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个个靠在树上看着杜宇为遭天杀包扎伤口,发白的伤口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味。我看着处于昏迷的遭天杀,我不知道昏迷的人是否能够感觉到疼痛,但细密的汗珠从遭天杀发白的额头滚下,他紧皱的眉头与抽搐的手指都在告诉我们他很痛苦。我看着他痛苦的表情感到十分的欣慰,因为这是我们知道他还活着的唯一证据。他还活着,一切都还不至于太糟。

    不一会儿,丫的和玛丹抱着一大捆野菜回来了。为了能让我们九个人有足够的体力支撑接下来的路程,他们采摘回来很多的野菜,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所有人的体力都在行走一天后被完全透支了,更何况他们姐弟俩呢。但摘野菜这件事我们谁也帮不上忙。因为在这片森林中,大多数植物都是有毒的,有的毒性大,可以瞬间将人毒死,有的毒性小,只是让人昏迷一会儿。我们对于这些种类繁多的植物一窍不通,也只有玛丹和丫的知道哪些是有毒的,哪些是没毒的。所以我们只能依靠他们了。

    元彪看到丫的和玛丹回来后,第一个站起身来,跑到玛丹身边,殷勤的接过了玛丹抱着的野菜。我也强撑着站了起来,接过了丫的怀中的野菜。所有人都动了起来,该支锅的支锅,该点火的点火。我们这群人虽然已经生无可恋了,但依然没有对吃饭失去兴趣,长期挨饿的人知道做一个饿死鬼的痛苦。

    过了一会儿,一股刺鼻的味道从锅中慢慢飘起,野菜煮好了。我们每个人拿着树枝从锅中捞起一大捆野菜,将它们放入我们的头盔中。我看着这些奇形怪状,散发着苦味的野菜,心中早已没了食欲,但依然强打起精神,用筷子将其塞入口中。苦涩与刺痛瞬间向我的口腔中化开,那些菜叶十分的苦涩,而菜叶边缘粗糙的锯齿并没有因为煮沸而变得软化,依然刺痛着我的口腔。我不敢细细的咀嚼,将所有的菜叶全部狼吞虎咽的吃下。刺痛感随着我的吞咽慢慢从口腔滑入食道,进了胃中。

    我们吃完这些野菜后,便开始准备休息了。地上的毒虫太多,我们不敢在地上休息,纷纷爬上树寻找适合休息的树杈。我们用绳子将遭天杀的担架用绳子绑在树杈上,收拾完毕后,我爬上一棵大树的树杈准备休息。

    就在这时,我忽然感到一种眩晕的感觉向我袭来,我的头疼的像要裂开一样。我虚弱的抬起头,想看看其他人,一种更加剧烈的头痛袭来,接着我趴在树杈上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已经到了第二天中午,刺眼的阳光将我唤醒。我的头依然有一种仿佛要炸裂的疼痛感,我睁开眼睛,眼前的事物依然在旋转。此时,我手脚发软,浑身毫无力气,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从我的胃部向上涌来,我抱着树杈吐了起来。昨天还未消化的野菜被我全部吐了出来,一股腥臭味扑鼻而来。我看着地上稀稀拉拉的呕吐物,猜到也许是食物中毒。呕吐完后,我的头痛慢慢有些缓解。但全身依然没有一丝力气,连头都抬不起来,只好依然趴在树杈上一动不动的等待着。我斜眼向离我最近的元彪望去,元彪也已经醒了,此时他也躺在树上一动不动,只是用眼睛瞟着我。我慢慢的又昏睡了过去。

    当我再一次醒来时,已经到了下午。此时,我已经能够活动了,我慢慢的支起身,从树上滚了下来。元彪早就醒来了,此时他和杜宇在树下坐着,在他们的身边躺着一个人。我仔细看去,躺着的是乔木。这时我才看清,他的胸上有大团的红晕,鲜血浸透了他的军装,一截红色的树杈突兀的长在他的胸膛上。

    我缓缓地向杜宇与元彪爬去,费尽了全身的力气,我爬到了他们俩身旁。乔木的脸色煞白,他的头磕到了石头上,血液已经将他的头发粘在了一起,我看不清伤势,只看到密密麻麻的蚂蚁和苍蝇爬来爬去,这不是最致命的。一根粗壮的树杈贯穿了他的胸膛,他的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

    我看着尸体,虚弱的问道:“妈的,怎么回事?”

    元彪不说话,抿着嘴呆呆的看着乔木。杜宇挣扎的说道:“应该是中毒后失去意识,从树上掉下来的,失血过多,救不活了。”

    “我们中毒了?”

    “应该是,可能是昨晚的野菜中我们吃了什么有毒的植物。”

    我呆呆地看着乔木的尸体,不知道应该再说些什么。过了一会儿,玛丹与丫的向这边走了过来,玛丹看着乔木的尸体痛哭了起来,丫的也愣愣的看着尸体。

    “都是我的错,我应该再细心一些的。”玛丹痛哭道。

    “这不怪你,我们走进野人山就是一个错误,所以和你无关。我们把你们姐弟两牵扯进来,我们才应该感到抱歉。”我安慰道。

    元彪缓缓地揽着玛丹的肩膀,安慰道:“我们不怪你。”玛丹一头栽进了元彪的怀中。

    我们没有理由去责怪玛丹,如果没有她的话,我们早就死在这儿。

    过了一会儿,所有人都恢复了力气,谁也没有再说什么。我们平静的烧掉了乔木的尸体,然后平静的上路了。因为此时已经接近傍晚了,我们必须要赶路了。

    路边遗弃的士兵尸体依旧很多,此时我们看着路边的尸体十分的平静,因为也许很快,我们也会倒在路边。我们已经太累了,也许没法完成这趟行程了。

    我们继续向前走着。嗖—忽然一个身影从我们的头上一跃而过,我和元彪吓的一激灵,下意识地拿起枪追寻着蹿过我们头顶的动物。我们在一个树杈上发现了吓唬我们的家伙—一只猴子。

    我们在缅甸的树林中见过许多让我们大开眼界的猛兽,老虎,大象,犀牛,野猪······它们穿行在树林中,我们与它们敬而远之,它们害怕我们手中这个能够发处巨响的东西,我们则害怕它们庞大的体型。我们曾经试图猎杀一只野猪,但当我们将三发步枪子弹打在它身上后,它依然带着我们的子弹逃走了。于是,我们尽量远离它们。记得我们与它们最近的一次接触是我们在河边点着火堆,忽然在黑暗中,一只庞然大物从河里窜了出来,它在火堆前跳动着,直到火焰熄灭后才走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将我们吓了个半死。后来我们从村民那儿了解到犀牛天生就有踩火堆的毛病。

    而在我们进入野人山后,我们没有遇见过任何猛兽,这儿只有漫天的蚊群,蚂蝗,以及色彩鲜艳的毒虫,和时不时窜出来的毒蛇。野人山是连猛兽都望而却步的地方。直到今天,我们终于见识到了野人山另一种生物—猴子。

    此时,那只猴子蹲在树杈上对着我们呲牙咧嘴。我看着那只猴子松了一口气。元彪骂道:“这玩意儿差点吓着老子,鬼东西。”说着,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向猴子扔去。

    石头打在了猴子身旁的树干上,于是猴子更加张牙舞爪了,愤怒的向我们叫着。于是元彪继续弯下腰捡石头,猴子立刻落荒而逃。我们看着猴子在树之间窜来窜去的背影舒心的笑了,这几乎是我们这几天唯一笑出来的一次。但接下来的事情让我们后悔的只想哭。

    我们继续向前行走。就在这时,我们头顶的树上忽然有了动静。接着,一块黑色的糊状物体擦着我的头顶飞过,粘在了元彪的脸上。元彪叫了起来,我向树上望去,成群结队的猴子慢慢的向我们荡了过来。两只猴子站在我们不远处,正是它们向元彪扔东西。我看着它们手伸向了屁股后面,接着我便知道粘在元彪脸上的是什么了。一团黑色的粪便向我砍了过来,我连忙转身躲开。我还没来得及高兴时,一大群猴子将我们围了起来。数十团黑色的粪便向我们袭来,我们尽量想躲开这些粪便,但无奈敌猴数量太多。不一会儿,我们每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的沾有两三团粪便。我闻着身上的粪便,恶心的干呕。玛丹虽然躲在了元彪的背后,但依然防不胜防,两团粪便依然落在了她的身上。

    砰!忍无可忍的元彪对着树上的猴子胡乱开了一枪。猴子们听到枪声后,立刻四散逃去。我们得到了片刻喘息之机,但时间并不长。当我们在整理身上的粪便时,两三只猴子蹲在离我们不远的树上看着我们。当它们发现我们的枪并没有太大危害后,便又三三两两的围在周围看着我们。

    这时,一只猴子谨慎的向我们靠近。元彪二话不说,就向着猴子过来的方向开了一枪,子弹并没有击中猴子,但猴子们吓得躲得更远了。但过了一会儿后,猴群又围拢过来,另一只猴子向我们这边爬了过来,元彪依旧开枪吓唬它们。猴群便又躲的远远的。十分钟后,猴群又围了上来······就这样,周而复始。当猴子们认为我们手中的武器除了巨大的响声以外没有更大的威胁后,新一轮的攻击又开始了,只不过这一次它们扔的是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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