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浔果然守诺,晚饭和流云一桌吃完了晚饭后叫来了清风,让兰恬换好夜行衣后易容。清风瑟瑟发抖的给兰恬摆弄脸,在姜浔如山的压力下终于按照兰恬的要求,再结合苏远岫的画像完成了易容。

    大功告成的时候,姜浔呆呆的看着兰恬的脸,心中震惊非常。兰恬坐在镜子前缓缓抬手抚了抚自己的发,轻轻叹了一声。

    清风也喃喃:“这也太像了吧。”

    本尊坐在他面前,再配一身绯红的炽锦纶,兰恬还特意戴了最喜欢的珠翠,像是真的回到了安定十九年一般。阿木和周管家在门口对视了一眼:虽未见过本人,但也应是这样的。

    姜浔挥了挥手,清风默默的退了下去,带着门口两个偷偷摸摸的人关了门。

    兰恬看着镜子里姜浔俯下身,沙哑着声音道:“好久不见了,莞莞。”

    她起身转头,微微一笑:“是啊,殿下。”

    姜浔伸出手,将兰恬狠狠的揉进怀里,她也伸手抱住了姜浔。姜浔抱的太紧,她有些喘不过气,拍拍他的背。

    姜浔松开了一些,道:“我很后悔,当年没有执意娶你。”

    兰恬调笑道:“我也很后悔,当年执意跪在正极殿前请求赐婚。”

    姜浔扶住她的肩,兰恬隔着涂料都能感觉到他炽热的眼神。他慢慢低下头,那张今世初见便让兰恬觉得应是薄情的唇缓慢的压在了她的上面,带着一丝丝凉意。兰恬呆愣愣的看着他的眼睛,直到姜浔轻笑一声,她才猛然回神。

    姜浔评价道:“傻。”

    兰恬有些手足无措,哆哆嗦嗦的指着他道:“你、你......”

    姜浔云淡风轻:“不必后悔了,这次你必须做我的太子妃了。”

    兰恬还想再说什么,姜浔却伸手揉了揉她的发。兰恬懵懂的看着他,他又笑:“说好今晚夜探张府的,走吧。”

    兰恬心道你这让我怎么去探张府,然而姜浔却像没事人儿一样面色如常的出去了。兰恬抓着蒙面的黑色面巾在原地发了一会儿愣,直到姜浔懒懒的催她快些,她才如梦方醒,抱紧了面巾快步向门外走去。

    更深露重,张府平静如常。

    已经是初秋,兰恬不由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姜浔看了她一眼,回头向阿木低语了几句。

    兰恬拿了在方府时清绝送她的剑,阿木看到剑的时候错愕了一下,兰恬便晓得这把剑有来头,今天看了姜浔和她有一样的剑穗,才恍然大悟。

    姜浔见她一直看着剑穗,便低了低身子说:“这是双雌雄剑,你拿的那把是雌剑,名为丹朱;我这把是赤渊,为雄剑,雌雄剑与主人一样,永不分离。”

    兰恬在黑夜里翻了个白眼,但脸上红红的。姜浔仿佛能看透她一样,低低笑了一声,两人没有再说话。姜浔拉起兰恬的手带她翻下了墙,快速滚进了草丛里。

    内院灯火通明,莫秋荷和张尚书的声音隐隐传来。

    “小金也真是太不规矩!让他去选正妻,非要招惹大理寺卿家的女儿!那个姓赵的不过平民出身,哪里配得起我们洛西张氏!”

    莫秋荷没有说话,张尚书便继续道:“你也不看着点,万一他给我在芳华殿整出了什么幺蛾子,丢的不仅是皇后娘娘的脸,还有我们洛西张氏的......”

    莫秋荷忍不住出声:“夫君忙碌一天,还是早些休息罢。”

    兰恬不由有点紧张,怕张尚书留在莫秋荷这里,那她现身可就没什么意义了。

    好在张尚书很不耐烦,说了莫秋荷几句后出了房门,想是去后院找妾室了。莫秋荷也没有表现出失望,吹灭了灯就寝。

    兰恬和姜浔在草丛里等了一会儿,等到她都快失去耐心的时候,姜浔突然拽了拽她。阿木放完了迷魂烟,放倒了小院的一众侍女,两人偷偷摸进了莫秋荷的房里。

    兰恬扯下了面巾和披风,姜浔蹲在门口给她守门。

    兰恬调整了一下衣服,喊了一声:“莫秋荷?”

    莫秋荷转了一个身,兰恬不气馁,又喊了一句,她才慢慢睁开眼,起身向兰恬看去。

    兰恬隐在黑暗里,缓缓走近:“莫秋荷。”

    莫秋荷借着月光看清了来人:一身炽锦纶,双目是卧蚕眼,散了青丝,掩了几分稚气。

    莫秋荷双眼猛然睁大,抓紧被子差点从床上跌下:“苏、苏......”

    兰恬盯着她的眼睛突然一笑,带着俏皮:“莫秋荷,我回来报仇啦!”

    莫秋荷愣愣的看着兰恬,也不知是被吓到了还是反应不过来,半响才道:“我又是在做梦吧,天哪,你好多年没入梦了,我还以为这次能梦见殿下呢。”

    兰恬:“......”

    “报仇啊。”莫秋荷自言自语“是该报仇。萧呈如今娶了方家女,早就把你抛到脑后了。还有,还有太子殿下......”

    兰恬不由走近了一步:“太子殿下?”就是当今的陛下了。

    莫秋荷抱着被子看着她凄凄的笑:“是他啊,就是他!就是他和萧呈带着禁卫军杀了桓王殿下!苏家的火也是他放的,萧呈亲手点的火把啊!”

    兰恬的脑袋嗡的一声:“萧呈?”

    莫秋荷跌下了床,穿着睡衣踉踉跄跄的抓住了她:“安定二十年,他和太子殿下将谋反的罪名嫁祸给了桓王殿下,将他杀死在了长野苏家!那场大火,那场大火整整烧了三天!我拼命求母亲,她不让我去,桓王殿下最后连灰都没有了啊......”

    兰恬艰难的道:“萧呈,杀的我全家几百口人,一个不留?”

    莫秋荷猛的点头,抱住她呜呜的哭:“莞莞,莞莞,我当年什么都做不了s来嫁到洛西张家,我暗中查访才知当年皇位之争凶险至极,桓王殿下取得了大盛和北漠的两方支持。太子殿下他眼见皇位即将落入他手,和萧呈合谋将桓王殿下骗去宫,布下了鸿门宴,说他要谋逆!”

    兰恬蹲下身,抓着莫秋荷的肩:“然后呢?”

    莫秋荷像是被抽走了浑身的力气,喃喃道:“我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晓得后来桓王殿下发出了烟花后便直奔苏家,我猜想他是要救什么人罢......”

    兰恬盯着她狠狠道:“后来呢!”

    莫秋荷苦笑:“后来?后来我听从家族安排出嫁,长野苏家像是被所有人都遗忘了,再也没人提起过。”她的眼神忽然又凌厉了起来“可是我却记得,桓王殿下当年进宫只带十个侍卫,哪里会是谋逆的样子!所有人都说桓王与北漠大盛不清白,可是陛下的手里又何曾干净过啊!”

    兰恬问道:“桓王当年没有谋逆,但是与大盛和北漠都有来往,是不是?”

    莫秋荷重重的点头。

    兰恬深吸一口气:“那我家的族人,也都是陛下所杀?”

    莫秋荷:“是。”

    兰恬瘫坐在了地上。

    ……

    兰恬只记得后来姜浔牵着她翻出了洛西张氏的墙,她再一醒来就是姜府的白天了。

    床前坐着流云,一见她醒后便道:“夫人早。”

    兰恬迷迷糊糊的看着她:“......早。”

    流云闭上了眼:“万般皆是苦,既是未亡人,更应珍视现世。”

    兰恬:“......”

    后来流云被瑟瑟冷着脸赶走了。瑟瑟端着碗粥给兰恬,一边替她掖被子一边道:“昨夜小姐是被大人抱回来的,吓死奴婢了,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

    兰恬默默不语,一口一口的喝粥,喝完粥问瑟瑟:“姜浔呢?”

    瑟瑟说:“大人上朝去了。”

    说完揶揄的看着兰恬。

    兰恬没有心情和瑟瑟闹,想着昨晚莫秋荷的话给了她很多信息,兰恬觉得不能再坐以待毙了,该把前一阵埋下的线一条条揪出来。

    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陈妈问到:“夫人,怀化将军府楚夫人来访。”

    兰恬扬声道:“请到正厅堂。”

    陈妈退下:“诺。”

    瑟瑟给她简单梳妆了一下,主仆二人去了正厅堂。

    这还是姜府第一次有夫人来访,虽然这位夫人也不是真正的京都夫人,但周管家还是很小心的侍奉。

    兰恬到了正厅堂,挥退了一众下人。

    秦紫琼喝着茶,兴致却一般:“本来想拜访那个谁的,不想忘了还有朝会。”

    兰恬坐下道:“安定二十年,北漠有人死在了京都罢。”

    “......”

    秦紫琼尴尬的咳了一声:“既然夫人都知道了,紫琼也不瞒了。”

    安定二十年北漠派了使节进京,是应了桓王的邀请。北漠使节与桓王达成了一致,若桓王登基,则重修两国旧好。这是互利共赢的事情,北漠很高兴,桓王也很期待。后来北漠的使节突然失去了音讯,又恰逢王庭混乱,直到新王登基,才重启调查这桩悬案,派了秦紫琼入京都。

    兰恬问:“你们都查到了什么?”

    “只晓得当年使节住在桓王府,但桓王谋反后,使节也下落不明。其余的,我们也没法知晓太多。北漠人睚眦必报,何况使节可是如今王上的小舅舅,自然......”

    后面的话,兰恬了然,但她有一点私心,就说:“使节的事,和我们查的桓王案有关,有什么事情,希望你能和我们随时知会一声。另外,有件事情,我也想拜托楚夫人。”

    秦紫琼狡黠一笑:“是姜夫人拜托,还是姜台长拜托?”

    兰恬微微眯眼:“是我。”

    秦紫琼笑眯眯:“我为何要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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