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曾经沧海
【2·只为忘记】
喜爱云游的漫尘上神对男女之情这种事向来有自己独到的见解。他在玉空山住着的那二十年，常常与几个喜爱凑热闹的弟子说道说道。
只不过我实在无法想象，一向典雅清净纤尘不染与世无争的漫尘，会扳着脚和一群小仙谈天说地。所以其实每次聊天，漫尘都只是个摆设，只不过是个会偶尔点评一两句，镇得住排场的摆设。
我向来是不爱凑这种热闹的，重要的是那几年由于我还没消化下‘归魂’的味道，开口时便会熏跑好几个人，所以往往对他们的交谈甚欢避而远之。
但漫尘却是个心思细的，见我总是躲着人多的地方，久而久之便也不再和师弟师妹们聊天了。倒是常常约了我去平日无人涉足的南山，在一个名曰断忆亭的小亭子里品茗。
那亭子看来有些年头，不知是缘何建在此地，大抵要早出道云师父来玉空山好些年。
漫尘来后，这亭子也不再显得孤寂。每日午后，茶香袅袅，我倚在满是尘土却簇满了串串深蓝的葡萄风信子。他不言，我却也不爱说话，开始的几次往往是各做各的，我望着苍绿的山巅发呆，他摆弄他的茶。
后来有一次，他主动与我说起，那日下午，几串风信子被我的衣角拂落，他好看的手优雅地执起茶盏，淡淡道：“原以为你是个热闹孩子，没想到这般素净。”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想说我并非不爱热闹，只是受了口中那颇为独特的味道的影响，但一想要还要解释许久，只好皱了皱眉，实在想不出个简便的说法，以是微微垂下头保持沉默。
漫尘笑了笑，玄色衣袍如墨般在眼前铺洒开来，我抬头便看到他微微凑过来的脸。虽然我现下已经不记得漫尘的模样，但我记得那次身为上神、在我们心中堪比天君的他突如其来的靠近，着实让我这个不经世事的小仙子吓了个够呛。
他盯着我因为惊恐而瞪大的眼，点了点头：“唔，反应倒是正常的，只是为何不说话？”我兢兢业业地咽了咽口水：“前些日子在戏文上看到那些风流公子皆是如此调戏姑娘，上神莫不是在调戏我？”
话一出，我即刻便想咬下自己的舌头。若我不说什么，必然是他在调戏我，但如今被我一说，倒听着是我在调戏他。
漫尘不出意料地愣了片刻，轻笑道：“调戏一词嘛……”他思索片刻，“倒是重了。我只对心尖上的人才调戏，现下这番倒是没道理的。”
我没有回答，但却大约听出了他的潜台词——被他看上的人，无论是男是女，无论是否自愿，都会被调戏。
不知是因为他的说法委实是特殊，还是因为他居然没有嫌弃我的口气，这句话我记得清楚，连他的语气都一点不差，唯一便是不记得漫尘的模样了。
如今是个这么多年，在凌若的回忆里，见到江成宵对凌若所做的举动，我竟再一次想起了这句话。
大凡男人，一般都是会调戏自己心尖上的人的。好一点的男人一生心尖上只放一个人，次一点的男人，心尖便是真的尖，是放不了人的。
我颇有感慨地想到这儿，江成宵已经趁凌若不备一把抢过夜明珠，勾唇在手中把玩。
骄傲如凌若，方才被人调戏也就罢了，如今竟又被夺了囊中之物，即便她的确对江成宵有那么几分意思，也阻止不了她神情的逐渐冷然了。
“你那只手，若还想要，便把夜明珠交到我手上来。”凌若冷冷地说。江成宵笑了笑：“若我真的交给你，那便成了懦弱之辈，此后只怕再与你无缘了罢？”
这话倒是实在，我咂了咂嘴，看得起兴。正准备看这两人刀剑相向的模样，夜一寻却在一旁凉凉道：“这两个人若打起来，必有一伤。”
我一个不稳踉跄了一下：“说……说什么？不至于这么不共戴天吧。”夜一寻挑挑眉，示意我好好看着。
若论实际年龄，凌若是比江成宵大了好多年岁，但若论心理年龄，估摸着江成宵该比凌若大个十万八千岁。
诚然，凌若自小经历许多，但毕竟还不曾受到万念俱焚的伤害便学会了自己保护自己。而江成宵这个帝王家的，只怕记事起便是人情淡漠疏离、世态炎凉看得比吃的饭都多。
所以当凌若当真放下短刀抽出长剑刺过去时，他也早有预料地躲开了。但总躲着也不好，这往往给对方你看不起她的感觉，要讨好凌若，便必须出剑意思意思，可见男人求妻也不是那么简单。
视线跟着闪烁的剑光绕了两绕，几片雪花擦着视线滑落，看样子大约是雪势要渐大了。这二人倒是没有停手的意思，尤其是凌若，招招凌厉，毫不留情。
江成宵目光闪了闪，低声道：“御仙剑法？”凌若冷哼一声，手上的动作没有停，翻飞的衣角像一株招摇在冷风中的冷叶绿萝。江成宵本就没有进攻的意思，只是见招拆招，不做反抗。对于凌若至少修了四成的御仙剑法，抵挡起来似乎并不算吃力。
我看了夜一寻一眼，得意道：“这二人势均力敌，江成宵明显厉害一些，他却绝不会伤了凌若，哪里有伤了？”夜一寻抄手笑了笑，有些意味不明，我皱了皱眉，继续看这还算精彩的战斗。
而接下来的事着实让人跌破一双昏花的眼珠——只见凌若一个反身，一只脚勾在树枝上，猛地一剑朝江成宵的胸口刺去，江成宵明明可以挥剑挡住，却在电光火石间突然将剑收回剑鞘，淡然地看着凌若的剑生生刺进自己的心口。
我一个趔趄，差点趴在地上，夜一寻有些嫌弃地捞起我，淡淡道：“你急什么，这两个人既然打不下去了，必然该出些柔情戏了。”
我咽了咽口水，脑补各种三俗小说中对春宫的描写，但完全不敢想象面前这两人会做出这种事。
夜一寻叹了口气，反过手来轻轻敲了敲我的额头：“乱想。”
一剑毫无阻拦地刺进江成宵的胸膛，凌若也是猛的一震，慌忙施法才收住力道足矣穿透江成宵心脏的长剑。
几滴艳烈的血顺着剑刃滑下来，滴进雪里，融出一颗颗朱砂。凌若几步跑过去，怔怔盯着他的伤口看了片刻，一向淡然的语气中多了几分不解与焦急：“你疯了？这个时候为何收剑？你是自寻死路吗？”
江成宵轻轻笑了笑，语气轻松，好似那深到接近心脏的伤口并不在他身上，反倒是多了几分愉悦：“若不是疯一次，我也不知，你会如此紧张我。倘若死在你剑下，我倒也无憾了。”
凌若深深地皱起眉头：“你……”江成宵伸手拉住她，眼神微微闪烁，手掌的力道很紧，像是在这漫天大雪中握住唯一的温暖，语气有些温软，大抵是他第一次将自己放得这么低：“这样，你或许才不会这么快离开，是不是？”
四周静静的，只有纷纷大雪和北风穿过林间时擦出的宛若鬼嚎的诡异声响。许久，凌若才轻声回答，语气很轻很轻，像一声几乎不可闻的叹息：“或许，是吧。”
江成宵先是一愣，明显做好了被甩一巴掌的准备，最后却被塞了一颗甜枣，久久不能回神。待他回过神，眉眼间渐渐绽出一个笑，手臂用力，一把将凌若拉进怀里，完全忽略了身上的伤。
凌若一愣，推了推他，淡淡道：“你身上有伤。”语气清淡到不像是关心。江成宵不在意地勾唇：“你会治好它的。”然后固执地抱住凌若不让她推开。
我又是一个踉跄，果真是有温情戏码了？孤男寡女，雪夜疗伤？
面前的两个人紧紧相拥，衣袍交错，像两棵交缠的藤蔓。
我想，若有一天江成宵和凌若同时失踪，那他们一定是在某个山洞里疗伤。
湿哒哒的山洞里，凌若寻了个干爽的地方点起了柴火，身上的雪花融化，沁入衣衫中变得湿漉漉的，凌若摘下面纱，几缕发丝顺势贴在鬓角，像是贪恋她脸颊的光洁。
凌若面无表情地替江成宵处理胸前的伤口，看似淡然，但仔细看还是可以看出一些端倪。比如，当她看到江成宵心口不止一处的刀剑伤和身上的疤痕时指尖微微的颤抖，还有面上不多见的绯红。
江成宵倚在石壁上，看着凌若替自己疗伤，唇角微勾，约莫是在想他们初见时，她是否也是这般仔细的为他包扎伤口，擦拭血迹时会微微皱眉，她许是很讨厌血腥味，到了不好处理的伤口处，她会不自觉得咬唇，仿佛遇到了很难的难题。额角渗出薄薄的汗水，让人忍不住想去为她擦干。
凌若一番处理后总算替他包扎好，丢开满是血迹的布料，她松了一口气，抬起头刚要说声“好了”，却被突然倾身压过来的江成宵覆住双唇，她挣了几下，被江成宵禁锢住，终是渐渐不再反抗。
一阵唇舌交缠后，江成宵松开双手，凌若瞪着眸子微微喘息，面上顿时红了好几分。江成宵笑了笑，轻轻拥住她：“跟我回宫。”凌若缓了缓气息，轻声道：“可你已经娶妻。”
江成宵像是听到什么笑话：“娶妻？娶我爱之人方为娶妻。你若不愿后宫纷争，我便散了那些人，只要你一个王后。”然后顿了顿，凑到她耳边，似是想让她安心，“那些女人，我一个都没有碰过。”
凌若抿了抿唇，双臂用力拥了拥江成宵，没有回答，双眸却轻轻闭了闭。江成宵勾了勾唇，俊朗的眼眸第一次有了满足的样子。
我却深深叹了口气：“这两人，却终究是不能在一起的呀。”夜一寻点头表示赞同，又说道：“正因如此，才该留些回忆的，日后分开，却也可靠着回忆不至于太痛苦了罢。”
我猛地清醒，莫非凌若如此，只是为了留下一些美好的记忆，在抽身离去？夜一寻点头解释道：“极炎之地的夜明珠和极寒之地的夜明珠光辉互销，若将人至于两颗夜明珠的交辉中，便可忘却一些事。”
“那和忆咒有什么分别？直接找人给自己施个忆咒不就好了？”我不解道。
夜一寻摇了摇头：“忆咒可使人忘记过往一切，而这两颗夜明珠，只会使人忘记那个心中最在乎的人。”我愣住：“这么说，从一开始，凌若便已经打算忘记江成宵了？”
夜一寻笑了笑，伸手摸了摸我的头，柔声纠正道：“阿卿，这话不该这样说，应该是打从一开始，凌若便已经爱上江成宵了。”
他的唇角微微翘起，美好得像是这虚境中的另一片虚境，眉间隐约流动的雾气让我一阵沉迷，悠悠然然，似乎要延伸到我记忆深处的某个角落，唤醒一个沉睡许久的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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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爱云游的漫尘上神对男女之情这种事向来有自己独到的见解。他在玉空山住着的那二十年，常常与几个喜爱凑热闹的弟子说道说道。
只不过我实在无法想象，一向典雅清净纤尘不染与世无争的漫尘，会扳着脚和一群小仙谈天说地。所以其实每次聊天，漫尘都只是个摆设，只不过是个会偶尔点评一两句，镇得住排场的摆设。
我向来是不爱凑这种热闹的，重要的是那几年由于我还没消化下‘归魂’的味道，开口时便会熏跑好几个人，所以往往对他们的交谈甚欢避而远之。
但漫尘却是个心思细的，见我总是躲着人多的地方，久而久之便也不再和师弟师妹们聊天了。倒是常常约了我去平日无人涉足的南山，在一个名曰断忆亭的小亭子里品茗。
那亭子看来有些年头，不知是缘何建在此地，大抵要早出道云师父来玉空山好些年。
漫尘来后，这亭子也不再显得孤寂。每日午后，茶香袅袅，我倚在满是尘土却簇满了串串深蓝的葡萄风信子。他不言，我却也不爱说话，开始的几次往往是各做各的，我望着苍绿的山巅发呆，他摆弄他的茶。
后来有一次，他主动与我说起，那日下午，几串风信子被我的衣角拂落，他好看的手优雅地执起茶盏，淡淡道：“原以为你是个热闹孩子，没想到这般素净。”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想说我并非不爱热闹，只是受了口中那颇为独特的味道的影响，但一想要还要解释许久，只好皱了皱眉，实在想不出个简便的说法，以是微微垂下头保持沉默。
漫尘笑了笑，玄色衣袍如墨般在眼前铺洒开来，我抬头便看到他微微凑过来的脸。虽然我现下已经不记得漫尘的模样，但我记得那次身为上神、在我们心中堪比天君的他突如其来的靠近，着实让我这个不经世事的小仙子吓了个够呛。
他盯着我因为惊恐而瞪大的眼，点了点头：“唔，反应倒是正常的，只是为何不说话？”我兢兢业业地咽了咽口水：“前些日子在戏文上看到那些风流公子皆是如此调戏姑娘，上神莫不是在调戏我？”
话一出，我即刻便想咬下自己的舌头。若我不说什么，必然是他在调戏我，但如今被我一说，倒听着是我在调戏他。
漫尘不出意料地愣了片刻，轻笑道：“调戏一词嘛……”他思索片刻，“倒是重了。我只对心尖上的人才调戏，现下这番倒是没道理的。”
我没有回答，但却大约听出了他的潜台词——被他看上的人，无论是男是女，无论是否自愿，都会被调戏。
不知是因为他的说法委实是特殊，还是因为他居然没有嫌弃我的口气，这句话我记得清楚，连他的语气都一点不差，唯一便是不记得漫尘的模样了。
如今是个这么多年，在凌若的回忆里，见到江成宵对凌若所做的举动，我竟再一次想起了这句话。
大凡男人，一般都是会调戏自己心尖上的人的。好一点的男人一生心尖上只放一个人，次一点的男人，心尖便是真的尖，是放不了人的。
我颇有感慨地想到这儿，江成宵已经趁凌若不备一把抢过夜明珠，勾唇在手中把玩。
骄傲如凌若，方才被人调戏也就罢了，如今竟又被夺了囊中之物，即便她的确对江成宵有那么几分意思，也阻止不了她神情的逐渐冷然了。
“你那只手，若还想要，便把夜明珠交到我手上来。”凌若冷冷地说。江成宵笑了笑：“若我真的交给你，那便成了懦弱之辈，此后只怕再与你无缘了罢？”
这话倒是实在，我咂了咂嘴，看得起兴。正准备看这两人刀剑相向的模样，夜一寻却在一旁凉凉道：“这两个人若打起来，必有一伤。”
我一个不稳踉跄了一下：“说……说什么？不至于这么不共戴天吧。”夜一寻挑挑眉，示意我好好看着。
若论实际年龄，凌若是比江成宵大了好多年岁，但若论心理年龄，估摸着江成宵该比凌若大个十万八千岁。
诚然，凌若自小经历许多，但毕竟还不曾受到万念俱焚的伤害便学会了自己保护自己。而江成宵这个帝王家的，只怕记事起便是人情淡漠疏离、世态炎凉看得比吃的饭都多。
所以当凌若当真放下短刀抽出长剑刺过去时，他也早有预料地躲开了。但总躲着也不好，这往往给对方你看不起她的感觉，要讨好凌若，便必须出剑意思意思，可见男人求妻也不是那么简单。
视线跟着闪烁的剑光绕了两绕，几片雪花擦着视线滑落，看样子大约是雪势要渐大了。这二人倒是没有停手的意思，尤其是凌若，招招凌厉，毫不留情。
江成宵目光闪了闪，低声道：“御仙剑法？”凌若冷哼一声，手上的动作没有停，翻飞的衣角像一株招摇在冷风中的冷叶绿萝。江成宵本就没有进攻的意思，只是见招拆招，不做反抗。对于凌若至少修了四成的御仙剑法，抵挡起来似乎并不算吃力。
我看了夜一寻一眼，得意道：“这二人势均力敌，江成宵明显厉害一些，他却绝不会伤了凌若，哪里有伤了？”夜一寻抄手笑了笑，有些意味不明，我皱了皱眉，继续看这还算精彩的战斗。
而接下来的事着实让人跌破一双昏花的眼珠——只见凌若一个反身，一只脚勾在树枝上，猛地一剑朝江成宵的胸口刺去，江成宵明明可以挥剑挡住，却在电光火石间突然将剑收回剑鞘，淡然地看着凌若的剑生生刺进自己的心口。
我一个趔趄，差点趴在地上，夜一寻有些嫌弃地捞起我，淡淡道：“你急什么，这两个人既然打不下去了，必然该出些柔情戏了。”
我咽了咽口水，脑补各种三俗小说中对春宫的描写，但完全不敢想象面前这两人会做出这种事。
夜一寻叹了口气，反过手来轻轻敲了敲我的额头：“乱想。”
一剑毫无阻拦地刺进江成宵的胸膛，凌若也是猛的一震，慌忙施法才收住力道足矣穿透江成宵心脏的长剑。
几滴艳烈的血顺着剑刃滑下来，滴进雪里，融出一颗颗朱砂。凌若几步跑过去，怔怔盯着他的伤口看了片刻，一向淡然的语气中多了几分不解与焦急：“你疯了？这个时候为何收剑？你是自寻死路吗？”
江成宵轻轻笑了笑，语气轻松，好似那深到接近心脏的伤口并不在他身上，反倒是多了几分愉悦：“若不是疯一次，我也不知，你会如此紧张我。倘若死在你剑下，我倒也无憾了。”
凌若深深地皱起眉头：“你……”江成宵伸手拉住她，眼神微微闪烁，手掌的力道很紧，像是在这漫天大雪中握住唯一的温暖，语气有些温软，大抵是他第一次将自己放得这么低：“这样，你或许才不会这么快离开，是不是？”
四周静静的，只有纷纷大雪和北风穿过林间时擦出的宛若鬼嚎的诡异声响。许久，凌若才轻声回答，语气很轻很轻，像一声几乎不可闻的叹息：“或许，是吧。”
江成宵先是一愣，明显做好了被甩一巴掌的准备，最后却被塞了一颗甜枣，久久不能回神。待他回过神，眉眼间渐渐绽出一个笑，手臂用力，一把将凌若拉进怀里，完全忽略了身上的伤。
凌若一愣，推了推他，淡淡道：“你身上有伤。”语气清淡到不像是关心。江成宵不在意地勾唇：“你会治好它的。”然后固执地抱住凌若不让她推开。
我又是一个踉跄，果真是有温情戏码了？孤男寡女，雪夜疗伤？
面前的两个人紧紧相拥，衣袍交错，像两棵交缠的藤蔓。
我想，若有一天江成宵和凌若同时失踪，那他们一定是在某个山洞里疗伤。
湿哒哒的山洞里，凌若寻了个干爽的地方点起了柴火，身上的雪花融化，沁入衣衫中变得湿漉漉的，凌若摘下面纱，几缕发丝顺势贴在鬓角，像是贪恋她脸颊的光洁。
凌若面无表情地替江成宵处理胸前的伤口，看似淡然，但仔细看还是可以看出一些端倪。比如，当她看到江成宵心口不止一处的刀剑伤和身上的疤痕时指尖微微的颤抖，还有面上不多见的绯红。
江成宵倚在石壁上，看着凌若替自己疗伤，唇角微勾，约莫是在想他们初见时，她是否也是这般仔细的为他包扎伤口，擦拭血迹时会微微皱眉，她许是很讨厌血腥味，到了不好处理的伤口处，她会不自觉得咬唇，仿佛遇到了很难的难题。额角渗出薄薄的汗水，让人忍不住想去为她擦干。
凌若一番处理后总算替他包扎好，丢开满是血迹的布料，她松了一口气，抬起头刚要说声“好了”，却被突然倾身压过来的江成宵覆住双唇，她挣了几下，被江成宵禁锢住，终是渐渐不再反抗。
一阵唇舌交缠后，江成宵松开双手，凌若瞪着眸子微微喘息，面上顿时红了好几分。江成宵笑了笑，轻轻拥住她：“跟我回宫。”凌若缓了缓气息，轻声道：“可你已经娶妻。”
江成宵像是听到什么笑话：“娶妻？娶我爱之人方为娶妻。你若不愿后宫纷争，我便散了那些人，只要你一个王后。”然后顿了顿，凑到她耳边，似是想让她安心，“那些女人，我一个都没有碰过。”
凌若抿了抿唇，双臂用力拥了拥江成宵，没有回答，双眸却轻轻闭了闭。江成宵勾了勾唇，俊朗的眼眸第一次有了满足的样子。
我却深深叹了口气：“这两人，却终究是不能在一起的呀。”夜一寻点头表示赞同，又说道：“正因如此，才该留些回忆的，日后分开，却也可靠着回忆不至于太痛苦了罢。”
我猛地清醒，莫非凌若如此，只是为了留下一些美好的记忆，在抽身离去？夜一寻点头解释道：“极炎之地的夜明珠和极寒之地的夜明珠光辉互销，若将人至于两颗夜明珠的交辉中，便可忘却一些事。”
“那和忆咒有什么分别？直接找人给自己施个忆咒不就好了？”我不解道。
夜一寻摇了摇头：“忆咒可使人忘记过往一切，而这两颗夜明珠，只会使人忘记那个心中最在乎的人。”我愣住：“这么说，从一开始，凌若便已经打算忘记江成宵了？”
夜一寻笑了笑，伸手摸了摸我的头，柔声纠正道：“阿卿，这话不该这样说，应该是打从一开始，凌若便已经爱上江成宵了。”
他的唇角微微翘起，美好得像是这虚境中的另一片虚境，眉间隐约流动的雾气让我一阵沉迷，悠悠然然，似乎要延伸到我记忆深处的某个角落，唤醒一个沉睡许久的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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