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绒在听到他说“看中了自己”时,只当是玩笑话,并没有放在心上。

    那是他根本不敢奢求的。

    可是,他再次听到了,对方给予他的抉择时,他动也动不了了,喉咙中发出干燥的“啊”地一声。

    良久良久。

    “你竟然说不强迫?”他用极微弱的声音发问:“怎么可能……之前你们还为了迫使我们成仙,让使者掀起事端,还烧了狼森……”

    她竟真有这个胆量,将旧时的气息全部抹去!

    寒夜暗暗心惊,也暗自庆幸,这如若没有灰绒,想要寻找撕裂的口子,似乎也未必就那样容易。

    他做了个“停”手势:“你这可就是胡说八道了。我们派去的使者,也是好好商量的,倒是被你们打成了残废,回到天界就断气了,烧狼森的也是你们自己。这推到我们的身上,未免也太牵强,太冤枉了?”

    灰绒细想之下,可不正是像寒夜说的一般?可是他还是有些不解:“既然如此,为什么雨樱要让我们折磨天界使者,还将狼森捣毁?”

    “这是因为她不愿意屈居人下。到了天界,她就不是说一不二的了,当惯了统领者的她,怎么可能轻易就把自己的位置交出去?”

    灰绒点点头,又摇摇头:“那不对。她不肯屈居人下,为何又要跑到魔境,认他人做首领。”

    “你连这个都不明白?”寒夜露出好气好笑的表情来:“明明就是她的手下,道行差得这许多。魔族本来就有自己的首领,她一来就占了,魔族的会同意吗?所以她需要做的是一点点蚕食,而不是一口气吞噬。等到真正站稳了,想必是要把位置夺走的,你竟然真信了她会为他人肝脑涂地?”

    灰绒登时如醍醐灌顶,自认为心下一片澄明。寒夜心下冷笑,你这倒是离真相更远了。

    “你要是还想知道更多,不如就随我,成了仙,过去很多想不通的,就一下能看开了。”

    连心底最后的一丝信念和犹疑,都被顷刻间摧毁。他毫不迟疑地,与寒夜一同进入飞仙道中,不去思索,等待他的是什么命运。

    他只知道,那一定是更好的,比做妖更好的命运与路途。

    入夜,澪枫猛然惊醒,浑身颤抖,大口地喘着粗气。

    睡得不实的木莲,从地上一跃而起,给他递上一杯清凉的水。

    他大口大口地喝下,冷汗将他的头发沾湿。他的口中还犹自在胡言乱语,木莲拍着他的背:“雪王殿下,不要怕,是我。”

    并不好听的,断裂的弦声,在他的耳中,倒是犹如最美妙的乐曲,能够让他不安的心神稳定下来。

    是了,他现在已经不是梦中被血染红的枫叶,而是纯白的雪。

    雪,这才是他的名字。

    “雪王殿下,你又做梦了。”木莲替他整理了一下长发,将他的头扶回去,趴在床畔,柔声问道:“您梦到什么了?”

    她的声音,柔声也是“滋滋啦啦”的刺耳,雪完全没有受影响,将脸埋在枕头之中,不愿意头朝着高高的天花板。

    “是场噩梦呢。我梦到了天,蓝色的天。染满了污浊的血色与黑雾。”他呓语般道:“那根本不是能住的地方,亏得我曾经那样地憧憬过,到头来,却是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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