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九笙

第一百六十六章 梦魇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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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竟然换回女装了?”君黎墨双腿交叠依靠在柱子上,漫不经心地扫视了一圈,做了评判:“还是男装适合你。”

    “喂!我好歹是女子!”对方被噎得不轻,片刻后嘟嘟囔囔道:“那会我才多大,跟你们整日都在校练踌肯定是男装方便啊。”

    “哦。”君黎墨心不在焉地应了声,随手将掉落在衣领里的果壳挑了出来,一副散漫的样子让人摸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所以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望京?”君黎墨挑完了果壳,整了整衣领,终于抬眸看向来者。

    “跟族中几个同辈一起陪着祖母过来的,会留在这里过年。”她弯了弯杏眸,眼中有遮不住的喜悦,忙不迭地道:“我也没料到会这么快就见到你,原以为还要费些时日的。”

    君黎墨了然地点点头,仔细想了想似乎景和帝之前确实跟他提到过嘉庆大长公主不日就要回京的消息,只不过那会儿他沉浸在成功娶到媳妇儿的喜悦中而没有当回事。

    “墨央,改日你陪我逛逛京城吧,我对京城还不怎么熟悉呢。”

    “凌兮耶,你还是唤我名字罢。”君黎墨突然开了口。

    没等到预想的回答,对方愣住了,沉默了一会才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许久不见这是要同我生分了?以前这么唤你可是没见你反对过。”

    镇阳伯一家世代安居关外,替皇帝收拾西北蛮夷,算得上是战功彪炳,绵延至先帝时已然根深蒂固,嘉庆大长公主为了先帝江山稳固而选择了下嫁,迁居北地,先帝不是不愧疚的。因而在位时便对镇阳侯一脉诸多照拂,帝宠优渥,甚至一度想将其进封为侯,若非当初几位老臣以镇阳伯有拥兵自重之嫌力阻,这封侯的圣旨怕是已经颁了下去。不过虽然未正式封侯,但镇阳伯却实实在在享受的是侯王待遇,以致于皇位传到了景和帝一代,待遇依旧。

    嘉庆大长公主与已逝的老镇阳伯共育有两子一女,其中两个儿子娶妻后又生了几个孙女孙子,算下来人数也不少,而凌兮耶便是镇阳伯世子现在新镇阳伯的嫡女,从小便备受家族宠爱。因为家人皆为行伍,加上北地民风旷达,赋予了女子不少自由,女子从工从商从戎者皆有,所以自幼在北地出生的凌兮耶多少沾染了些粗狂之气,更是在校练成摔打长大的,自是没有多少女儿家家的模样。

    不过,她也是在那里结识到了君黎墨。

    凌兮耶到底是女子,等镇阳伯夫人发觉时,已经养成了一副男儿性子,后期着实费了不少心血才掰回来,起码从表面上看起来是个贵女了。

    “以前多大,现在多大?男女有别。”他正视着她,态度随意而散漫,“凌兮耶,这里是京城,可不是你横着走的北地,你要再这么没规矩,当心嫁不出去。”

    他记得当初景和帝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嘉庆大长公主此次进京也是存了想给几个孙辈求个好姻缘好前程的,毕竟这位新任镇阳伯有些过于软弱了,恐是难当大任,这让威风了一辈子的嘉庆大长公主不得不通过其他方法延续镇阳伯府的荣耀。

    “你同我讲规矩?”凌兮耶惊呆了,忍不住悄悄去打量眼前这位爷,生怕自己眼瘸认错了人,“虽然多年不见但关于你的‘传说’我可是记得清楚的很,你可比我要更加肆意妄为吧?你竟然教育起我来了!”简直不可思议。

    “爷是肆意妄为,可爷也有媳妇儿!”君黎墨说到这里扬了扬眉,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那笑意在深秋的夜晚似一股暖流看得人心底发软,“但是你就不一样了。”你又没媳妇儿。

    这突然的笑容让凌兮耶懵了,再听到他说的话后神情更是恍惚了几分,好半天才道:“我都忘了你成亲了……”她别过眼,趁君黎墨不备用手飞快擦了下眼睛,笑容里满是好奇:“我还没恭喜你呢,怎么样?新娘漂亮吗?怎么没看到她跟你在一起?”说到最后竟是有了一丝隐秘的期待。

    “她身子骨嫩,天太冷就没让她陪我。”想到自家媳妇儿还同自己置着气,君黎墨心有点虚,眼神也飘了飘。

    唔,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些什么,自己这么久没回去会不会担心?

    想到这里,君黎墨登时坐不住了,拔腿就要走,“我还有点事,先走了,有时间再聚罢。”他要找媳妇儿去。

    与凌兮耶擦身而过时,他微微停顿了数秒,语气平静地提醒道:“这里是天子脚下,不是你熟悉的北地,行事稳妥些。”即使许久不见,他还是能一眼看出她深藏于骨中的野。

    “喂,你——”凌若耶在身后喊他,“什么意思?”

    “善意的提醒。”君黎墨没有停留,只是扬了扬手,他本不想掺和,只不过是念在昔日故友的情谊上提点了下。

    当然,也仅限于此。

    毕竟……他也是棋盘中的一枚棋子而已啊。

    君黎墨扯了扯唇角,压下了纷杂的思绪,朝风荷居走去,起码风荷居里还有他的妻子,他不是孤身一人。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凌兮耶怅然若失,从唇间挤出的自嘲随风而碎。

    “是啊,昔日的玩笑话我怎能当真呢?”

    ######

    另一边的风荷居,生着闷气的秦朝歌在屋子里等着人,许久不见他回来便忍不住问了子墨,得知自己前脚离开他后脚就朝同自己相反的方向走了,心底郁气更甚。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对接下来应该如何做显得有些茫然。

    两世为人,她从来没有遇到过今天这种情况,彼时嫁给君澈相当于守活寡,时常不见他人影,话都说不了几句更别说吵架,最激烈的一次还是自己撞破奸情惨死;今时嫁给君黎墨,也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是以朝歌现在懵然无比。

    “子墨,假如你……”她对上子墨同样茫然的双眼有些开不了口。

    “王妃?”

    “无事。”朝歌扶额。

    子墨尚未嫁人,夫妻之间摩擦自是不懂。要是白嬷嬷或者许嬷嬷在就好了,朝歌心道。

    怀着这样的心思,屋里燃着灵犀香,伴随着阵阵令人感到宁静的清香,她不知不觉睡着了。

    昏昏沉沉的,记忆飘飞,她竟是又踏入了那可怕的梦境,看到了前世她被灌下毒酒之后的事。

    不过短短数日,辉赫的忠义公府早已满目疮痍。无法控制住震颤的身体,却怎么都无法从梦魇中挣脱,她闭上眼不忍看到凋敝的一切。她似一缕不知归处的游魂,四处飘零,不知不觉间来到了一处觥筹交错之地。

    满堂花烛,红光映辉。

    一身鲜红嫁衣盖着红盖头的新嫁娘正含羞带怯地坐在喜床上等着新郎。

    朝歌正好奇为何自己会看到这一幕时,门被吱呀一声打开了。

    顺着声音扭头一看,瞳孔瞬间紧缩——

    先闯入眼帘的是一双长靴,只见同样一袭红低金纹的华贵喜服的新郎走了进来,星眸墨眉,生得耀目辉辉,俊逸出尘。

    君!黎!墨!

    朝歌心头巨震,怎么会是他?他竟是娶了别人!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告诫自己这只是梦,一切都是假的!

    只见君黎墨挑开了新娘的盖头,一手捏住了新嫁娘的下颚仔细端详,这让新娘杏眼潋滟,香腮微红,以为他是等不及了,便轻声软语嗔了句:“夫君,得先喝合卺酒的……”

    “你敢喝试试看!”朝歌心肺充血,想要怒喊却发不了声,只能一遍又一遍在心中重复:“你敢喝试试看!”

    君黎墨当然听不到。

    他接过托盘中的酒盏,与新嫁娘两臂环套相勾,相比新娘的含羞带怯,君黎墨面色显得极为冷淡甚至冷漠,就在他准备一饮而尽时,突然门被撞开,进而传来叶一急躁的声音:“王爷,不好了!”

    朝歌忽觉心口一紧,眼前一黑,再次陷入无尽的黑暗,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倏然睁开了双眸,看了看四周熟悉的景物,长长舒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已从梦魇中挣脱。

    虽是醒转过来,可身体残存的心痛感依旧让她出了一身冷汗,颤栗不已。

    她不禁一只手落到了自己心口处,慢慢地抚着,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抠紧了床板。

    “只是梦,这只是梦。”她一下又一下拍着心口,宽慰自己:“秦朝歌,冷静下来。”

    虽是这么说着,但心底烦闷更胜,见君黎墨还未归来,便索性踩着鞋子,草草将头发绾了一个结,穿戴好后推门寻人。

    然而只走了不过数步,便听得阶梯下传来男人说话的声音。

    “要是她还生着气,我应该怎么办?”原是临了到了门口君黎墨却生出一股犹豫而停步不前,这是他与秦朝歌头回闹得这般不愉快,平时即使有口角也没有今儿时间长,是以他心里没底。

    “你说王妃会不会以为我在外面待这么久是跟她置气?那她岂不是更生气?”

    叶一嘴里发苦,他光棍一个哪里知道女人的心思,更何况还是王妃的,他要是能猜着主子不得扒了他的皮!

    “额,要不王爷您就说遇到了故友,所以耽搁了些时候,然后再对王妃服个软?”叶一硬着头皮出着主意,“毕竟爷您确实同凌姑娘说了会话,王妃问起来也不算说谎,起码这个理由比同王妃置气来得强。”

    “你是说同凌兮耶说了会而耽搁了时间么?”君黎墨思考着这个理由的可行度。

    “凌姑娘?”袅袅琴音穿耳过,却似催命符。

    君黎墨与叶一同时僵直了身子。

    不知何时,朝歌已然站定在两人面前,许是风吹的,她面色有些发白,随后嘴角荡起了一个极艳的笑容,眼睫微颤,如丝勾魂,“夫君许久不见原是去会故友了呀。”抬手用指腹轻轻擦了下唇角,柔声道:“只是不知这凌姑娘同夫君是否投缘?”

    她声音轻轻软软,如同雀羽挠人心口,却无端让僵直的二人抖了抖。

    “呐,夫君。”听到陌生女人的名字,想到在梦中看的一切,朝歌心中暴虐四起,但嘴角的笑容却更加浓艳,她歪了歪头:“凌兮耶是谁?”

    【作者题外话】:男主上辈子谁都没娶,谁都没娶,谁都没娶。女主不是小白花,不是小白花,不是小白花。男女主本性皆凶,超凶的那种。最后,不要殴我(顶锅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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