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若华使出浑身解数,把自己当成神棍,算卦相面的本事都拿出来,忽悠了半天,又保证了无数次,真托徒娥的关系,请了个皮门高手充当神医,能不能治好病且不提,治人心到挺专业,反正是总算把老太太给稍稍安抚住。

    不只是老太太,还有另外三个‘债主’。

    方若华简单和宋玲商量了下,约好了等下晚上再碰面细聊。

    幸亏只有老太太这一家是倾家荡产买房,另外三个都算是富贵出身,虽然不能说不把那么一大笔钱当回事,但也不至于太惊慌失措,还能听得进话去。

    回过神,宋玲抱着她女儿发呆。

    方若华盯着这娘俩半天,叹了口气,走过去把孩子接过来放床上,叫小骨朵几个过来陪小姑娘玩,自己挽着宋玲出门。

    先给宋玲灌了一碗热粥,也不问,直接就道:“不要再跟我说你丈夫不会丢下你们娘俩的话,别管他会不会,你必须考虑最坏的结果。”

    宋玲茫然抬头。

    “既然咱们遇上,那就是我们的缘分,这件事我来办,你听我的就好。”

    方若华叹道。

    宋玲转头看被花骨朵抱着一起画画读书的女儿,使劲搓了一把脸。

    “我都听你的。”

    这姑娘救了她女儿的命,这几日相处她也看得出,虽然年纪还小,却着实不像是一般人,此时自己已经是六神无主,家也在外地,无人可以依靠,不听她的,还能怎么办?

    方若华沉吟,原主的师父还有不少人脉,黑三进去了,可照样能借力,还有徒娥老太太的人脉也在,看来这事得群策群力才成。

    雇了位护工,照顾小雅和几个孩子,又托付给徒娥和辛阿姨母女照看一二,宋玲也就放下心,方若华才带着她走人,刚出医院,在院外正好碰上高辉从出租车上下来。

    也是极巧合,高辉就是方若华陪孙葵葵租房时,遇见的那个房产中介。

    他下了车看到宋玲,脸上直接挂了一层愁苦,几分愤怒,上前伸长了胳膊拦人:“宋玲是吧?你们家这是怎么回事?我规规矩矩按照合同办事,你看看我和你丈夫的合同,手续很齐全,都帮着他把房子卖了,合同签了,现在你丈夫给我们玩这一手,还闹失踪,有这么坑人的吗?”

    一套房子卖四家,这房子算谁的?更可怕的是钱还没了,经法院都不一定能找得回来。

    作为中介,他们觉得自己一切按照程序办事,没什么问题,但人家客户哪里买账?

    “宋小姐,我要养家糊口的,你丈夫这做法,就是不给我活路!”

    高辉气得咬牙,“真是终日打雁,竟然让雁啄了眼睛。”

    他们干这一行的,不说火眼金睛,但也比外行知道的道道多,至少假合同,假房产证,假身份证什么的蒙骗不了他们。

    可徐丰达这一手,老婆,孩子,假和自己的身份都他奶奶的不肯要了,那确实是防不胜防。

    宋玲一脸愧疚。

    方若华轻轻拍了下额头,想起那天自己看见的不大正常的售房广告。

    “宋姐,你们家的房子在航大春城?”

    宋玲愣愣地点头。

    方若华叹了口气,拍拍高辉的肩膀:“今晚到我家,这是地址,我们叫了四家苦主还有警察,商量一下怎么把人和钱弄回来。”

    高辉:“……”

    ……

    阿穆头疼得厉害。

    昨晚有案子,一宿没睡,今天早起回所里才睡了两个钟头。结果就被叫到四合院受冻挨饿。

    三个女人脸色不好,坐在一边生闷气。

    还有老头老太太坐在一边哭。

    “我这是白纸黑字签了合同,钱交了,收据在呢,怎么房子就不是我的?”

    “只你签了合同不成?我这还全款都付了,就差过户手续。”

    那边老太太还哭喊儿子结婚没房子住,丢了媳妇她就去自杀。

    高辉一个头三个大,忍不住再三出门去看,就盼着方若华早点回来。

    几位苦主聚在一起的杀伤力,可比单独一个大得多。

    哎,这帮女人也是太贪小便宜才落到如今的下场,因为房价便宜,徐达丰肯定也表现出房子很抢手的意思,他们就脑子一热,匆忙付款,甚至有人直接全款,生怕被别人抢先占走便宜。

    可这便宜哪里是那么好占!

    阿穆抱住头看了眼许默,许默到是一点也不见烦,大概是身在心上人的家,就觉得哪里都好了。

    他的情商一向比许默高得多,自家派出所这位大神对那姑娘的心思,简直昭然若揭,只是人家姑娘年纪太小,阿穆也就揣着明白装糊涂,总不好真鼓动这小子展开追求。

    屋子里乱得阿穆都想出去抽根烟冷静冷静,还没付出行动,大门一推,进来个背着邮包的邮递员,二十七八岁的模样,浓眉大眼,相貌堂堂,冲里面几个人笑了笑,举手抱拳:“在下要门尚小谭,敢问哪位是彩门方门主?”

    “我在。”

    方若华一身的风尘仆仆,刚好从外面进门,把沾了油污的外套一脱,挂旁边衣帽钩上,按照江湖礼数,和尚小谭见过礼。

    尚小谭很客气:“昨就接了方门主的传信,老太爷发了话,江湖人管江湖事,既是撞见了自不能袖手,我门中国内诸省市的弟兄都发动起来,尤其是B市内的兄弟们,昨晚查到一些线索,这是资料。”

    说着把一个档案袋搁在茶几上。

    方若华道了声谢,请尚小谭坐下喝茶。

    这两位一来一往一客套,在场的人都不禁被吸引,停下吵闹。

    实在是这样的场面,有一点传奇意味,好像两位江湖大侠碰面寒暄,让生活在大都市里的芸芸众生不能不惊奇。

    阿穆和许默的视线也溜过来,只觉得这邮递员往那儿一坐就很有范,和方若华一样有一股特别的气质,腰背也不是绷着劲,就是瞧着特别精神。

    档案袋里的资料是徐达丰的生平,还有他最近的活动轨迹,警察查到的和人家这份资料比,简直就不值一提。

    尚小谭叹了口气:“事情恐怕不太妙。”

    方若华细细看过资料,一时也觉得不好。

    旁边几位苦主都恨得不行,怒道:“这都什么人,抓住这家伙非弄死他不可!”

    阿穆侧目,忍了忍没吭声。

    尚小谭轻声道:“线索看似不少,可都是旧消息,此人颇为机警,很擅长隐藏行踪,想找到他需要时间。”

    但偏偏他们担心的就是时间,长则生变。

    小雅的病越快治疗越好。

    苦主们也急着要钱要房子。

    再者,耽误久了,他真拿钱逃之夭夭,甚至跑到国外怎么办?

    宋玲一时没说话,愣愣地看着档案,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自己认识的丈夫。

    她认识的男人是她的高中同学,相貌堂堂,身材高大,性格温柔,虽然运气不太好,没上了大学,工作上更是连连碰壁,但是她从来觉得自己嫁了一个好丈夫,温柔体贴会做家务,会照顾人,她十几年没有孩子,也从不指责她。

    可现在告诉她,她的丈夫在外面养了女人很多年,还有一个六岁的儿子,在外面她的丈夫一直和那个女人以夫妻自称?

    身为受害者的四家人,个个焦虑暴躁,这会儿看宋玲的模样,心中都不禁升起一丝同情。

    当当当,外面又有人敲门。

    大门一开,一前一后进来两个中年男人。

    一个黑褂子,一个白褂子,衣着颇为传统复古,尚小谭连忙站起身,口称高师叔,武师叔。

    方若华迎了一步,笑道:“高伯伯,武伯伯。”

    两个人摆摆手:“不要多礼,正事要紧。”

    “事情我们都听说了,彩门门主发了话,咱们自是要出一份力。”

    “如果能抓到人,我的分筋手在他身上施展半分钟,他就是铁打的也问什么招什么。”

    “普通人哪受得住分筋手,那个什么徐达丰也不像多意志坚决,取一软针,当着他的面从他眉心处扎进去,扎个一寸半寸的估计就撂了。”

    阿穆:!!

    他只想瑟瑟发抖。

    方若华招来的这全是大佬啊,幸亏自己穿的便装,听说这些人很讨厌警察,知道自己的身份,不会给绑起来沉河吧?

    “老高,老武,你们两个斯文一点,少动刀枪才好。再说,想动手,也要先把人找到再说。”

    谈笑间,又有人进来。

    这回是还是一个中年男人。

    这人一进门,阿穆都忍不住想站起来双手一块儿递上去跟人家握手。

    可以说非常有派头,从头发丝到鞋袜,无一处不显贵气,还特别有气质,是那种不动声色的贵族气质,偏偏随便哪个人都能看得出来。

    “金门,周宇通。方门主有礼了。”

    他未语先笑,“方门主交代的事已经办好,人和道具,全都准备齐全,随时可以登台。”

    语声一顿,“现在到盼着徐达丰是真贪得无厌才好。”

    众人在四合院一呆就是一宿,第二天出去的时候,宋玲就好像又恢复到女儿未生病以前的状态,颇有些精神焕发。

    其它苦主脸上也没了焦虑,到个个挺兴高采烈的。

    ……

    徐达丰,不对,现在叫张聪,他现在有点犹豫。

    晓玲说找了个地下钱庄的老板,有办法在M国开个账户,把钱转移到M国去,他们也能去M国享受生活。

    但是,他其实不怎么想离开国内。

    他在国内混了这么多年,道上的事熟得很,如今要扔下熟悉的环境去国外,他就有点无法接受。

    现在重新整了新的身份证,得到了新的身份,国内人海茫茫,就是他得罪的那批人要整他,上哪找去?

    警察就更不用担心,他犯的案子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他还不知道警察的尿性,肯定没工夫盯着自己不放,熬上一阵子就没事了。

    反而是他得罪了强哥,有些危险,还是老老实实猫一阵子保平安为好。

    之所以疯狂捞了一票,是因着怎么他也得跑路,谁让他和夜总会那娘们儿睡的时候,让强哥看了个正着,虽说他跑了,可强哥发了话,抓住他一定弄死他。

    徐达丰摇了摇头,给自己点了根烟,忽然想起宋玲来。

    哎!

    要不是那小崽子病了,宋玲那女人得了失心疯,非要把房子卖掉,把钱扔水里打水漂,他恐怕还有点犹豫,要不要留下宋玲当个后路。

    奈何宋玲太蠢,给那小崽子治病,恐怕一百多万都下不来,一个丫头片子的命,哪里值那么多钱?

    有那笔钱,不如给自己花,给自己儿子花。

    一开始也只是想卖了房子卷走钱就完了,可一想就不甘心,他急着走,房子肯定卖不了高价,那就干脆来一票大的,能弄多少算多少。

    掐灭了烟头,徐达丰慢慢站起身,对着镜子调整了下表情,下楼去吃饭。

    他一向明白一个道理,别管心里想什么,脑子里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渣子,但是外表一定要足够好,表现得如果够好,人在这个世上生存的就会更容易。

    一个斯文人,和一个痞子,谁更容易让人戒备?这就是明摆着的事。

    楼下的饺子城干净整洁,客人多是白领阶层,档次还算不错。

    徐达丰要了两盘水饺,正细嚼慢咽,忽然听对面座位上一对情侣提起开发区航大春城房产交易的事,便不自觉地低下头侧耳倾听。

    “我们项目经理明天请大伙吃饭,不能跟你看电影了啊。”

    “啊?就是那个喜欢穿红大衣,看人老翻白眼的项目经理?她有什么喜事,还要请客?”

    小女生轻轻笑道,“可不是遇见好事了,哎哟,你可别提了,特别传奇,她不是前阵子买了套房子,就在开发区,航大春城那边,结果合同签了,钱都给人家了,过了好几天才知道,那房子让房主一口气卖给四个人。”

    徐达丰面上露出个嘲讽的笑。

    “被人骗了还要请客?你们这位项目经理疯了吧。”

    “咳咳,别急,要只是被骗,怎么能说传奇的很?卖房子那一家,主动赔偿了另外一套房子,在月隐湖,二百平的跃层,比开发区那一套可好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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