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宁的心中是欢喜的,在这样的时刻,吾期选择了与她站在一起。当昨夜吾期跟她说,要她为他受些委屈的时候,她的心一度凉透了。她甚至想,如果事情无可挽回,吾期必须要娶苏元若,那她不如听夜君的话,随他回冥界,安分做冥王好了。何必在这里受不必要的委屈,让自己难堪。她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像是一个笑话,以为功成名就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其实只是自己异想天开罢了。

    英宁想着她不可能逼着吾期与神荼对抗,如今他们的身份是亲兄弟,若因她反目成仇,吾期大概也会心有不安。

    她想他们可能要缘尽于此了,可一想到从此以后他再也不属于她,她便觉得无以复加的心痛。她也是一夜未眠,这个事情,竟然导致这么多人难以入眠。英宁依然下不了决心,她此刻希望夜君能出现在自己面前,他再好好劝一劝她,她兴许就能干脆利落地退出了。

    清晨,她终于决定再去问一问吾期,他们只能这样了吗?没有任何回还的余地了吗?只是没想到刚一出门,便碰到了前来炫耀的苏元若。苏元若带着骄傲和自得,话里话外都让自己无法喘息。她辛辛苦苦守在吾期身边,费尽心思,最后却被苏元若唾手可得。她忽然觉得不甘心,神荼是一切的罪魁祸首,她无论如何都要再为自己争取一番。临阵退缩,不是她做事的风格。她等了这么对年,才等到与吾期相见,怎么能轻易放弃。

    神荼算到了所有的事,他甚至不惜将自己困在宫里。他恨她,她也一样恨他。唯一不同的是,英宁愿意为了吾期放下这一切的仇恨。可是神荼不愿意,他用尽他能用的一切办法,也要阻止他们在一起。

    好在吾期没有再对她说,为了他受点委屈。当他不悔二字自他口中说出的时候,英宁欣慰地觉得她做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当然这二字听在神荼耳朵里,又是另一番滋味了。他眉心微皱,凉凉地问了一句:“吾期,你可知道你一心爱着的人,她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英宁一愣,抬头看了看眼神里尽是阴险的神荼。英宁终于明白,神荼不会放过她的,就算再次牺牲了吾期,他也不愿放过她。

    英宁垂眸又抬起,低声对着说道:“冤冤相报何时了,就算为了吾期,我们不能各退一步吗?”

    神荼凉薄地抿唇笑,悠然自得地道:“白英宁,你是害怕我在吾期面前揭穿你的身份吗?”

    英宁的确有几分怕,因为她无法确定吾期知道她的身份,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维护她?还会不会拒绝神荼的赐婚,而信誓旦旦地说他只想要娶她为王妃。

    她叹了口气,正犹豫着要不要自爆,还是等着神荼无情的拆穿。她想吾期是否会被吓一跳,然后指责她心有不轨?指责她对他的欺瞒。

    只是她没想到吾期率先说话,他沉稳地道:“无非她不是凡人,可这又有什么干系?我喜欢的是白英宁,与她是什么身份无关。她就算是魔界的妖怪,亦或是冥界的厉鬼,我都不会放手。我以为皇兄是因为她是丫鬟,身份低微,才多加阻挠。原来竟是这个,我早就知晓她的身份不同,可这并不影响我对她的情感。”

    神荼和英宁都有一瞬间的愣怔,英宁更甚。她觉得自己隐藏的很好,殊不知他竟然早有察觉。看来她从前一切的担心都是多余的,若知道他是这番态度,她也不必费心费力隐瞒了。

    神荼手指紧紧攥着桌子的一角,他以为吾期知道英宁的身份,会有所顾忌。可没想到,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吾期对她的感情如此之深。他忽然笑了笑,他还有底牌,他不会这么轻易就成全他们二人。

    神荼抬眼看了看他身边的小太监,只用一个眼神,小太监立刻心领神会。小太监手一扬,尖声叫道:“动手。”

    那些个守卫,便不再犹豫,举刀朝英宁砍过去。不多会,殿里又进来许多弓箭手,他们拉满了弓,毫不犹豫地朝英宁射了过去。

    那弓箭太密,英宁一个失神,躲闪不及,便被一支箭射穿了肩膀。好在凡间的弓箭对她没有什么影响力,她也只是觉得像被针扎了一般。

    只是吾期不知道,他看见她中了箭,飞身扑了过来,将她抱进怀里。英宁想着,要不就装死好了,也省得在这里大打出手,最后对谁都没有好处。打打杀杀的,不太符合她想要成为一股淑女的气质。毕竟那苏元若虽然人品有些问题,但长相气质的确比她温柔贤淑。若她是男子的话,也愿意选择那样纯净无暇的白兔一样的女子。

    她假装疼痛难忍,闭着眼睛依偎在吾期怀里,口申口今出声:“好疼C疼!”

    吾期看着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衫,她的脸色越发的苍白,他心疼至极。他抬起头,喊道:“皇兄,快些传太医来瞧一瞧。”

    神荼无动于衷地看着英宁,心里极不痛快,她倒是用上苦肉计了。不错,这招对吾期很是有用,只可惜对他没有任何效果。

    吾期又抖着嗓子喊了一声:“皇兄,臣弟求你了。”英宁的血源源不断地往外流,看着触目惊心。他见过太多的伤口鲜血,却只有英宁的让他惊心。

    神荼哼了哼,笑着道:“想要朕救她,也不是不可。不过你要答应朕,三日之后迎娶苏元若进府,朕不但会救她,还会饶她一命放她回王府。”

    吾期正在犹豫,英宁却突然站了起来,淡定地一把将那箭拔了出来,又摔到了地上。吾期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他握着她的手臂,惊声问:“你没事吗?”

    英宁甩了甩有点钝痛的肩膀,低声道:“还是有点事的,不过死不了。”

    神荼接口道:“她自然死不了,她不是凡人,她是从冥界来的。吾期,你当真要娶这样的女子为妻?”

    吾期正要回答是,身后响起一道铿锵有力的声音:“哀家不准。”

    夏姑姑缠着太后入了大殿,太后狠狠地瞪着她,厉声骂道:“你这妖女,竟敢诱骗我儿。你想要做王妃,也要问问哀家答不答应。”

    英宁无奈,这位太后也是不好惹的。她想要辩解些什么,又无从开口。对于太后来讲,她的身份很难被接受吧。。

    神荼从座塌上起身,同吾期一起向太后请安。太后最先向神荼发难:“当日哀家要处死她,皇帝说会替哀家处理,没想到你竟让她活到今日。皇帝到底是存了什么心?”她说完又瞧了瞧英宁,看清她身上穿的衣服,太后勃然大怒:“妖女,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穿嫔妃的服制进宫。夏姑姑,将此妖女的衣服给哀家剥了。”

    夏姑姑领了旨,即刻上前去扒她的衣服,英宁顾忌着太后,好歹也是吾期的母亲,她虽然不喜太后,但也不敢违抗。吾期想要出手,却被太后抓住了手腕,,她厉声道:“吾期,你现在连哀家的旨意也要违抗吗?哀家没有即刻要了她的命,已经是格外开恩了。你若不管不顾地为她出头,哀家便叫人将她乱棍打死。”

    英宁朝吾期摇摇头,示意她无碍,不必为她强出头,惹太后娘娘生气,他们之间就更不好过了。

    夏姑姑一边扒她的衣衫,一边悄悄攥起手指,在她腰间狠狠地掐了几把,用了十成十的尽,恨不得给她掐掉一块肉来。英宁咬牙忍住,一声不吭。最后只给她留了里衣,便将她按在了地上。

    太后娘娘低声在神荼耳边问:“吾期胡闹也就罢了,皇帝又是为何?你当日放了她,今日又赐予她穿着妃子服制,莫非你也瞧上了这妖女?”

    神荼扶着太后坐在座塌上,小心地解释:“儿子本以为以白英宁的身份,吾期不会瞧得上眼,一时心软才放了她一马。没想到,她不识好歹,竟然堂而皇之地勾引吾期。儿子也是出了下下策,想要将她纳入宫里,也是借此断了吾期的念想。只是母后您也看到了,吾期宁愿抗旨,也不愿放手。儿子这才忍无可忍,想要出手了解了她。只是她非凡人,凡人的利器对她无用,儿子也是发愁。”

    吾期一向敬重太后,也敬重皇帝,如今为了这样一个妖女,抗旨的事情也做得出来。此女不除,后患无穷。

    太后娘娘的手指放在案桌上,长长的指甲吧嗒吧嗒地敲着桌面,她冷眼俯视着英宁,漠然道:“白英宁,你不是凡人,何故要嫁我凡间的男子?这于情于理都不合。今日你若退一步,哀家就当什么事都未发生。你不如就此回你的冥界,从今往后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安好。”

    “母后……”

    “吾期,你是真的不将哀家放进眼里了吗?”吾期的话还未出口,太后便沉声打断。

    “母后,儿臣不敢。只是母后,儿臣是真心喜欢英宁,儿臣活了这么久,只真心喜欢过她一人。若没有她,儿臣以后的生活便不会有任何乐趣。儿臣此生非她不娶,还望母后能够成全。”吾期说出的话诚恳真挚,英宁眼窝酸涩,其实有他这份爱意,她已经觉得满足了,至于以后能不能永远待在他身边,似乎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太后的指甲刮过桌面,紧握成拳,她狠厉地瞪了英宁一眼,想必是极恨了吧。英宁一个妖女,竟然抢走了她一向引以为傲的儿子,还不惜一切与她对抗。她怎会容忍呢?她咬牙切齿地道:“吾期,你若执迷不悔,那哀家不如随先帝去了,也好过看你如此不忠不孝。”

    吾期一惊,脱口道:“母亲!”

    只是谁也没想到,太后竟从袖口抽出一把匕首来,没有丝毫犹豫地划过自己的脖子。神荼离她那样近,都未反应过来。英宁闭了闭眼睛,伸出两指轻轻一点,太后手里的刀应声落地。她的脖子间只有一道极浅的血痕,神荼立即命人去唤太医。英宁制止那人,上前几步,伸手在太后的脖子上摸了几下,那伤口便即刻愈合。

    太后并不感激她,仍然怒目瞪着她,仿佛下一刻就要将她生吞活剥了。英宁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你不用费心逼吾期做选择了,他痛苦你们就开心了吗?事到如今,我答应你们,我会离开,以后再不在洛阳城出现,也不会再见吾期。”

    “英宁!”吾期在她身后痛呼,“不可,你不能这样做。”

    英宁回头看着他,眼角里闪过泪光,她快要不能呼吸,可是她仍然强迫自己笑了笑:“我不这样做,难道你要看着你的母亲死在你面前吗?吾期,他们逼你,我不能逼你。”

    说完她又看向太后,缓声道:“我答应了,你也不必再这样做了,你是他的亲生母亲,你死了,他会很难过的。我知道失去母亲的滋味,很不好受。希望你以后遇见什么事情,不要用这样惨烈的法子逼迫他。”

    英宁说完,一步一步朝殿外走去,只是她还未到门口,吾期便从后面抓住她的手腕。他低沉地开口,语气满是忧伤绝望:“英宁,我不能放你走。”

    英宁拂过他的手指,轻轻地拍了拍,笑着说道:“你母亲应该还有话和你说,我不会悄悄离开的。我在王府等你,至少我们之间要好好了断的。”

    了断,了断,了了前程,断了念想,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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