郧阳觉得蔚蓝有些异想天开,却没好反驳。领命后很快退了下去,路上边走边想,等回到隐居的时候,心里居然产生了跟蔚蓝差不多的想法。

    毕竟,当年苏家灭门,苏昭仪曾投奔过沈时年一段时间。苏昭仪最后会决定入京,很可能是因为泄露了行踪,在有可能连累沈时年的情况下逼不得已做出的选择。

    当然了,这里有个前提,那就是苏昭仪和沈时年是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妻,且已谈婚论嫁。但凡是稍微有些血性的男人,大概都不会将自己喜欢的女人拱手让人。

    可凡事总有例外,苏家满门三十几口,最后只剩下两个。苏昭仪能不恨、能不想报仇?更何况小侄儿苏云榧已经是苏家的独苗,沈时年又是她的心上人!

    在一退再退,最后有可能连苏云榧和沈时年都保不住的情况下,苏昭仪会选择入京也就不足为奇了。

    沈时年心里同样会恨,会舍不得,但若是苏昭仪破釜沉舟,又亲手将苏云榧托付到他手上呢?郧阳将自己替换到沈时年的立场上想了想,估计呕着血也只能尊重苏昭仪的选择,并且一定承诺好好将苏云榧养大。

    而沈时年原籍是麻城人,丰年县隶属绩溪郡,两地间相距并不算远,中间只隔着一条坳谷,往来只需几日。在丰年县乃至整个西海郡都不安全的情况下,沈时年失踪后会往哪里去,也就不言而喻了。

    最为要紧的是,麻城属西海郡,是蔚家军的地盘。那时候圣元帝的位置还不够稳,就算手伸的再长,对西海郡还是会有所顾忌。

    至于这人到底是不是沈时年,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蔚家军中,还成了容光的幕僚、还有苏云榧去了哪里,郧阳觉得只要能确定这人的真实身份,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只可惜时间已经过去太久,还记得沈时年样貌的人估计不多。

    蔚蓝也是这样想的,但她觉得有个人应该可以确认,就是不知道这其中是不是还有其他的隐情了。

    等郧阳走后,她认真想了想,径直走到书桌前,动手快速的勾勒了两副素描图出来。

    听涛一开始还有些不解,等看清两张图的相似度后惊道:“主子画的这是……”

    “看起来像吗,能看出来是谁吗?”蔚蓝点点头问她。

    听涛记性不差,闻言道:“是宁王和郁圃。”说着皱眉回想道:“主子什么时候发觉的,属下以前怎么没觉得呢。这不对比还不知道,一对比,这眼睛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是啊。”蔚蓝搁下笔在罗汉榻上躺下来,翘着个二郎腿晃拔的道:“很久以前就发现了。”

    “我们第一次离京前往安平镇的时候,那时候郁圃主动凑上来献殷勤,我总觉得有些奇怪,就对他多了几分关注,甚至连他脸上的痣都没放过。当时觉得他的眼睛很好看,一看就很惊艳的那种。”

    听涛轻咳了声,“主子,这事儿您跟睿王殿下提过吗?”

    蔚蓝扭过头看了她一眼,摇头道:“没呢,不确定的事有什么好提的。再说郁圃是他出手救下的,什么来历他肯定清楚,既然他不说,肯定有不说的道理。”

    “那现在呢?”听涛也觉得,却不自觉的开始阴谋论。

    没办法,实在是这两年他们遇到的事情太多了,稍不注意就有可能让人跌进万丈深渊,所以任何蛛丝马迹都不容轻忽。

    蔚蓝闻言沉默了一会,摇头道:“没事,我等会问问吧,反正是还没确定的事,想再多也无益。”甚至就算确定了又能怎么样呢?

    蔚蓝不信姜衍会不清楚郁圃的身份,但他却敢放心的用,这说明什么?说明他有把握。就是不知道郁圃和姜澄是不是清楚彼此的身份了。蔚蓝认真琢磨了下,觉得应该是不清楚的。

    如果清楚,两人难免会有所接触,可姜澄留在了苍岩堡,郁圃一早就到了安平镇——想从安平镇传递消息出去又不引人注意,可不是人人都能办到的。

    但这总归是个事儿,已经彻底激起了蔚蓝的好奇心,她在心里反反复复的琢磨,没弄清楚之前,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好在姜衍并未让她久等,戌时末的时候,人终于过来了,只不过看起来没什么精神就是了。

    蔚蓝翻身从罗汉榻上坐起来,好奇道:“怎么了,一个下午没见,怎么蔫耷耷的?”

    姜衍在她身边坐下,揉着眉心道:“去了趟罗府。”

    “哦?你自己过去的还是舅母来请的?”蔚蓝笑看着他,目光里带着同情。

    姜衍拍了拍她的脑袋,无奈道:“舅母来请的。”

    “怪了,罗老夫人愿意见你?”

    “不是。”姜衍摇摇头,弯唇笑道:“她是真病了。”

    “真的!”蔚蓝诧异道:“严重吗?”

    “有中风的前兆,舅母在外面请的大夫医术有限,我带着郁圃走了一趟,现在已经没事了。不过,如果再折腾就不一定了。”

    “啊,早知道就该提早让郁圃过去了。”蔚蓝神色有些懊恼,

    “别担心,不是什么大事,我去的时候还有精神冲我扔茶盏,应该过几天就好了。”说着笑问道:“怎么看起来没精神,你刚才在干什么?”

    “想问题呢。”蔚蓝换了个姿势盘腿做好,“正好你来了,我直接问你就是了。”说着吩咐听涛道:“把那两张画递过来。”

    听涛先给姜衍奉了茶,这才将两副画递到蔚蓝手中。

    蔚蓝转手就铺在罗汉榻上,“来看看吧。”说着朝姜衍抬了抬下巴,“看看像不像,你有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姜衍瞬间就被两张惟妙惟肖的画像吸引了注意力,片刻后扶额轻笑道:“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刚刚啊。”蔚蓝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你不怪我?”姜衍笑着抚了抚她的头。

    “不怪,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只要不伤害到他人,这是各人的自由。”说着摇摇头,问道:“郁圃知道吗?”

    姜衍想了想,淡笑道:“应该知道的,至于知道多少我不清楚,毕竟没亲自问过。”说着捏了捏蔚蓝的手,温声道:“你可以放心用他,只要姜澄那边没问题,他就没问题。”

    “你很信任姜澄?”蔚蓝点点头,其实她对郁圃的印象也挺好,从第一次见他到现在,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有些油嘴滑舌,做起正事来却从不含糊。

    姜衍颔首道:“姜澄也不容易,挺可怜一孝。”

    “说得你有多大似的,不过,你怎么会这么信任他,他为你做过什么特别的事吗?”蔚蓝真有些好奇了,姜衍可不是轻易就能交付信任的人。

    见蔚蓝拐着弯打趣他,姜衍不觉有些好笑,扬眉道:“我是他哥,本来就比他大,说他是孝没什么错吧?小时候他在宫里过得很不好,比我还惨。我离京的时候还小,也想不到那么多,自然顾忌不到他。

    我回京后他主动上门投诚,看起来眼巴巴的,后来我离京,又学你的样子诈死烧了府邸急吼吼的跟上来,上京城的一切都不要了,甘愿做个一穷二白的庶民,我多信任他几分不为过吧?”

    “当然不过分。”蔚蓝笑着道:“我巴不得你可以有更多可以信任的人呢,只是觉得这对你来说挺难的,不想让你受伤。”

    “放心吧。”姜衍听了目光格外柔和,将人揽进自己怀里道:“你应该相信我的眼光。再说了,我不是还有你吗,即便全天下的人都不值得我信任,都背叛了我,你也会一直在我身边的对吧?”

    蔚蓝闻言嘴角微抽,挑眉道:“那可不一定。”

    “为什么?”姜衍面上的笑意一收,稍微将人拉开后,目光里泛着狐疑,“难道是还不够喜欢我?”

    蔚蓝憋着笑,“因为人生在世,不可能所有的人都不值得信任,也不可能所有的人都背叛你。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要么是你人品出了问题,要么是你心理出问题疯了。”

    说着摊摊手,歪着脑袋臭美道:“像我这么漂亮的小仙女,怎么能陪着个人渣或者疯子呢?”

    姜衍将头埋在她颈窝里闷笑出声,片刻后抬起头无奈道:“你可真会煞风景!”

    “不过很可爱。”他双眼亮晶晶的。

    蔚蓝也笑了,“是啊,我就是这么可爱,所以你要好好表现。”

    “一定,你看着吧。”姜衍点点头,笑着道:“言归正传,你今天怎么会忽然问起郁圃和姜澄的事?”以蔚蓝的敏锐,姜衍不信她到今天才看出来,应该是早就看出来了,却一直没跟他说,偏偏在今日遇到了什么契机。

    蔚蓝这才意识到自己将正事给忘了,遂将有关沈时年身份的猜测跟他说了。

    “听给你这么一说还真有可能。”姜衍眉头微微皱起,“我稍后问问郁圃,如果是,他应该还记得沈时年的样子。”

    “嗯,我想尽快弄清楚他的身份,若真是沈时年,那在容光的事情上,就多了道突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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