么不快,要不是病痛缠身,要不就心魔折磨,偏就我,活到了现在,还活的不错。”

    淑妃微微眨了眨眼。

    薛嫔轻笑着帮淑妃掖了掖被角。

    “若不是娘娘,现在的我怕是也儿女绕膝了,我家中虽贫瘠,可好在家中父母都有感情,就算是将我卖到哪家做个烧火砍柴的丫鬟,怕是也比现在自在。

    我是恨的,恨的太多,恨的太久,恨到自己都不知道究竟该恨这天意还是该恨人时,慢慢的也就放下了。

    大家即都觉得我像王妃,我就努力的朝她学,学她的博学,学她的豁达,学她的无所畏惧,后来我听丽嫔说她本来也是要进宫的,可是她偏偏自己给自己找了条路走,那本是条康庄大道啊,可她还是不媳,她还是将这条路抛弃了。

    娘娘,难道你就不觉得羡慕吗?

    我是十分羡慕的,我后来疯了似的打听她的事情,就是她年少时在宫中求学的事情,我也一一不放过,曾纪在明香阁伺候她的花馍馍现在就在我宫中伺候。

    慢慢的我就发现,她当真是活的最自在的一个,她什么都不放到心上,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渴求,所以她才这般的洒脱。”

    薛嫔摸着淑妃金灿灿的幔帐,慢慢的笑出了声。

    “我跟皇上说,若是皇上百年而去,我要去给他守墓,他若是舍不得我,我就给他殉葬,皇上竟然还很感动。”

    薛嫔扭头看着一脸灰败的淑妃,笑的不能自已。

    “你看看,皇上就算是贵为天子,也是个傻的。我要是媳他的宠爱,我要是媳这皇宫的权位,那现在躺在床上将死的怕就是我了。

    我什么都不媳,就是皇上,也不过是我实现目的的阶石,所以我才活的这般洒脱,我慢慢等,我不急,等连皇上都去了,我就一身轻松的去庙里,逛逛山,逛逛河,种种菜,养养花,若是有办法,逃了出去,这整个天地就任我逍遥了。

    就算是只有一天,我也是看过那浩瀚无垠的天空,蔚蓝无际的云彩。

    这就够了,真的够了。”

    淑妃看着面前无限憧憬的薛嫔,恨不得上去撕烂她的嘴,凭什么她在将死之时,听的是旁人的自由之言,在此刻,这比其他任何东西都更戳疼她的心窝。

    薛嫔不等淑妃赶,自己起身,如来时一般静悄悄的走了。

    恨一个人果然十分的费人心力,淑妃渐渐的睡了过去,直到不知什么时间被身边的哭声惊醒。

    她可是死了,这哭声可是对她的哀鸣?

    淑妃渐渐睁开眼睛,只看到她的佐儿俊朗悲痛的立在她的床前,淑妃的心,一下就满足了,她的佐儿,她最最疼爱的孩子,她终是在最终见了他一面。

    元佐扑到床上,一把拉起淑妃的手。

    “母亲,母亲,孩儿不孝,孩儿不孝。”

    淑妃费力的勾了勾唇。她的孩子,只要好好的,她就满足了,元佐直起了头,看着淑妃道。

    “母亲病重,儿子几番求情,皇上都不准儿子探视,如今。。。如今到了这般,才让儿子进来,母亲。。。您不要怪儿子。”

    淑妃微微点了点头,她不怪,她真的不怪。

    元佐朝后看了一眼,招呼几个孩子立在床边。

    “母亲,念夏远在洛阳一时半会回不来,这是我膝下的允升、允言和允成。您都还没有见过,母亲,您今日看一看吧。”

    淑妃转了头,夏似锦站在一旁,带着三个孩子立在哪里,最大的是允升,站在哪里已经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了,当年还是她极力的劝阻皇上,让佐儿的孩子随了皇家的排名,这毕竟都是皇室的血脉,是她的血脉。

    似锦往前了一步,指着孩子道。

    “母妃,最大的是允成,中间的是允言,最小的是允成,今年不过才四岁。”

    淑妃点了头,三娘对着孩子们道。

    “祖母身体不适,你们跪的近些,让祖母好好看看你们。”

    孩子们应了是,整齐的跪到了元佐的身旁。就连仅有四岁的允成也十分的有样子。

    淑妃抬了手,轻轻的摸了摸允成的小脸,红扑扑如苹果般圆润可爱。

    淑妃一瞬间就要落下泪来,她上一次抚摸这般可爱的面庞,好似遥远的是上辈子的事。

    她的佐儿最早出生,她小心翼翼的养着,等稍微大些,就急慌慌的教导养育,生怕落于人后,后来孩子争气,她就狠下心,将孩子一股脑交给他的父亲,她这个母亲就是再疼爱他,都不如父亲的爱来的实惠,后来有了元侃,她更是不曾多加关注。一门心思扑到了给佐儿铺路这件事情上。现在贤妃去了,她膝下的儿子也去了,元侃最终被封了太子,她是胜了,可她却觉得这一颗心从未有过的空唠。

    淑妃的泪顺着眼角一颗颗的往下掉,这一生,她到底错过了多少?

    淑妃微微抬头,看向她此生最是不喜的夏似锦,她今年该有多大了,怎么也要有三十三四了吧,这样的年纪,却还如此的年轻貌美,这样的年纪,竟还生下了最小的儿子,佐儿的身边从始至终,都只她一人。

    淑妃慌乱的低了头,一身素简的夏似锦还是晃的她眼睛痛。

    羡慕,薛嫔说她羡慕,淑妃心中的苦水忽然间的汹涌,她羡慕吗?她自是不羡慕的,因为她这一生,求仁的仁,她也算是得偿所愿了,现在仅余内心的竟是无尽的懊悔。

    她还记得,贤妃进门的时候,她爹爹曾来找她,就算是天家也没有这么欺负人的,爹爹让她跟王爷和离,她那时想的是什么,想的是她一无所有的爹爹究竟是怎么生出这般无望的勇气,她拒绝了,她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这之后,她的人生就彻底成了一台粉末扮演的戏。

    淑妃微微闭了眼,够了,真的够了,这般的人生,早去了也是上天的恩赐。

    接着屋中一阵的喧哗,淑妃微微睁开一条缝,明黄色的衣角在屋中突出闪耀,是元侃了,哦不,现在该叫恒儿了,她自佐儿出宫后,这记性是越发的不如以前了。

    淑妃微微抬了手,元佐赶忙上前一把抓住,赵恒也急步上前,握住了淑妃的手臂。

    淑妃睁开了双眼,使劲的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她要走了,仅留下这两个儿子,最是她的牵挂,佐儿还好,这一生,自由洒脱,恒儿要面对的却是无尽的心机纠结岁月,淑妃拼尽最后一丝气息开了口。

    “你们两兄弟要相互扶持,宫中凶险,佐儿,回来帮你兄弟,答应母亲好吗?”

    赵恒眼泪糊了双眼,转身看向一旁依旧风神俊朗的大哥,元佐抬起另一只手,扶了赵恒的背。

    “母亲,恒儿已经是太子了,父皇年迈,这世上再也没谁能动摇他,孩子答应您,若是他需要,我定回来帮他。”

    淑妃勾着嘴角点了头。接着抬手指了指似锦,三娘赶忙俯身而下。

    淑妃缓缓的开了口。

    “那年出宫上香,我曾见了念夏一面,好孩子,十分好的孩子,你不错,你将她养的很好,等她回来你告诉她,我对不起她,祖母这就去恕祖母的罪去,你让她不要怪我。”

    三娘落下泪来。

    “母妃当年之事已经过去了,过去了。念夏很好,您放心。”

    淑妃点了头,狰狞而起,一把扯过赵恒。凄厉道。

    “皇家自古没有亲情,父子成疑,兄弟相残,今日我将赴黄泉,恒儿在此立誓,今生今世,不论是你,还是你之子孙,皆要厚待你兄长一家,保他们永世平安,你发誓!”

    赵恒满心的酸楚和苦痛,满脸泪水的立下誓言,淑妃听后,满意一笑。彻底的闭上了眼睛。

    此后三年,皇上驾崩,赵恒登基称帝,封淑妃为元德皇后,恢复兄长赵元佐卫王之位,第二年又改封楚王,将先魏王之位授于赵存,应楚王请求,于宗室册子上删除魏王侧妃赵德华之名,改为刘新儿。其子赵德存,更名为赵存是为魏王义子,其王妃赵念夏。

    封堂兄赵德昭为越王,赵德芳为秦王,其子成继王位。

    至此,当年所有的一切,彻底的划上了一个句号。

    所有的悲欢离合,喜怒哀乐,都随着时间慢慢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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