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很快就冷静下来了,一条胳膊撑着门框,低头继续听着,这只妖怪等了这么多天才等到李牧落单,把戏肯定远远不止这些。

    里头的沉默没到半分钟,又像是过了很久,他听见李牧说:“这圈子里头,很多前辈值得你崇拜,你刚才说哪段你不能理解来着?”

    十八线的声音透着一股廉价香水似的媚,“那不一样,对我来说你是独一无二的,李老师,我为你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李牧,“你……”显然很生气。

    但十八线的声音很快就盖过他,“就这儿,明天要拍这场。”

    接着李牧又开始说戏了。

    李牧明明是个那么排斥男人靠近的人,陆子勋还从没体会过这种程度的焦心,他不知道李牧这克服偏见到底是克服到了哪条路上,竟然能矫枉过正到这种程度。

    十八线别有用心多明显,李牧还能一直忍着,因为他到现在还没领悟过来。

    李牧讲解过程中,十八线突然插嘴,语气暧昧至极,“李老师……你皮肤真好。”

    李牧声音顿了片刻又恢复正常,足够平静也足够压抑,“你现在的问题是对自己的人物没有爱……”

    十八线说,“那是因为我心里住着一个人。”

    感应灯早就灭了,走廊里黑洞洞的,陆子勋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急躁,粗重,一声一声。

    但他依然岿然不动,要不是隔着一层衣物筋肉跳动的起伏,整个人蛰伏安静得就像一尊会呼吸的石雕。

    这只鹿呆得感人,或许是被保护得太好的结果,他想。

    陆子勋在等着一个机会,一个足够刺激李牧清醒的机会,可能只有让他遭遇危险走到恐惧的境界,他才会学乖。

    很久以后陆子勋回忆这天,想法其实无非是,在自己离开之前太迫不及待地想要把自己会的都教给这只鹿。

    这几分钟的等待对他来说机会极为贴合又内心非常崩塌。

    关于训诫再残忍的手段他都使过,比如求生训练他曾活埋手底下的那些大兵,然后站在一旁边抽烟边看着他们从土里爬出来。

    可这是李牧,总是笨的让他无言以对,可也让他知道了岁月的温柔。

    这是他的独一无二。

    忽地一下走廊灯亮了,他回过神时耳边有远近两个声音交织在一起。

    一边是门里,十八线说话时透着矫饰的动容,“李老师……”

    在他身后一步远的位置,女助理站在那有些奇怪地问:“陆子勋,你怎么在这儿?”

    陆子勋有一瞬间的怔愣。

    接着便听见框里哐当一阵夹杂着十八线的惨叫从门里蓦地传出来,女助理一时大骇,陆子勋肩膀猛地一震,然后像猝然惊醒似的一脚踹开门冲了进去。

    房间里的一幕触目惊心,十八线光着上身捂着后脑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身体爬虫似的扭动。

    靠近门这边,李牧衣衫周整但趴在地上一动没动,倒下的木杆砸到了他的背上,他身边的椅子茶几全都被掀翻一片狼藉。

    陆子勋冲过去一把掀开木杆,跪在地上把李牧翻过身托着后肩抱在怀里,嗓音沙哑地开口,“李牧。”

    木杆很轻,李牧背上应该是没大事的,可是他苍白的脸上没一丝血色,眼睛虽然睁着却是空洞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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