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以寒刚走出电梯,就看见站在玻璃门外的陈西顾,背对着她,背影是那样的挺拔,又是那样的落寞,心蓦地一痛。为什么仅仅这样一个姿势,却让她难以呼吸,无法承受?陈西顾听到声响,转身见她,老远就伸出手,“没事了?”声音看似平静,却不自觉松了一口气。

    秦以寒点头,“恩,没事了。”紧紧抱住他,怀中是满身的冷气,不知道在外面站了多久。陈西顾拥着她出来,脸上微微一凉,抬头说:“下雪了。”

    今年第一场雪,姗姗来迟。秦以寒伸出手,“没有啊。”什么都没感觉到。他不说话,亲了亲她脸颊,“回去吧。”

    经童清舒这样一闹,俩人似乎都有心事。陈西顾没有问她到底说了什么,秦以寒也没有说的心情,下巴搁在手臂上,茫然地看着窗外。

    回到住处,陈西顾脱大衣,倒了杯热茶给她,明亮的灯光下,这才发觉她唇角的伤口,已转成青紫,明显是牙齿咬伤的,手不由得一顿,僵着身体在沙发上坐下来,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咄咄逼问。

    秦以寒还不自知,见他一直看着自己,问:“怎么了?”陈西顾轻轻揉着眼角,“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很疲倦,一点力气都没有。”秦以寒关心地看着他,手摸上他额头,“不是着凉了吧?有没有发烧?”

    他一头倒在沙发上,“还好,睡一觉就好了。”

    秦以寒摇他:“要睡上床睡,肯定是站外面感冒了。”拉着他起来,细心的替他解扣子。

    他按住她的手,半晌问:“有没有什么话想说?”秦以寒摇头:“没有,有话也明天说。半夜从被窝里爬起来,又困又累,我要睡了。”

    搂着陈西顾的腰乖乖趟好。陈西顾听着她均匀平稳的呼吸声,手枕在头上,一直没有睡意。难道一旦开始爱了,就是这样猜忌多疑?手指在她下唇处轻轻擦过,微微青肿,隐隐看的见齿痕,伤口不止一处。不知道要怎样亲吻才会弄成这样!

    他的心五味杂陈,酸涩而沉重。

    难道到了考验他们的时候吗?不得不承认,他不但嫉妒,而且惶恐不安。

    睡梦中的秦以寒,一个翻身,往边上滚去,仿佛在远离他。陈西顾一把抓过她,紧紧按在胸前,低声说:“睡着了这么听话,可是为什么那么会惹事生非?”他的心胸一向狭窄,不知道怎样才可以独占她的一切。早上,秦以寒醒来对着镜子梳洗时,见唇角淤青,才猛然清醒过来,陈西顾昨晚一定发现了——哎呀,怎么办,他一定是生气了!怪不得连招呼都不打,就上班去了。

    本来想打电话解释的,可是这种话还是当面说比较好。坐立不安,等不及他下班,匆匆忙忙去他公司。站在门口突然又胆怯了,自从上次她在宴席上闹了那么一出,估计现在整个“云玛”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虽然已经时隔半年,可是一想起脸上还是挂不住。

    有经过的人见了她,猛地停住脚步,盯着她看,半天说:“周——是——”十分惊讶,更好奇的是她是不是真如外界所传那样是老板的未婚妻。其实,马上就是妻子了。

    秦以寒颇觉尴尬,勉强一笑,硬着头皮进来。

    感觉所有人的目光的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她故作坦然,目不斜视往陈西顾的办公室走去。

    碰到迎出来的苏慕烟,见到她,挑眉笑说:“哦!秦以寒,今天怎么有空来?”秦以寒见她还是以前那样的态度,心口一松,忙拉着她悄声问:“陈西顾在不在?”苏慕烟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可真能瞒啊,一点痕迹都不露。”

    秦以寒嬉皮笑脸说:“杨姐,我知道错了,人家不是有意要瞒你的嘛——他到底在不在?”苏慕烟笑说:“哪个他?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他是谁?”秦以寒瞪她,“杨姐,人家都急死了,你还欺负我!”苏慕烟问:“出什么事了?我以为你自从那晚,从此不再露面了呢。”

    秦以寒闷闷地说:“吵架了,他估计气的快吐血了——”苏慕烟点着她的额头,“闯了祸让我们跟着受罪!才一早上,他已经骂了一个经理,两个主管,可怜我们当手下的,吓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秦以寒吐了吐舌头,“杨姐,我这不是来给你们消灾解难来了吗?”苏慕烟没好气的说:“你当自己是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呢!”又说:“你自己去他办公室吧,他在会议室开会呢,一大早,心情很不好,脸色吓人的很。我还以为他生病了。”

    秦以寒连忙点头,冲她礼貌一笑,推门进去,规规矩矩坐在沙发上。

    苏慕烟送饮料进来,见她神色不安,忙安慰她:“小夫妻哪有不吵架的啊,床头吵床尾和,越吵感情越好,有什么好担心的,看你那担惊受怕的样儿,真给我们女人丢脸。”

    秦以寒总算碰到个能说话的人,说:“杨姐,有时候我很不安,我总觉得不了解他。我还是一个学生,可是他已经是一家公司的总裁,相差这么大,他在忙什么我一点都不清楚,相处越久越没有信心……”

    苏慕烟叹气:“俩人在一起,都有这样的问题,总要慢慢磨合。我丈夫是军人,作风严谨,人品一流,可是思想观念,生活习惯完全不同,尤其气的是,他从不跟我生气。我一发脾气,他就不说话了,任凭我怎么大吵大闹,他都无动于衷。

    为此,我淌眼抹泪不知道多委屈,认为他根本不在乎我。

    后来才知道为什么,他说俩个人吵架,一定要有一方保持清醒,这样才不至于将事情弄的更糟,我才释怀。

    你看,因为这么一点事,当时闹的差点没离婚。所以说,俩个人在一起,沟通最重要,只有说出来,才知道对方到底在想什么。你说你们再心有灵犀,也不会读心术吧!没什么他应该知道,事实是他根本就不知道。”

    秦以寒听的默默点头。苏慕烟拍着她头说:“我看你是得了婚前恐惧症!你们是不是也该结婚了?其实没必要想这么多,是人就会有差别,没听过一句话吗?婚姻更需要的是经营。

    不要担心,相处越久只会越默契。

    要想在一起,还有好多东西要学呢,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你年纪还小,可能火气大,老是想着争一口气,其实该忍让的时候忍让,该低头的时候低头,柔比刚好用。

    夫妻生活,讲究的也就是一个退字。

    你退一步,我退一步,可不就海阔天空,万事大吉!”听的秦以寒豁然开朗,自从她母亲去世后,再也没有人跟她说过这样的话,身边的同学都没有结婚的,哪知道她的烦恼。卫妈妈虽疼她,也想不到这块去。

    感激地看着她,“谢谢杨姐!”大有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感觉。

    她对婚姻生活之所以排斥,很大原因就是因为恐惧。

    俩个人还没结婚呢,已经闹出了这么多的是非,结婚后朝夕相处,还不知道有多少事呢!苏慕烟看了看时间,“陈总也该出来了,你们好好谈,没什么解决不了的事。”

    秦以寒点头,跳起来送她出去,心里酝酿该怎么跟他解释。陈西顾进来看见她,着实愣住了。

    秦以寒忙讨好地说:“累不累?我给你煲了汤,要不要喝?”从袋子里拿出保温盒,总要找个借口来。陈西顾看了她一眼,没什么表情地说:“现在是在上班。你怎么来了?”满腔热情迎头一盆冷水浇下来,有点受打击。秦以寒委屈地说:“我知道在上班,可是人家特意来看你,你就这样?”不但一点表示都没有,还不耐烦的看着她。见他不说话,缩着肩问:“你还在生气?”陈西顾反问:“我生什么气了?”

    秦以寒下意识地咬唇,“陈西顾,你不要生闷气,听我解释嘛——”陈西顾终于放下手中的笔,抬头看她:“那你说到底怎么一回事?”

    秦以寒看见他骇人的目光,怔了怔,慌乱地说:“昨天晚上童清舒他喝了很多酒,然后一冲动就扑了上来,一上来就出血了——就像被一两岁长牙齿的孝子咬了一下一样——”陈西顾挑眉看着她,不说话,也不知道有没有相信。

    秦以寒有点急了,“陈西顾,我一直拿他当弟弟看的,昨天他那个样子,真的很可怜,一个人孤零零的,好像他父母就是元旦离的婚……陈西顾,你还在生气吗?”陈西顾烦躁地扔下手中的文件,转头看着窗外。秦以寒快要哭了,“陈西顾,你有话就直说。你不说,我哪知道你在气什么!”

    他干嘛不言不语,凶巴巴的看着她。

    陈西顾深吸一口气,转过身,看着她的眼睛问:“你还愿不愿意和我结婚?”

    秦以寒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到结婚,吓到了,结结巴巴地说:“当然——我们不是说好了等我一毕业就结婚吗?”陈西顾目光闪了下,“如果我现在就要结婚呢?”

    秦以寒怯怯地靠近他,拉着他衣服说:“你生气是因为结婚的问题吗?”

    陈西顾挫败地看着她,“难道你不知道,我也会担心,会焦虑,会嫉妒,会不安吗?”秦以寒想了想,问:“为什么?我以为你是因为童清舒的事,我跟他真的没什么,也把话说清楚了——”

    陈西顾打断她,“我只问你,你愿不愿意结婚?”秦以寒低着头,哽咽说:“陈西顾,如果我做错了事,我会改,你不要这样子吓我,呜——呜——”他的样子看起来确实很可怕,脸色苍白,目光紧紧盯着她不放。

    陈西顾叹口气,“秦以寒,还记得当初订婚的时候,我说过什么吗?我答应过你父亲,会爱你,照顾你,对你好,我一直都没有忘记曾经说过的话。我知道你刚刚二十一岁,有很多其他的想法。可是既然迟早都要嫁给我,为什么一提到结婚你就不愿意?究竟是对我没信心,还是对你自己没信心?又或者你还在等待更合适的人选?”

    秦以寒听的脸色一变,慢慢冷静下来,认真说:“陈西顾,我不知道我不愿意这么早结婚,使你有这么多的想法。你以为我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那种人?我虽没有说过非你不嫁,可是连自己都给了你,你还有什么好怀疑的?”

    她觉得伤心,原来他是这么想她的。

    抽泣说:“我知道现在的人发生关系不代表什么,可是我受的是传统教育,从不这样想,我不是一个随随便便的女孩子。妈妈一直说,如果他爱你,他会愿意等到你们结婚的那一天的。可是我违背了,虽然不安,还是相信你。你居然说这样的话——”她转过头去,眼中蓄满的泪水还是忍不住,悄然滴在手臂上。

    陈西顾擦去她滑下来的泪滴,柔声说:“我不知道结婚前发生关系让你有这么重的心理负担。”

    秦以寒呜咽说:“我知道反正是要结婚的,可是实际上没有啊,所以还是会担心。”父母的教育根深蒂固,一时间很难改的过来。她曾经信誓旦旦的答应过母亲,一定不会的,可是她没做到。恋爱中的人是那么纤细敏感,猜忌多疑。

    陈西顾摸着她头发,哄道:“好了,不哭了,说出来就好了。不要担心,我不会负你的。”替她擦干眼泪,拉着她出来。

    秦以寒傻傻的跟在后面,直到上了车才闷闷地问:“你不上班,带我去哪里?”陈西顾直视前方,“当然是去民政局。”

    明时进门,一句话都没说,直接拉着她向门外走。

    “你要带我去哪?”“到了你就知道了。”

    他霸道地抱起她,塞进车里。他的车一路飞驰,终于在庄严肃穆的圣保罗大教堂前。

    青石细腻的纹路记录着岁月的苍凉,也在向所有人展示着历史的辉煌。在人流拥挤的教堂大门前,在童清舒的面前……

    一生狂傲的明时屈下双膝,跪在她面前,双膝撞击地面的声音沉如巨石……“童清舒,我爱你!”

    明时大声说着,他的声音惊飞教堂前的白鸽,也吸引力许多人的围观。

    碧蓝的天空清澈透明;洁白的鸽子在长空飞舞;远方的钟声绵长悠远。他的右手在她眼前摊开,一枚钻戒展现在她眼前。

    纯黑色的宝石上镶嵌着钻石拼成的北极星。

    钻石没有夸张的几克拉,却蕴含着另一种极致的奢华。

    因为这就是那款双说中世界上最浪漫的钻戒!

    她只在杂志上看见过一次,便被设计师的创意深深打动。“我求你,嫁给我吧!”她缓缓伸出手,放在他的掌心里。套在她的手指上,十五年的等待已经微不足道。

    她笑了,笑的时候一滴泪从她的眼中坠落,落在美丽的钻戒上。

    二十岁他们为梦想放弃爱情,历尽风雨后,他们蓦然回首,原来爱情一直在他们身边,不曾消失……明时站起来,紧紧地拥抱着她。

    “清舒,这十五年来,我最大的梦想就是和你背靠着背坐在海滩上,望着天边的彩虹,慢慢变老……”

    “你知道我爱你什么吗?”她笑着说:“你总有很多不切实际的梦想,但你会让它们变成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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