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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还算是……皇帝吗?

    慈安处分王三喜、桂莲、小李子,“敲山震虎”、“杀鸡骇猴”、“打狗叫主人看”的用意,惺帝是全然明了的,其中责备、警告之意,惺帝亦完完全全地“接收”到了。而且,惺帝受到的震撼,远远超过了慈安的预计,甚至,超过了慈禧生他的气生得最大、骂他骂得最狠的时候。

    原因,自然不是为了连累了王三喜、桂莲、小李子而感到内疚,而是多少年来,嫡母对自己,一直是慈颜温熙,春风化雨,自己亦一直目嫡母为真正的“娘亲”,孺慕依依,难离膝下,怎么,不过撤了一次书房,皇额娘就对自己翻转了脸?而且……当着这么多的人!春暖立变冬寒,冷风刺面,冰冻彻骨,委实难耐!

    这个心理落差,实在太大了。

    惺帝的性格,敏感、骄傲、好面子,小李子自个儿掌自个儿的嘴,一巴掌又一巴掌,每“啪”一声响,惺帝都觉得好像打在了自己的脸上。

    因此,虽然“震撼”尽有之,但慈安希翼的“警醒、惕励”,惺帝却是毫无所感,惊愕、委屈、愤怒、怨怼,迅速累积起来,充满了心房。

    我……我还算是皇帝吗?!

    皇额娘压着我,师傅压着我,今后,连长春宫、太极殿的奴才,也能够压着我了!——从今儿起,他们就算是奉了懿旨,看着自己,管着自己,“口衔天宪”,理直气壮!自己有什么不如他们的意的,他们都可以说嘴。或者,直接跑到钟粹宫去递邪儿!

    自己再不能……多说一句话,多走一步路了!

    一时之间。惺帝只觉得,殿阁突然逼仄了许多。宫墙突然长高了许多,然后,四面八方向自己挤压了过来!他几有喘不过气来的感觉,直想放声大叫——可是不行J额娘就在不远处的长春宫里,自己大声喊叫,她必定是听得见的!

    生母出居,还以为紫禁城从此天宽地广,谁知道——

    这个鬼地方。真正是呆不下去了!

    这个念头,只是一霎的事儿,然而,犹如漫天厚厚的云层,撕开了一个小小的口子,一束阳光直射了下来,惺帝心中,倏然亮了起来!

    什么“天宽地广”?紫禁城外边儿,才叫“天宽地广”!

    我……我要出宫!

    此念一起,不可抑制。惺帝激动得浑身微微颤抖起来。

    可是,出宫——这怎么可能呢?

    惺帝晓得,就是两宫皇太后。出宫一次,也是不容易的,非有极堂皇、极妥当的名目,不能成行;至于他,尚未亲政,事事做不得自己的主,台面上,是绝对找不到单独出宫的理由的。

    除了辛酉年英法内犯,作为大阿哥的他。随文宗“巡狩”热河,十几年来。惺帝只出过两次宫。

    一次,是文宗的“奉安”大典。惺帝奉两宫皇太后銮驾,谒东陵,接着,奉安文宗梓宫于定陵。

    另一次,是醇王奉请两宫皇太后临幸自己太平湖的府邸,惺帝跟着两位皇额娘,出宫享受了一天难得的假期。

    除此之外,紫禁城外的世界,东西南北,大小长短,就一概懵懂了。事实上,就是热河、东陵、定陵之行,一路上,也是一直呆在车辇之中,行宫陵苑之外,风光何如,不过浮光掠影,雪鸿泥爪。

    醇王府倒是在北京城内,可惜,紫禁城到太平湖,一路出警入跸,四九城的热闹,车辇中的人也是看不见的。

    老百姓看紫禁城,都想着,朱墙之内,不晓得何等富贵、奢华?然而,紫禁城里边儿的贵人,也会想着,朱墙之外,不晓得何等自在、热闹?

    这种心理,非独惺帝为然,就是慈安、慈禧,有时候也难免会有这样的想头。当然,母子三人的反应,是各不相同的:慈安是想过就算,不会再自寻烦恼;慈禧和惺帝母子,却是心心念念,难以释怀。

    母子二人的区别在于,母亲有能力实现出宫的愿望——并已多次实现了;儿子呢,只好望高墙而兴叹。

    之前,惺帝还勉强耐得住,今儿的事儿出来,贝阙珠阁,桂殿兰宫,在他眼中,不过是一座又一座金碧辉煌的牢笼,他是再也耐不住了!

    可是,还是上面那句话——出宫,怎么可能呢?

    皇额娘是绝不会放自己一个人出去的。

    那么,像上次去七叔家那样,撺掇皇额娘临幸哪家王公府邸,自己趁机跟了过去?

    这——

    皇额娘原就定了临幸理藩院后胡同荣安公主府的,自己如果软求,皇额娘是有可能带自己去的。本来,去姐姐家串个门儿,也是一件赏心乐事,可是,如此一来,就得看那个姓关的嘴脸,我,我不爱见他!

    再者说了,就算姓关的不在家,走这一趟,还是安居车辇,还是出警入跸,外边儿的热闹,还是看不见,没啥大意思!

    总要真正自个儿出门,才算有意思!

    “真正自个儿出门”,几个字,犹如几只热烘烘的心子,在心里钻来钻去,惺帝浑身上下,都热乎乎的,皇额娘“变脸”给他带来的寒意,似乎也不大感觉的到了。

    还有,惺帝心里明白,出了今天这档子事儿,在宫里,再想对秀儿和其他的宫女,做类似这两日对秀儿做的事情,只怕难上加难了!且不说有没有人跑到钟粹宫去告密,就是自个儿……呃,一想起小李子那嗓子“母后皇太后驾临”,便心下打鼓,浑身发软——呃,也包括下边儿的……那啥啥。

    再来一次,只怕又是……“银样鑞枪头”?甚至,更糟糕也说不定!……

    总之,不敢再在宫里边儿胡天胡地了!

    可是,惺帝已经决了堤的**,是再也收不回去的了。他一想起《绣榻野史》里的种种淫语秽行,便口干舌燥;再想起《品花宝鉴》中的梨园艳屑,那些酒楼戏馆的热闹,青楼妓院的风情,愈是心驰神往!

    哼,我在秀儿身上“失守”,还不是因为,在宫里“做事”,偷偷摸摸,随时都要担心被“捉奸”?我出得宫去,载酒看花,舒心悦意,还不……大展天威?

    还是那句话:外边儿才算“天宽地广”!

    惺帝的脑子,拼了命转动起来:怎么才能够出得去呢?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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