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半夏谷

第二百二十六章 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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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点芳心冷若灰,半随流水半随尘。满院落花帘不卷,幸有海棠与荼蘼。

    在我苏醒后的这三天,刘珺陪着我,寸步不离。

    时间似乎变得缓慢。

    趴在白玉栏杆上,眺望大海,浑浑噩噩的。听见念奴抱着小白吧唧吧唧着烧烤海鸥,我才瞧见那些白鸟,回转过身来,正好对上拿着雪缎披风的刘珺,冷冷地瞟一眼,不如继续寻找翱翔于海天之间的海鸥。

    然而,当刘珺站在我的背后替我系上雪缎曲裾时,身子可以欺骗他,不为所动,心却不受控制地悸动。

    倚靠在床边,读一读小遗留下来的《夏国纪事》,更是迷迷糊糊的。闭上眼,发现《夏国纪事》已铭记于脑海中,刚刚却没看进去一个字,不觉失笑。再睁开眼,又是端着红枣乌鸡汤的刘珺,夺过红枣乌鸡汤,边伸出怕烫的舌头,边迅速地喝完汤水。

    可是,当我将红枣乌鸡汤消灭得只剩下鸡骨头和枣核后,刘珺粗糙的指腹轻轻地擦拭我嘴角的油渍,我不敢闪躲,藏在银发的耳根子却悄悄地染上热热的绯红。

    直至半夜,刘珺拥着我入睡,忽然听得念奴响彻紫宸宫的哭啼声,我才明白,不是时间过得太慢,而是我在逃避时间。

    “祭司姐姐,快救救胜哥哥,念奴梦见胜哥哥掉进一个脏脏的水塘里爬不出来了。”念奴啜泣道。

    脏脏的水塘?南国只有冬季,皑皑白雪一片,哪里来的脏水塘。我皱起眉头,盯着嗷嗷叫个不停的小白,疑惑不解。

    “念奴乖,做梦而已,阿胜水性极好,又怎么会掉进水塘里爬不出来呢。”刘珺摸一摸念奴毛茸茸的脑袋,笑道。

    蓦然,小白腾跃而起,狠狠地咬了一口我的手指,鲜血咕噜咕噜地淌进它的肚子里,尔后蜕变成巨虎,身型高过城墙,两根獠牙粗壮过弯刀,轻轻一哼,狂风大作,天摇地动。

    “咸池。”小白道,声音低沉肃穆,接着好像闹起肚子痛,在地上打滚,撕扯下大半鲛绡帘幔,埋怨道:“大祭司,你的血真难喝。”接着,吐出一大滩恶臭的黑水,又缩小成病猫子,躲在念奴的背后。

    “本祭司现在是半个朱雀神火,又不是紫姬圣泉,当然不好喝呀。”我恼道,逗得替我吮吸伤口的刘珺一声轻笑。

    咸池,不就是小白的家乡么。咸池十里,白雪覆盖,桃花终年盛开不败,乃南国的一大奇观。那艳艳桃花,一旦掉落,尸骨无存,当真是应了红颜薄命这句。

    结合小白和念奴所说,咸池底下,可能是沼泽地吧。但是,一般的沼泽地,如何困得住本祭司的右护法呢。除非,沼泽地里,弥漫着专门针对九维物种的灵识的瘴气,禁止入侵。南国呀,果然是神秘之地。

    我招招手,示意念奴扑到我的怀里,望着她那双葡萄般水灵灵的大眼睛,猛然想起阿胜和念奴那颗梨花白心形石头,嘴角扬起的笑意便一点点凝结成冰。大祭司,堇儿不想推念奴送死……

    “念奴乖,跟祭司姐姐一起睡觉。”我收敛起眼底的担忧,努力板着面孔。

    “祭司姐姐,胜哥哥出事了!”念奴推开我,恼道。

    “念奴发梦罢了。”我伸出手,想将念奴拉入怀抱里,却被念奴推得更远。

    “九维物种不做梦的。梦见的皆是过去或者未来的片段。”念奴摇摇头,眼底泄露出失望。

    “念奴,你和阿离还有婚约在身。”我叹道。

    “念奴只要胜哥哥。”念奴咬咬嘴唇,恼道。

    啪地一声,我咬咬牙,打定了主意,扇念奴一巴掌,假装怒道:“夏念奴,别忘了他是北朝战神苏胜,与我们夏国敌对!”

    这是我第一次打念奴。从她出生开始,她便是我的开心果,左一句祭司姐姐,右一句祭司姐姐,软软糯糯的嗓音,顿时安抚那颗因夏国大小事务而忙碌得疲惫的心。

    其实,宠爱念奴,也是在补偿自己。夏国的未来便是大祭司的未来,而夏堇没有未来,只有过去,和念奴、红玉一起戏耍的过去。

    念奴捂着脸颊上火辣辣的掌印,泪花在红红的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许滑落,昂起小脑袋,怒道:“胜哥哥现在是祭司姐姐的右护法。祭司姐姐是不是觉得念奴蠢蠢的,可以随意糊弄!”

    语罢,我双手环胸,垂下眼睑,试图掩饰所有的情绪,心疼、愧疚、忧虑、不舍交织成死死的结,缠绕在我的脖颈上,令我无法倾吐,也不敢倾吐。

    见念奴抱着小白准备离开,我扮起冷美人,道:“念奴若是私自去救阿胜,就莫认祭司姐姐。”

    念奴听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忍不住哇哇大哭。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透过指缝,偷偷地观察我的反应,发现我已经躺下,对她不理不睬,便停止了哭声,气得跳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尘。

    “哼,不认就不认。”念奴踮起脚尖,抱着一盆寒兰,东倒西歪,尔后砸在地上,使劲地跺跺脚,瞅到我睁开眼,一溜烟儿地逃跑。

    待念奴的身影消失后,我下了珊瑚床,翻出妆奁里的发簪,刺破手指,以血为字,在小白伸出来的爪子上写了调动念奴体内朱雀神火的力量的咒术。

    “小白,告诉阿胜,此生不必回夏国。”我轻声道。

    小白无奈地点点头,望了我几眼,想要说什么,收到我坚定的目光,只能作罢。

    夜,再次安静下来。我侧卧着身子,背对刘珺,聆听一浪盖过一浪的海风声,毫无睡意,但是懒得辗转,不愿惊动刘珺。秋娘一句,堇儿不是夏国人,不必为夏国牺牲所有,说得轻巧,可我做不到。

    “堇儿,你不是一个人,还有我,永远都在。不要一个人去承担夏国的重任,好吗?”刘珺温暖的大手搂住我的腰,热热的气息呼在我的耳畔,柔声道。

    “堇儿目前是一万三千九百岁,你能陪堇儿永远么。”我冷笑道,感受到他搂着我的腰的大手收得更紧,呼出的气息里极力地隐藏着慌乱,便狠下心来,压制住那零星的恍若幻觉的心疼,继续道:“刘珺,我们之间不可能有未来的。”

    “堇儿与南国的紫离公子更没有未来,生生世世遭受着紫姬圣泉和白泽隐者相爱的诅咒!”刘珺将我掰到他的对面,歇斯底里地喊道。

    看一看,他额头上冒出的冷汗大颗大颗地滴落,那双寒潭眸子里涌动着炙热的执念,宁可灼伤自己,也不忍禁锢住我。刘珺,已不是初见的襄王。

    “所以,堇儿一直以来,是一个人,感觉不到孤单。”我笑道。

    印象中,夏国大祭司,所谓的清闲,就是喝上一壶梨花酒,卧在红月湾,睡一场无梦的觉。不知是故意还是巧合,夏国的事务,无论粗细,都亲力亲为,没有时间去感知孤单。

    “对不起,堇儿……”刘珺吻着我的唇瓣,放弃他作为襄王的骄傲,说出这句话时,颇别扭,却是他的肺腑之言。

    结果,一夜无眠。

    第二天,博望候张骞到访。很意外,刘珺在我的额头上轻轻地落了一吻,就匆匆离开紫宸宫,看似给我和张骞空出单独的时间,实则应有急事缠身。

    “贤婿有心了,香兰糕和梨花酒,皆是我的最爱。”张骞笑道,仰起头,径直将梨花酒倒入口中,举止明明粗鲁,换在他的身上,依旧是一番优雅。

    我打量着他这身淡紫色云清,此刻不必借助晃眼的阳光,便能透过他薄如蝉翼的面具,扒出那张潘安之貌、宋玉之才、兰陵王之风、卫玠之姿糅杂成的绝色,胜过天人。可我对他那眼角处的像淡紫色泪晕的胎记,更感兴趣。

    “白泽,有何贵干。”我冷冷地道。

    “归还蓝玉箫。”张骞取出别在腰间的蓝玉箫,仿佛对待珍宝般,小心翼翼地递给我。

    “阿离的灵识,被你生生地分割成Dash,Darren,司马迁三个部分,防止他干扰你的好事。”我把玩着蓝玉箫,道。

    言外之意就是,白泽之前说,由我弹了白泽琴后才彻底恢复他的执念,根本是假话。大祭司设局,隐瞒整个银河系,将自己的紫姬圣泉命格改变成朱雀神火。熟不知,这是个局中局,真正的布局者乃是白泽。

    “堇儿这记性呀,时好时坏,倒随了我。堇儿忘了,第一次弹白泽琴,是在南国,而不是大汉。”张骞抚了抚额头,浅笑道。

    我怔住了片刻,接着哑然失笑。第一次弹白泽琴,是为了校对琴音。当时,我还不认识阿离,拉弥亚托我修补白泽琴的。白泽琴,需至纯至净的泉水清洗,我图个方便,就用自己的紫姬圣泉之血代替。原来,我和阿离的相爱,也掌控在白泽的手中。这种任人摆布的感觉,忒不爽了。

    于是,我灵机一动,持着玉箫,吹奏一曲卓文君的《诀别书》,箫声决绝,不悲不啼,心思清明,摒弃杂念,淡漠如斯。

    朱弦断,明镜缺,朝露曦,芳时歇,白头吟,伤离别,努力加餐勿念妾,锦水汤汤,与君长诀!

    果然,张骞再也无法维持高贵姿态,以手撑着额头,神色痛苦。既然是执念,最怕一往情深付之流水。残缺的灵识,也妄想跟本祭司斗!

    “停下来,停下来,堇儿……”从张骞嘴里发出的哀求,飘到我的耳边,竟然是秋娘的嗓音,宛若姑苏小调,涓涓细流,令我不得不放下蓝玉箫。

    “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我摆摆手,道。

    “堇儿爱心软的毛病,和秋娘一模一样。”张骞轻笑道,吐出秋娘二字,又是苦涩万分,含着浓浓的相思。

    我转过身去,不予理会。可是,刚安静片刻,又听到轻轻的脚步声,眉头蹙蹙,恼道:“不是告诉你,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么!”

    然而,不经意间抬眼,却捕捉到一双如星辰般璀璨的眼睛,一时间百感交集,激动得说不出话。我这记性的确差劲,怎么忘记了,替刘彻挡了一箭之前发生的事呢,当时我们可是陷入刘珺的重重包围之中。

    “堇姑娘,没想到,还能见到你。”卫青骤然倒下之前,笑道。

    那刺目的鲜血,汨汨流出,衬得卫青的脸色愈发地苍白。

    作者有话:呜呜,这雷打不动的点击率,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情场得意,赌场失意么。那谷主很贪心哦,点击率和爱情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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