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保一趟镖算是很快的了，石铁风一回到镖局，把肩上的包袱一丢，直接就往宋缡的房间奔去，急切的想要见宋缡一面。没想到六年分开的时间都熬过来了，再见面后竟然连分开三天都觉得漫长。
他在她的房里没有找到人，四处找寻之后，辗转来到大厅，那里的确坐了个女子，但却是宋芷菁，而不是他朝思暮想的人儿。
“宋姑娘，久违了。”若非来老是客，他是不会费心招待的，他急着想见宋缡呢。
突然间，他不由自主的把宋芷菁拿来和宋缡比较，宋芷菁虽然称不上国色天香，但不俗的气质将她衬托得更加典雅。但是，在他的心中，宋缡永远更胜一筹。再次见到宋缡，他终于明白自己从不曾对宋芷菁动情的原因了，她们两个人在某种特质上非常相近，眉宇之间甚至有点相似，一样都是柔情似水，但是在心灵的契合上，宋芷菁是怎么也比不上宋缡的。
“对不起，打扰了。”宋芷菁站了起来。
“别客气，坐。这次小姐过府来，不知——”
“是这样的，老奶奶有件东西想要托镖。”她害羞的低着头，因为说话的对象是石铁风。
石铁风将马鞭放在茶几上，宋家在打什么主意他心知肚明，派个女孩家来镖局，用意就更明显了。
“什么东西？”他怀疑真的有这项东西，因为宋芷菁前前后后来过镖局太多次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只有奶奶知道要保的是什么。”宋芷菁本身心感到疑惑，她从没听说过家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需要托镖的。
“很抱歉，如果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我们不接受托镖。”石铁风端起茶杯，大大的饮了一口。
“难道就不能通融一次吗？奶奶不介意需要花费多少银两的。”她隐约知道这件东西非常重要。
原来派宋芷菁来也不完全是只有一个目的，她也懂得讨价还价。
“很抱歉，我不能打破自己订的规矩。”石铁风强硬的说。
“请石公子考虑考虑。”宋芷菁不放弃地游说。
石铁风好奇了，是什么东西不能说出来，又非要他保不成呢？他很心动，不过还是不能答应。
“宋姑娘再考虑看看可不可以透露要保的东西再说吧！不过我可以先告诉你，不管我接不接受托镖，都不会泄漏托镖的内容。”做一行就要有这一行的道义。
宋芷菁考虑了一下，“我想我还是再问问奶奶好了，谢谢石公子的招待，芷菁告辞。”
“招待不周，请多包涵。”这只是客套话而已，现在的他急着要找到宋缡，根本没空跟宋芷菁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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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缡儿？雨霓？”石铁风高喊着妻女的名字奔出房门，他到处都找不到她们两个的身影。
“程远！你有没有看到她们两个？”他拉住他的副镖头。
“我忙得半死，哪有空闲留意？”程远失笑，他们的总镖头自从由蓝月县带回那对母女后，整个人都变了。“到后山花园找找吧！也许会在那里。”
“说得对，我走了。”石铁风人都已经走远了，话才飘到程远的耳里。
程远说得没错，宋缡和雨霓母女两人是在那里没错。
“缡儿。”石铁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开心，他只不过是见到宋缡而已。
“风哥。”宋缡抬起手朝还在二十步外的石铁风挥了挥，她和雨霓两个正脱了鞋子在戏水呢！
“你们两个不冷吗？”石铁风见她们坐在大石上，赤裸的脚泡在池里踢着。
“不冷，今天天气好热啊！”雨霓回道，她正玩得不亦乐乎哩！
宋总和石铁风相视一笑，来到镖局，雨霓最开心了。
“缡儿，你不会知道我有多么急着想回来，都是因为你们的关系。”石铁风脱了鞋，和她们坐在一起。
宋缡低下头，羞涩得红了脸。一来她还不习惯他的甜言蜜语，二来雨霓就在旁边，她也听到了，幸好她还什么都不懂。
石铁风偷偷的把手放到宋缡的腰后，乘机在她脸颊上啄了一下，这下子宋缡更是脸红得抬不起头来。他很欣慰他们母女俩在这里都适应得很好，缡儿比以前要开朗多了。
“别这样。”她用手指指着雨霓。虽然他们已经向雨霓解释过她的身世，但宋缡仍然难掩娇羞。
“霓霓，去找程叔叔，爹给你带了礼物回来，向他要去。”他支开雨霓。
“真的？”雨霓开心的提着鞋子马上就要去找程远，不等她爹的回答。
“你会把她宠坏。”宋绍的视线跟着雨霓。“你看到她的脚没有？”她突然又多愁善感了起来。石铁风转头着着雨霓一跛一跛跑离的身影。
“我担心她一辈子走路都会这样。”宋缡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视线仍然没有离开雨霓。
“也许是前几天路走多了，没事的。”为什么她总是容易为小事心烦？
宋缡摇摇头，仍然一脸担忧，“不，她的脚更跛了，今天没有比昨天好。”
“明天找个大夫来帮她看看，这样你总放心了吧？”他伸出双手把她圈在怀里。“对了，局里的兄弟对你们怎么样？一切都还好吧！”
回到镖局才休息一天他就出了一趟镖，这三天都没能待在她们身边。不过他知道他的兄弟们都能接受她们母女，他只是拐弯抹角的想问问宋缡的感受。
“每个人都根好，霓霓很喜欢他们。”霓霓就是他局里的弟兄们对雨霓的昵称，她偶尔也会这样叫她。
“真的？”
“嗯，他们什么事都不让我做，害得我成天闲得发慌。”宋缡觉得自己被整个镖局的人呵护着。
“难怪你有空在这里陪霓霓玩耍。”他亲亲她的额头。
“别这样，会有人看到。”宋缡红着脸推开他的脸颊。
“这里没有别人，就算有，他们也应该知道非礼勿视。”石铁风就是想逗逗她，所以又亲了她的脸颊。
“不……”
她太多话，石铁风干脆直接吻住了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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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铁风接到通知，大厅里有个宋站娘，坚持跟他本人谈生意的细节，他不用猜就知道是宋芷菁。
“宋姑娘，这次前来不会是决定告诉我托镖的内容了吧？”他开门见山地问。
宋芷菁本想开口，但一见到送荼来的仆人，又闭上了嘴。
仆人退下后，他兴味盎然的说：“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人，你可以说了吧！”
宋芷菁皱了皱眉，再次考虑到底该不该说？
“如果不方便，那就别说吧！”石铁风并不是很想接这一道镖，尤其知道宋家一直想纳他为婿后，更不想跟宋芷菁有任何牵连。
“不，我请示过奶奶，无论如何一定要托这趟镖，所以就照你的意思，告诉你保的是什么东西吧！”
石铁风洗耳恭听，他倒想知道是什么东西这么神秘，非得让他亲自保镖，又不肯透露保的是什么内容。
“龙涎明珠。”宋芷菁语不惊人死不休。
石铁风就算有万般的惊愕也没有表现出来，反而是沉稳的喝完了一杯茶，两人之间有着一段冗长的沉默。
她知不知道“龙涎明珠”是什么东西？那可是多年前皇宫失窃的宝物，是皇后最喜欢的一颗夜明珠啊！没想到竟落在宋家。他倒是很想瞧一瞧这“龙涎明珠”是怎样一件稀世珍宝，不过他还是不会答应保这一趟镖，代价太大了！况且宋缡母女俩在这儿，他怎么走得开？
“石公子？”宋芷菁等着他的答案。
“我想你应该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我知道，所以我犹豫着该不该告诉你。”她无法想像他会怎么看待宋家，毕竟那是一件失窃的东西，更甚者它来自于皇宫。
“那么你就不应该告诉我。”他冷淡的说。
宋芷菁的脸色刷地变白，那是什么意思？她之所以要替奶奶一再考虑，就是因为不管石铁风保不保这一道镖。说出这件事本身就是一大风险，现在可好，看来他是不愿意保了，更令她害怕的是他若不保，也就没有义务替她保守这个秘密了。
“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的。”他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宋芷菁暗自松了一口气，她信得过他的为人。
“请你再考虑考虑。”如果石铁风不保，他们就要退而求其次了。
“不了，最近比较忙，没有时间亲自走一趟，宋姑娘就另请高明吧！对了，我介绍两个人给你认识。”石铁风别有用心的笑道。他传唤下人进去请夫人与小姐。
宋芷菁再度变脸，夫人与小姐？他刚刚是这样对仆人说的没有错，这是怎么回事？他什么时候有了妻女？正当宋芷菁慌乱得不知所措时，宋缡牵着雨霓的手出来了。
“这是我的妻女，宋缡、雨霓。”看到宋芷菁忽青忽白的脸色，他竟有些得意。他已经厌烦了宋家对他的紧迫盯人，现在他搬出了他的妻女，宋家应该不会退而求其次的要宋芷菁做二房吧！
宋缡娇羞的望向石铁风，她没有想到他找她出来是要把她介绍给别人认识，不过……“面如槁灰”这四个字还不是以形容宋芷菁的脸色，看看她的脸，再看看石铁风的得意样，宋缡觉得非常怪异。
宋芷菁不稳的站起身，一年以来她被迫倒追石铁风已经够尴尬了，没想到人家却早已有了妻女。
“你好。”她力持镇定，不让自己失了大家风范。宋缡只是对她笑了笑，很怕她会晕倒。
“七天后我们补行婚礼，到时候欢迎宋姑娘来喝杯喜酒，我们不招待你了。”他搂着宋缡、牵着雨霓，满脸幸福的离开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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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缡松开雨霓的手，要她自己去玩，随即面向石铁风，脸上仿佛打了个大问号。
“有事情问我？”石铁风明知故问。
“为什么对人家那么无礼？你应该知道她刚才有多难过。”她就是不忍心看那女子一股受伤害的样子，虽然她不知道石铁风到底怎么伤害了人家，但显然是。
石铁风哈哈大笑了一阵子才背靠在廊柱上盯着宋缡看，嘴角的笑意仍在。
“缡儿，求求你别永远都菩萨心肠只为别人着想，你知道她是谁吗？”他还是忍不住想笑。
宋缡皱着眉摇摇头，他的样子仿佛她真的根傻。
“好缡儿，她是你的情敌呢！”他的双手重重的搭在她的肩上。
“情敌？”什么词儿啊！她更加迷惑了。
“她叫宋芷菁，宋家的人打从一年前就想把她许配给我了，你说，你还想对她好吗？”他不知道她竟有此雅量，他可以三妻四妾吗？
宋缡又脸红了，是她自己不清楚前因后果。
“你不问我想不想娶她？”弯下腰，他一张严肃的脸摆在宋缡眼前。
宋缡傻住了，她没想过这个问题！可是男人三妻四妾是很平常的事，她能反对吗？
“嗯？”他要看看她是不是那么傻，以为他会有别的女人。
“我不知道，我没有权利过问。”她细声的说。
石铁风叹了口大气，“那你是同意我娶她做二房罗！”他故意这么说，她真知道怎么气他。
“我没意见。”她的声音细若蚊鸣。
石铁风无奈的摇摇头，轻轻的捧起她的脸。“还说没意见，你的眉头都快打结了，你不会以为我真的要娶三妻四妾吧！”
宋缡只是睁着无辜的双眼看着他，她怕一出声就会泄漏出她的哽咽。
“你真傻，如果我要娶她，又何必等到现在？”
宋缡慢慢露出微笑，扑进石铁风的怀里，她真的怕他要娶别的女人，谁会愿意跟别人分享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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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菁丫头呢？回来了没有？”
宋老夫人赵氏在两个婢女的搀扶下坐一了下来。她头发已经全白，双手有些颤抖，背驼得厉害，但是那一双眼依然精明得让人生畏。人家说经常活动的地方最不容易老，恐怕赵氏一生都是在用眼吧！
“婆婆，她刚回来，进屋休息去了。”宋书梧的第二任妻子，也就是宋芷菁的生母钟翠娘随侍在一旁。
“嗯，你把她叫来，我有话要问她。”赵氏闭上眼睛，像是在休息。
“婆婆，菁儿刚回来，就让她多休息——”
“我说叫她来就叫她来，难道我会吃了她不成？你怕什么？”赵氏没有心情听钟翠娘说完，闭着眼睛也说出一堆令人畏惧的话。
钟翠娘马上闭上嘴巴，就算她想为自己的女儿说几句话，马上也会被逼得哑口无言，她就算心疼女儿，也帮不了她。钟翠娘默默的退下。
宋芷菁在母亲的伴随下来到这间属于赵氏的西院，这里与大伙居住的地方稍有段距离，赵氏会选择住在这里，就是取它的清静。
“奶奶，你找我？”宋芷菁一接触到赵氏的眼神，不由自主的低下头来。虽然她是宋家唯一被承韶的子孙，奶奶也待她不错，但是每每见到她老人家，她总是打从心里畏惧起来。
“其他人给我退下。”赵氏的手轻轻一挥，像极了坐在龙椅上的老太后。“坐下，别站在那儿，事情办得怎么样？”她徐缓的问道。
宋芷菁害怕的抬起头。见了她的脸色，赵氏已经猜出结果。
“他没有答应。”赵氏肯定的说。宋芷菁只好点头。
“想不到这石铁风还真是硬骨头，不过最重要的是……他能保密吗？”赵氏的脸上难得地出现担忧的神色。龙涎明珠在宋家出现过，这件事要是传了出去，可能会招致不可收拾的后果。
“请奶奶放心，他答应过我不会说出去。”宋芷菁保证道。
“嗯，你办事我放心。”赵氏像是被安抚了，真的很放心。“只可惜你不是男儿身，否则把宋家交到你手上，我绝对安心，你比你老爹要出息多了。”
赵氏也想不懂，她的儿子宋书梧怎么会生不出个儿子来？除了宋芷菁与那个左湘仪生的怪种之外，他在外面还有两个私生女，竟全是女娃儿，所以她明白再纳妾也没有用，只让他娶了钟翠娘，免得大妾小妾吵得家里鸡犬不宁。宋书梧在外面捻花惹草，她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默许他这么做，要是外面哪个女人替宋家生了个儿子，她才打算把人家母子接进来。可惜盼到儿子老了，还是没有结果。
“对了，那个石铁风对你怎么样？可有什么表示？”平时没事找个藉口让孙女去接近石铁风，不就是看上他的家大业大？
宋芷菁尴尬得不知该往哪里看，当初奶奶吩咐时她极心里极不愿意，但还是去了，见到了石铁风，她的心也给了人家，可是人家……
“没什么好害臊的，说。”就可惜她是个女孩子家，否则哪需要这么费心去找个能用的女婿？
“奶奶，他已经有妻小了。”宋芷菁一句话交代了所有的事。
“什么？胡说，我还没老到这么糊涂。是不是你自己不喜欢人家，所以随便找个理由来搪塞我？”赵氏用拐杖敲了下地面，表示她听到的是一个荒唐的理由，没有事先探查清楚，她会让宋家的人去丢脸吗？宋家的人又岂可嫁做二房？
“不是的，孙女不敢，我上第一镖局这么多次，也是这回才知道他不但有了妻子，而且女儿也已经五、六岁了。”宋芷菁急着辩白。
“真有这种事？怎么没听说过？”赵氏被搞胡涂了。“说说那个石铁风的妻子，什么地方人氏你可知道？”
“我没敢问这个问题，只知道他的妻子叫宋缡，女儿叫雨霓。”宋芷菁的眼一直看着赵氏不敢移开。
赵氏的手一松，拐杖掉到地上，双腿却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且颤抖得比平常更厉害。
“奶奶？”宋芷菁没见过她这样，好像听了什么青天霹雳的消息。
“你确定你没有记错？”
“没错，是千真万确的事。”一只锐利无比的眼睛扫过她，她硬是挤出更肯定的话语。
赵氏恢复镇定地坐回椅子上。“好了，没事了，帮我叫那两个丫头进来，你可以回去休息了。”她要平常服侍她的丫头进来。
没想到她们还活着，十几年前她曾派人探查她们母女的下落，可惜音讯全无。她以为她们死了，这样倒一了百了，没想到今天会再听到那个怪怪的名字，真是……她要想想，如果那女人真的是左湘仪生的种……不管如何，石铁风这个孙女婿她是非要到手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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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家的老仆人慌慌张张的奔进了宋老夫人的西院，这可是天大的消息，一定得让老夫人知道。
“洪嬷嬷，坐下来慢慢说。”在屋外晒太阳的赵氏没精神的吩咐道。
“老夫人，那个石……石……”
“石铁风是吧！”赵氏替她把话说完。“怎么了？”
“对，对，石铁风，听说他明天就要成亲了！”
“成亲？”不是早就有了女儿，怎么还办婚礼？“是娶二房是吧？”
“听说不是，他是要娶那个……那个……左……”洪嬷嬷记不住那个名字。
“你是说左湘仪的女儿？”
“对对对。”洪嬷嬷确信她是这么听说的。
“怎么会？”如果他早娶了宋缡，为何还要大费周章的再办一次婚礼？这其中一定有缘故。不过不管如何，听洪嬷嬷这么一说，她心生一计。
“洪嬷嬷，去找老爷和小姐来。”
“是。”
赵氏心里盘算着计划的可行性，不管如何，她都要试一试。再者，她要确定那个宋缡是否真的是左湘仪留下来的种。
“娘。”
“奶奶。”
“嗯，都来了？”赵氏精明的看着踏进门来的人，连媳妇钟翠娘都来了。“坐，我有事情跟你们说。”
宋书梧一个人坐在靠门的椅子上，宋芷菁和钟翠娘也都选了离赵氏较远的位置坐下。赵氏看在眼里，却不发表任何意见，她知道身边的人都怕她。
“这次找你们来，是想决定芷菁的婚事，翠娘你来了正好。”赵氏难得地露出微笑。
“奶奶，你别再为我的婚事到处奔波了，孙女不一定要嫁。”宋芷菁心有余悸，千万别又叫她去倒追公子哥儿了。
“这怎么行？”赵氏不会同意这种想法的。
“那么孙女不嫁石公子，请奶奶别再为这件事伤神了。”宋芷菁更怕仍是要她去接近石铁风。
“由不得你！”赵氏突然大喝了一声，吓得钟翠娘站了起来，身子抖个不停。“翠娘，你坐下来。”
钟翠娘低着头坐了下来，虽说当了宋家的媳妇几十年，但她仍像个小媳妇般怕婆婆、怕宋书梧。
“你们以为我这样做是为了什么？不光是为了你呀！”赵氏看了眼宋芷菁，“我是在为我们宋家打算，否则我为何要这样汲汲营营？”突然间，她的容貌苍老了许多。
“怎么会？”从不管事的宋书梧不知道家里的状况，所以不懂娘的意思。
“你们以为我们宋家还是京城的富商吗？”赵氏的厉眼盯着宋书梧。
宋书梧吓了一跳，心虚的低下头，他不知道家里的情况变糟了。
“早就不是了。这些年来，你们善尊处优，我却花费了所有的心血在经营这个家。”想到自己生了一个没用的儿子，赵氏握在扶手上的手微微颤抖。
宋家是经商致富的没有错，但是先人打拼，后人不懂得妥善经营，是富不过三代的。宋书梧不巧就是第三代，她丈夫宋应伟做坏了一些生意，宋书梧又完全不理家业，她委托人经营的结果是每况愈下。这也是为什么她反对将左湘仪娶进门的原因，左家当时并不富有，左湘仪对宋家并没有任何帮助，她好不容易才逮到机会将左湘仪赶出宋家，就是想另外再找机会，娶个一个对宋家产业有帮助的女人。
好人家的女儿是不会嫁给人家当二房的，休了左湘仪便是要宋书梧再娶个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对宋家来说没有用，于是钟翠娘进了宋家的门。钟翠娘的嫁妆的确对宋家帮助不少，但是钱财再多，不事生产也会坐吃山空，宋家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赵氏才会又把主意打到宋芷菁身上。
“宋家已经一败涂地。”赵氏重重的叹了口气。
钟翠娘的嫁妆其实不少，宋家目前所剩的钱财也还足够穷苦人家过一辈子，但是宋家的人口这么多，开销这么大，可能两、三个月，最多半年，这些钱就会被用光了。其实宋家大可节省开销，但是这样无疑是承认宋家已经没落，赵氏绝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尤其是在她还有一口气的时候。
宋书梧的脸色渐渐苍白，不知是因为惭愧，还是因为担心日后会没钱可挥霍，对他来说，他完全不知道赚钱的辛苦、没钱的痛苦。
“这就是我为什么非要石铁风那小子做我们宋家的女婿不可的原因。”赵氏的心情又平静了下来。
“为什么一定得是他？”宋芷菁多希望还有其他的人选，因为石铁风对她表态得很清楚了，她不应该再自讨没趣。
“你还不懂？娘都说了，我们没钱了。”没钱就要找钱嘛！他这个女儿怎么这么不懂事？宋书梧没好气的说。他懂他娘的意思，也非常赞成这个方法，至于女儿的难处，他不懂，也不在意，对他来说只要生活过得优裕，什么方法都可行，他不敢想像宋家没有钱的样子。
“就算要嫁，为什么对象一定要石公子？”宋芷菁哽咽着，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逼她？在宋家，她美其名曰是个大小姐，但她跟她母亲一样没有说话的权利，她爹虽然怕奶奶，但却经常对她们母女俩大呼小叫，她与母亲分明就是被宋家利用的。
“如果可以，我又何必坚持？”赵氏回道，就算原本可以选择其他人，今天她也不会另做选择，只怪一个人——宋缡。
“如果宋家不是没落到这种地步，我也不会让你嫁出去，凭着咱们家大业大，要招婿还不容易？但是今非昔比呀！既然要嫁，就得嫁户好人家，第一镖局的石铁风是最适当的人选，他虽然没有功名爵位，但他的身价也不输王公贵族，你们可知道第一镖局的名号是御赐的？再说京城里有财有势的公子早巳妻妾成群，你要是嫁人做妾室，不仅得不到丰厚的聘礼，连宋家的面子都挂不住。”
宋芷菁不知道自己原来也这么重要，但也这么没人格，对奶奶来说，她不过是紧接着母亲之后，为宋家添增财富的工具而已。
“可是我不想嫁……”宋芷菁用眼神向母亲求救，这里能帮她的也只有母亲了，她多么希望母亲能暂时抛弃懦弱的形象，站出来为女儿说几句话。
“你说什么？奶奶说的话你敢不听？”宋书梧大声的斥喝，他只有在妻女的面前才会有如此强硬的态度，天知道平常的他可是软弱如虫。
知道向娘求助无效后，宋芷菁转而向赵氏乞怜，她知道她爹一向是照着奶奶的意思走的。
“奶奶，可不可以换个人选？只要不是石铁风，孙女都嫁。”她不要再见到石铁风嘲讽的笑容，好似都把她看透了。
“不行。”赵氏坚定的否决。如果石铁风娶的不是宋缡，那么可能还有转圜的余地，偏偏他娶了那个女人，她非要他放弃那个女人娶宋芷菁不可，就像当年宋书梧休了左湘仪一样。她始终认为是左湘仪母女命中带煞，拖垮了宋家，她们该为此付出代价。
“儿子，还记不记得左湘仪？”赵氏的口气突然又放软了。
宋书梧尴尬的看看钟翠娘，钟翠娘只和他对看了一眼，就委屈的低下头。
“娘，都这么久了，还提她干什么？”老实说，自从左湘仪被赶走后，他就很少想起她们母女两个。
“记不记得她给那个娃儿取了什么名字？”她是不太可能记错、的，只不过是更进一步的向儿子确认，毕竟已经过了二十几年。
“好像……单名一个缡字。”宋书梧回想起当年在湘仪挺着个大肚子，拿着写有“宋缡”两字的纸，向他和娘请示如果生女娃就用这个名字可好。
听到他们在纣论家里曾经发生的事，宋芷菁拉长了耳朵，她早就听过家里长工的窃窃私语，但是一直不了解，只隐约知道她娘并不是她爹的第一任妻子，现在突然听到宋缡这名字，她惊讶得张开嘴。
“那就没错了。”赵氏心里有数的点头。
“娘，怎么——”宋书梧想问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件事，但他娘却不再理会他。
“芷菁，你可有见过宋缡？”赵氏只想从宋芷菁那里得到答案。
宋芷菁傻傻的点头，暗自猜测难道宋缡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
“她长得什么样子？”
“美。”是的，宋总的美让她白叹弗如。
“这不是重点，她的脸上可有任何特徵……像是胎记什么的？”
宋芷菁低头想想，然后摇摇头。
“没有？”难道只是个巧合？赵氏有了这样的想法，不过待她见过宋缡，她会知道那女人到底是不是左湘仪的孩子。她记得那娃儿跟母亲长得很像，虽然她只见过一眼。“好了，不管如何，现在立刻着手为芷菁准备嫁妆，她明天嫁人！”
她的话除了使人目瞪口呆外，没有人敢反驳。末了，宋芷菁悲叹自己没有人格的命运，含着泪水冲了出去。
他在她的房里没有找到人，四处找寻之后，辗转来到大厅，那里的确坐了个女子，但却是宋芷菁，而不是他朝思暮想的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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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客气，坐。这次小姐过府来，不知——”
“是这样的，老奶奶有件东西想要托镖。”她害羞的低着头，因为说话的对象是石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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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东西？”他怀疑真的有这项东西，因为宋芷菁前前后后来过镖局太多次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只有奶奶知道要保的是什么。”宋芷菁本身心感到疑惑，她从没听说过家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需要托镖的。
“很抱歉，如果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我们不接受托镖。”石铁风端起茶杯，大大的饮了一口。
“难道就不能通融一次吗？奶奶不介意需要花费多少银两的。”她隐约知道这件东西非常重要。
原来派宋芷菁来也不完全是只有一个目的，她也懂得讨价还价。
“很抱歉，我不能打破自己订的规矩。”石铁风强硬的说。
“请石公子考虑考虑。”宋芷菁不放弃地游说。
石铁风好奇了，是什么东西不能说出来，又非要他保不成呢？他很心动，不过还是不能答应。
“宋姑娘再考虑看看可不可以透露要保的东西再说吧！不过我可以先告诉你，不管我接不接受托镖，都不会泄漏托镖的内容。”做一行就要有这一行的道义。
宋芷菁考虑了一下，“我想我还是再问问奶奶好了，谢谢石公子的招待，芷菁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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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忙得半死，哪有空闲留意？”程远失笑，他们的总镖头自从由蓝月县带回那对母女后，整个人都变了。“到后山花园找找吧！也许会在那里。”
“说得对，我走了。”石铁风人都已经走远了，话才飘到程远的耳里。
程远说得没错，宋缡和雨霓母女两人是在那里没错。
“缡儿。”石铁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开心，他只不过是见到宋缡而已。
“风哥。”宋缡抬起手朝还在二十步外的石铁风挥了挥，她和雨霓两个正脱了鞋子在戏水呢！
“你们两个不冷吗？”石铁风见她们坐在大石上，赤裸的脚泡在池里踢着。
“不冷，今天天气好热啊！”雨霓回道，她正玩得不亦乐乎哩！
宋总和石铁风相视一笑，来到镖局，雨霓最开心了。
“缡儿，你不会知道我有多么急着想回来，都是因为你们的关系。”石铁风脱了鞋，和她们坐在一起。
宋缡低下头，羞涩得红了脸。一来她还不习惯他的甜言蜜语，二来雨霓就在旁边，她也听到了，幸好她还什么都不懂。
石铁风偷偷的把手放到宋缡的腰后，乘机在她脸颊上啄了一下，这下子宋缡更是脸红得抬不起头来。他很欣慰他们母女俩在这里都适应得很好，缡儿比以前要开朗多了。
“别这样。”她用手指指着雨霓。虽然他们已经向雨霓解释过她的身世，但宋缡仍然难掩娇羞。
“霓霓，去找程叔叔，爹给你带了礼物回来，向他要去。”他支开雨霓。
“真的？”雨霓开心的提着鞋子马上就要去找程远，不等她爹的回答。
“你会把她宠坏。”宋绍的视线跟着雨霓。“你看到她的脚没有？”她突然又多愁善感了起来。石铁风转头着着雨霓一跛一跛跑离的身影。
“我担心她一辈子走路都会这样。”宋缡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视线仍然没有离开雨霓。
“也许是前几天路走多了，没事的。”为什么她总是容易为小事心烦？
宋缡摇摇头，仍然一脸担忧，“不，她的脚更跛了，今天没有比昨天好。”
“明天找个大夫来帮她看看，这样你总放心了吧？”他伸出双手把她圈在怀里。“对了，局里的兄弟对你们怎么样？一切都还好吧！”
回到镖局才休息一天他就出了一趟镖，这三天都没能待在她们身边。不过他知道他的兄弟们都能接受她们母女，他只是拐弯抹角的想问问宋缡的感受。
“每个人都根好，霓霓很喜欢他们。”霓霓就是他局里的弟兄们对雨霓的昵称，她偶尔也会这样叫她。
“真的？”
“嗯，他们什么事都不让我做，害得我成天闲得发慌。”宋缡觉得自己被整个镖局的人呵护着。
“难怪你有空在这里陪霓霓玩耍。”他亲亲她的额头。
“别这样，会有人看到。”宋缡红着脸推开他的脸颊。
“这里没有别人，就算有，他们也应该知道非礼勿视。”石铁风就是想逗逗她，所以又亲了她的脸颊。
“不……”
她太多话，石铁风干脆直接吻住了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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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铁风接到通知，大厅里有个宋站娘，坚持跟他本人谈生意的细节，他不用猜就知道是宋芷菁。
“宋姑娘，这次前来不会是决定告诉我托镖的内容了吧？”他开门见山地问。
宋芷菁本想开口，但一见到送荼来的仆人，又闭上了嘴。
仆人退下后，他兴味盎然的说：“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人，你可以说了吧！”
宋芷菁皱了皱眉，再次考虑到底该不该说？
“如果不方便，那就别说吧！”石铁风并不是很想接这一道镖，尤其知道宋家一直想纳他为婿后，更不想跟宋芷菁有任何牵连。
“不，我请示过奶奶，无论如何一定要托这趟镖，所以就照你的意思，告诉你保的是什么东西吧！”
石铁风洗耳恭听，他倒想知道是什么东西这么神秘，非得让他亲自保镖，又不肯透露保的是什么内容。
“龙涎明珠。”宋芷菁语不惊人死不休。
石铁风就算有万般的惊愕也没有表现出来，反而是沉稳的喝完了一杯茶，两人之间有着一段冗长的沉默。
她知不知道“龙涎明珠”是什么东西？那可是多年前皇宫失窃的宝物，是皇后最喜欢的一颗夜明珠啊！没想到竟落在宋家。他倒是很想瞧一瞧这“龙涎明珠”是怎样一件稀世珍宝，不过他还是不会答应保这一趟镖，代价太大了！况且宋缡母女俩在这儿，他怎么走得开？
“石公子？”宋芷菁等着他的答案。
“我想你应该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我知道，所以我犹豫着该不该告诉你。”她无法想像他会怎么看待宋家，毕竟那是一件失窃的东西，更甚者它来自于皇宫。
“那么你就不应该告诉我。”他冷淡的说。
宋芷菁的脸色刷地变白，那是什么意思？她之所以要替奶奶一再考虑，就是因为不管石铁风保不保这一道镖。说出这件事本身就是一大风险，现在可好，看来他是不愿意保了，更令她害怕的是他若不保，也就没有义务替她保守这个秘密了。
“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的。”他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宋芷菁暗自松了一口气，她信得过他的为人。
“请你再考虑考虑。”如果石铁风不保，他们就要退而求其次了。
“不了，最近比较忙，没有时间亲自走一趟，宋姑娘就另请高明吧！对了，我介绍两个人给你认识。”石铁风别有用心的笑道。他传唤下人进去请夫人与小姐。
宋芷菁再度变脸，夫人与小姐？他刚刚是这样对仆人说的没有错，这是怎么回事？他什么时候有了妻女？正当宋芷菁慌乱得不知所措时，宋缡牵着雨霓的手出来了。
“这是我的妻女，宋缡、雨霓。”看到宋芷菁忽青忽白的脸色，他竟有些得意。他已经厌烦了宋家对他的紧迫盯人，现在他搬出了他的妻女，宋家应该不会退而求其次的要宋芷菁做二房吧！
宋缡娇羞的望向石铁风，她没有想到他找她出来是要把她介绍给别人认识，不过……“面如槁灰”这四个字还不是以形容宋芷菁的脸色，看看她的脸，再看看石铁风的得意样，宋缡觉得非常怪异。
宋芷菁不稳的站起身，一年以来她被迫倒追石铁风已经够尴尬了，没想到人家却早已有了妻女。
“你好。”她力持镇定，不让自己失了大家风范。宋缡只是对她笑了笑，很怕她会晕倒。
“七天后我们补行婚礼，到时候欢迎宋姑娘来喝杯喜酒，我们不招待你了。”他搂着宋缡、牵着雨霓，满脸幸福的离开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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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缡松开雨霓的手，要她自己去玩，随即面向石铁风，脸上仿佛打了个大问号。
“有事情问我？”石铁风明知故问。
“为什么对人家那么无礼？你应该知道她刚才有多难过。”她就是不忍心看那女子一股受伤害的样子，虽然她不知道石铁风到底怎么伤害了人家，但显然是。
石铁风哈哈大笑了一阵子才背靠在廊柱上盯着宋缡看，嘴角的笑意仍在。
“缡儿，求求你别永远都菩萨心肠只为别人着想，你知道她是谁吗？”他还是忍不住想笑。
宋缡皱着眉摇摇头，他的样子仿佛她真的根傻。
“好缡儿，她是你的情敌呢！”他的双手重重的搭在她的肩上。
“情敌？”什么词儿啊！她更加迷惑了。
“她叫宋芷菁，宋家的人打从一年前就想把她许配给我了，你说，你还想对她好吗？”他不知道她竟有此雅量，他可以三妻四妾吗？
宋缡又脸红了，是她自己不清楚前因后果。
“你不问我想不想娶她？”弯下腰，他一张严肃的脸摆在宋缡眼前。
宋缡傻住了，她没想过这个问题！可是男人三妻四妾是很平常的事，她能反对吗？
“嗯？”他要看看她是不是那么傻，以为他会有别的女人。
“我不知道，我没有权利过问。”她细声的说。
石铁风叹了口大气，“那你是同意我娶她做二房罗！”他故意这么说，她真知道怎么气他。
“我没意见。”她的声音细若蚊鸣。
石铁风无奈的摇摇头，轻轻的捧起她的脸。“还说没意见，你的眉头都快打结了，你不会以为我真的要娶三妻四妾吧！”
宋缡只是睁着无辜的双眼看着他，她怕一出声就会泄漏出她的哽咽。
“你真傻，如果我要娶她，又何必等到现在？”
宋缡慢慢露出微笑，扑进石铁风的怀里，她真的怕他要娶别的女人，谁会愿意跟别人分享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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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菁丫头呢？回来了没有？”
宋老夫人赵氏在两个婢女的搀扶下坐一了下来。她头发已经全白，双手有些颤抖，背驼得厉害，但是那一双眼依然精明得让人生畏。人家说经常活动的地方最不容易老，恐怕赵氏一生都是在用眼吧！
“婆婆，她刚回来，进屋休息去了。”宋书梧的第二任妻子，也就是宋芷菁的生母钟翠娘随侍在一旁。
“嗯，你把她叫来，我有话要问她。”赵氏闭上眼睛，像是在休息。
“婆婆，菁儿刚回来，就让她多休息——”
“我说叫她来就叫她来，难道我会吃了她不成？你怕什么？”赵氏没有心情听钟翠娘说完，闭着眼睛也说出一堆令人畏惧的话。
钟翠娘马上闭上嘴巴，就算她想为自己的女儿说几句话，马上也会被逼得哑口无言，她就算心疼女儿，也帮不了她。钟翠娘默默的退下。
宋芷菁在母亲的伴随下来到这间属于赵氏的西院，这里与大伙居住的地方稍有段距离，赵氏会选择住在这里，就是取它的清静。
“奶奶，你找我？”宋芷菁一接触到赵氏的眼神，不由自主的低下头来。虽然她是宋家唯一被承韶的子孙，奶奶也待她不错，但是每每见到她老人家，她总是打从心里畏惧起来。
“其他人给我退下。”赵氏的手轻轻一挥，像极了坐在龙椅上的老太后。“坐下，别站在那儿，事情办得怎么样？”她徐缓的问道。
宋芷菁害怕的抬起头。见了她的脸色，赵氏已经猜出结果。
“他没有答应。”赵氏肯定的说。宋芷菁只好点头。
“想不到这石铁风还真是硬骨头，不过最重要的是……他能保密吗？”赵氏的脸上难得地出现担忧的神色。龙涎明珠在宋家出现过，这件事要是传了出去，可能会招致不可收拾的后果。
“请奶奶放心，他答应过我不会说出去。”宋芷菁保证道。
“嗯，你办事我放心。”赵氏像是被安抚了，真的很放心。“只可惜你不是男儿身，否则把宋家交到你手上，我绝对安心，你比你老爹要出息多了。”
赵氏也想不懂，她的儿子宋书梧怎么会生不出个儿子来？除了宋芷菁与那个左湘仪生的怪种之外，他在外面还有两个私生女，竟全是女娃儿，所以她明白再纳妾也没有用，只让他娶了钟翠娘，免得大妾小妾吵得家里鸡犬不宁。宋书梧在外面捻花惹草，她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默许他这么做，要是外面哪个女人替宋家生了个儿子，她才打算把人家母子接进来。可惜盼到儿子老了，还是没有结果。
“对了，那个石铁风对你怎么样？可有什么表示？”平时没事找个藉口让孙女去接近石铁风，不就是看上他的家大业大？
宋芷菁尴尬得不知该往哪里看，当初奶奶吩咐时她极心里极不愿意，但还是去了，见到了石铁风，她的心也给了人家，可是人家……
“没什么好害臊的，说。”就可惜她是个女孩子家，否则哪需要这么费心去找个能用的女婿？
“奶奶，他已经有妻小了。”宋芷菁一句话交代了所有的事。
“什么？胡说，我还没老到这么糊涂。是不是你自己不喜欢人家，所以随便找个理由来搪塞我？”赵氏用拐杖敲了下地面，表示她听到的是一个荒唐的理由，没有事先探查清楚，她会让宋家的人去丢脸吗？宋家的人又岂可嫁做二房？
“不是的，孙女不敢，我上第一镖局这么多次，也是这回才知道他不但有了妻子，而且女儿也已经五、六岁了。”宋芷菁急着辩白。
“真有这种事？怎么没听说过？”赵氏被搞胡涂了。“说说那个石铁风的妻子，什么地方人氏你可知道？”
“我没敢问这个问题，只知道他的妻子叫宋缡，女儿叫雨霓。”宋芷菁的眼一直看着赵氏不敢移开。
赵氏的手一松，拐杖掉到地上，双腿却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且颤抖得比平常更厉害。
“奶奶？”宋芷菁没见过她这样，好像听了什么青天霹雳的消息。
“你确定你没有记错？”
“没错，是千真万确的事。”一只锐利无比的眼睛扫过她，她硬是挤出更肯定的话语。
赵氏恢复镇定地坐回椅子上。“好了，没事了，帮我叫那两个丫头进来，你可以回去休息了。”她要平常服侍她的丫头进来。
没想到她们还活着，十几年前她曾派人探查她们母女的下落，可惜音讯全无。她以为她们死了，这样倒一了百了，没想到今天会再听到那个怪怪的名字，真是……她要想想，如果那女人真的是左湘仪生的种……不管如何，石铁风这个孙女婿她是非要到手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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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家的老仆人慌慌张张的奔进了宋老夫人的西院，这可是天大的消息，一定得让老夫人知道。
“洪嬷嬷，坐下来慢慢说。”在屋外晒太阳的赵氏没精神的吩咐道。
“老夫人，那个石……石……”
“石铁风是吧！”赵氏替她把话说完。“怎么了？”
“对，对，石铁风，听说他明天就要成亲了！”
“成亲？”不是早就有了女儿，怎么还办婚礼？“是娶二房是吧？”
“听说不是，他是要娶那个……那个……左……”洪嬷嬷记不住那个名字。
“你是说左湘仪的女儿？”
“对对对。”洪嬷嬷确信她是这么听说的。
“怎么会？”如果他早娶了宋缡，为何还要大费周章的再办一次婚礼？这其中一定有缘故。不过不管如何，听洪嬷嬷这么一说，她心生一计。
“洪嬷嬷，去找老爷和小姐来。”
“是。”
赵氏心里盘算着计划的可行性，不管如何，她都要试一试。再者，她要确定那个宋缡是否真的是左湘仪留下来的种。
“娘。”
“奶奶。”
“嗯，都来了？”赵氏精明的看着踏进门来的人，连媳妇钟翠娘都来了。“坐，我有事情跟你们说。”
宋书梧一个人坐在靠门的椅子上，宋芷菁和钟翠娘也都选了离赵氏较远的位置坐下。赵氏看在眼里，却不发表任何意见，她知道身边的人都怕她。
“这次找你们来，是想决定芷菁的婚事，翠娘你来了正好。”赵氏难得地露出微笑。
“奶奶，你别再为我的婚事到处奔波了，孙女不一定要嫁。”宋芷菁心有余悸，千万别又叫她去倒追公子哥儿了。
“这怎么行？”赵氏不会同意这种想法的。
“那么孙女不嫁石公子，请奶奶别再为这件事伤神了。”宋芷菁更怕仍是要她去接近石铁风。
“由不得你！”赵氏突然大喝了一声，吓得钟翠娘站了起来，身子抖个不停。“翠娘，你坐下来。”
钟翠娘低着头坐了下来，虽说当了宋家的媳妇几十年，但她仍像个小媳妇般怕婆婆、怕宋书梧。
“你们以为我这样做是为了什么？不光是为了你呀！”赵氏看了眼宋芷菁，“我是在为我们宋家打算，否则我为何要这样汲汲营营？”突然间，她的容貌苍老了许多。
“怎么会？”从不管事的宋书梧不知道家里的状况，所以不懂娘的意思。
“你们以为我们宋家还是京城的富商吗？”赵氏的厉眼盯着宋书梧。
宋书梧吓了一跳，心虚的低下头，他不知道家里的情况变糟了。
“早就不是了。这些年来，你们善尊处优，我却花费了所有的心血在经营这个家。”想到自己生了一个没用的儿子，赵氏握在扶手上的手微微颤抖。
宋家是经商致富的没有错，但是先人打拼，后人不懂得妥善经营，是富不过三代的。宋书梧不巧就是第三代，她丈夫宋应伟做坏了一些生意，宋书梧又完全不理家业，她委托人经营的结果是每况愈下。这也是为什么她反对将左湘仪娶进门的原因，左家当时并不富有，左湘仪对宋家并没有任何帮助，她好不容易才逮到机会将左湘仪赶出宋家，就是想另外再找机会，娶个一个对宋家产业有帮助的女人。
好人家的女儿是不会嫁给人家当二房的，休了左湘仪便是要宋书梧再娶个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对宋家来说没有用，于是钟翠娘进了宋家的门。钟翠娘的嫁妆的确对宋家帮助不少，但是钱财再多，不事生产也会坐吃山空，宋家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赵氏才会又把主意打到宋芷菁身上。
“宋家已经一败涂地。”赵氏重重的叹了口气。
钟翠娘的嫁妆其实不少，宋家目前所剩的钱财也还足够穷苦人家过一辈子，但是宋家的人口这么多，开销这么大，可能两、三个月，最多半年，这些钱就会被用光了。其实宋家大可节省开销，但是这样无疑是承认宋家已经没落，赵氏绝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尤其是在她还有一口气的时候。
宋书梧的脸色渐渐苍白，不知是因为惭愧，还是因为担心日后会没钱可挥霍，对他来说，他完全不知道赚钱的辛苦、没钱的痛苦。
“这就是我为什么非要石铁风那小子做我们宋家的女婿不可的原因。”赵氏的心情又平静了下来。
“为什么一定得是他？”宋芷菁多希望还有其他的人选，因为石铁风对她表态得很清楚了，她不应该再自讨没趣。
“你还不懂？娘都说了，我们没钱了。”没钱就要找钱嘛！他这个女儿怎么这么不懂事？宋书梧没好气的说。他懂他娘的意思，也非常赞成这个方法，至于女儿的难处，他不懂，也不在意，对他来说只要生活过得优裕，什么方法都可行，他不敢想像宋家没有钱的样子。
“就算要嫁，为什么对象一定要石公子？”宋芷菁哽咽着，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逼她？在宋家，她美其名曰是个大小姐，但她跟她母亲一样没有说话的权利，她爹虽然怕奶奶，但却经常对她们母女俩大呼小叫，她与母亲分明就是被宋家利用的。
“如果可以，我又何必坚持？”赵氏回道，就算原本可以选择其他人，今天她也不会另做选择，只怪一个人——宋缡。
“如果宋家不是没落到这种地步，我也不会让你嫁出去，凭着咱们家大业大，要招婿还不容易？但是今非昔比呀！既然要嫁，就得嫁户好人家，第一镖局的石铁风是最适当的人选，他虽然没有功名爵位，但他的身价也不输王公贵族，你们可知道第一镖局的名号是御赐的？再说京城里有财有势的公子早巳妻妾成群，你要是嫁人做妾室，不仅得不到丰厚的聘礼，连宋家的面子都挂不住。”
宋芷菁不知道自己原来也这么重要，但也这么没人格，对奶奶来说，她不过是紧接着母亲之后，为宋家添增财富的工具而已。
“可是我不想嫁……”宋芷菁用眼神向母亲求救，这里能帮她的也只有母亲了，她多么希望母亲能暂时抛弃懦弱的形象，站出来为女儿说几句话。
“你说什么？奶奶说的话你敢不听？”宋书梧大声的斥喝，他只有在妻女的面前才会有如此强硬的态度，天知道平常的他可是软弱如虫。
知道向娘求助无效后，宋芷菁转而向赵氏乞怜，她知道她爹一向是照着奶奶的意思走的。
“奶奶，可不可以换个人选？只要不是石铁风，孙女都嫁。”她不要再见到石铁风嘲讽的笑容，好似都把她看透了。
“不行。”赵氏坚定的否决。如果石铁风娶的不是宋缡，那么可能还有转圜的余地，偏偏他娶了那个女人，她非要他放弃那个女人娶宋芷菁不可，就像当年宋书梧休了左湘仪一样。她始终认为是左湘仪母女命中带煞，拖垮了宋家，她们该为此付出代价。
“儿子，还记不记得左湘仪？”赵氏的口气突然又放软了。
宋书梧尴尬的看看钟翠娘，钟翠娘只和他对看了一眼，就委屈的低下头。
“娘，都这么久了，还提她干什么？”老实说，自从左湘仪被赶走后，他就很少想起她们母女两个。
“记不记得她给那个娃儿取了什么名字？”她是不太可能记错、的，只不过是更进一步的向儿子确认，毕竟已经过了二十几年。
“好像……单名一个缡字。”宋书梧回想起当年在湘仪挺着个大肚子，拿着写有“宋缡”两字的纸，向他和娘请示如果生女娃就用这个名字可好。
听到他们在纣论家里曾经发生的事，宋芷菁拉长了耳朵，她早就听过家里长工的窃窃私语，但是一直不了解，只隐约知道她娘并不是她爹的第一任妻子，现在突然听到宋缡这名字，她惊讶得张开嘴。
“那就没错了。”赵氏心里有数的点头。
“娘，怎么——”宋书梧想问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件事，但他娘却不再理会他。
“芷菁，你可有见过宋缡？”赵氏只想从宋芷菁那里得到答案。
宋芷菁傻傻的点头，暗自猜测难道宋缡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
“她长得什么样子？”
“美。”是的，宋总的美让她白叹弗如。
“这不是重点，她的脸上可有任何特徵……像是胎记什么的？”
宋芷菁低头想想，然后摇摇头。
“没有？”难道只是个巧合？赵氏有了这样的想法，不过待她见过宋缡，她会知道那女人到底是不是左湘仪的孩子。她记得那娃儿跟母亲长得很像，虽然她只见过一眼。“好了，不管如何，现在立刻着手为芷菁准备嫁妆，她明天嫁人！”
她的话除了使人目瞪口呆外，没有人敢反驳。末了，宋芷菁悲叹自己没有人格的命运，含着泪水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