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三岁算什么,女大三还抱金砖呢。

    真要是这门亲事成了,那妥妥闪瞎狗眼的保命大块金砖。

    老宋家血脉里自相残杀那都成传统了,写进骨子里去了,可这些世家不一样,尤其谢家,他都看着呢,虽然都各有心思,可真没听闻谢家坑自家人的。

    没遇上事儿呢,遇上谁来比哪家都和睦。

    豫章王也是看准了这一点,才顾不得脸面求上自家阿姐的门儿。

    主要也是想了又想,还是命重要一点。

    相比起谢家,皇室更在风雨飘摇中,这亲怎么结都不带吃亏的。

    谢家不倒,他跟着屁股后面吃香喝辣,保他大王不死。谢家若倒了——指不定他这豫亲王倒的更快。他走一步想十步,坐在龙椅上的龙崽子虽说年纪还小,可也难保长大成人之后不像他爹他爷爷他祖祖辈辈一样,把自家人先割一茬子韭菜。

    其实豫章王也不是没想过萧家,可是萧家那丫头静娘毕竟从宣城长公主那里论和他还差着辈儿呢,他也不能吃相太难看不是?

    他都过不了自己那关。

    ……

    经过了为时不短的沉默,萧宝信轻声道:

    “话我一定带到,可允不允的,便不是我能说了算的了。玄晖虽然身为家主,可那毕竟是三房的儿女亲事,人家父母健在,断没有他插手的道理。”

    宣城长公主苦笑。

    “我大梁皇室子孙,居然沦落到今日这般地步。”话中讽刺意味浓郁。

    这算是把话给挑开了。

    “我知道为难大娘子,可是你也知道十七郎他……太难了。先皇活着时便不敢出头,生怕惹了忌讳,先皇一死……他又被江夏王给架到了火上,口口声声拥他为帝。”

    “他是个多思的,想的总比常人多。”

    “如今虽为辅政王,可是谁都知道一个八岁的小郎能辅什么政,不过是给外人看的,没什么实权,也决定不了什么。”

    “我是可怜他小小年纪。”

    宣城长公主瞪着猫一样的眼睛直勾勾地瞧着萧宝信:“我虽为长公主,可是皇兄一死,谁拿我这长公主当回事?”

    “十七虽然和宝树玩儿的好,可是宝树是个不理政务的,我怕他有心相护都护不住。”

    “女子生产本就是一脚踏进鬼门关的事,若我万一出了事——”

    “宣城!”萧宝信皱眉,“胡说什么呢。有话说话,别晦气啊。”

    宣城长公主笑着摇头:“不是说晦气话,也不是跟你卖可怜,我是真愁。万一我出事,谁来护着他啊?不是信不过宝树,过些年,他再续弦一位夫人,生几个可人疼的娃娃,只怕把我都给抛到脑后,更何况我阿弟了。”

    萧宝信:“你生产在即,可不许整日里胡想乱想的。豫章王身份贵重,又有哪个敢冲他下手?再者,说句不中听的,真冲他下手也得图什么啊?”

    “你也说了,他要权没有,就是有个虚名,人家费那事干嘛?”

    俩人真算得上是坦诚以待了。

    说的话都挺直白。

    宣城长公主也被噎了:“以后呢?万一他长大了,皇上也长大了?你也看着我们家是什么样儿了,有比生在我们家更危险的吗?”

    别人不杀,自己人杀。

    萧宝信:“……”这是真话。

    可是,“你真觉得谢家会为了十七大王而和皇上对着干?”

    扎心了啊!亲姑奶奶。

    “我觉着吧,”宣城长公主居然认真思考了半天:“惺上即便想像十七郎动手,也会顾忌着谢家,不会下死手……吧。”

    萧宝信失笑:“你想的还挺周全。”

    “这大多都是十七郎与我说的。”宣城长公主转头就把亲弟弟给卖了。

    “你说,他才九岁不到就已经想这么深这么远了,可想而知他得是怕成什么样啊?一个没爹没娘的小郎……”说着说着就哭了,眼泪吧嗒吧嗒,真不是闹着玩儿的。

    “是我这当阿姐的失职,只想着过自己的小日子。他还得为自己的性命谋划。”

    萧宝信极少见宣城长公主哭,除了永平帝死时哭丧,是真吓着她,手慌脚乱的赶紧起身冲到她身前给宣城长公主抹眼泪。

    ‘想不到我宣城也有今天。’

    ‘真是太可悲可怜了。’

    步步都在小十七算计里呢,连萧宝信怎么推都想到了,还让她哭。

    当然,她哭也是真的,不全然是演戏。

    说的都是真心话,是她当阿姐的失职,要不然何至于让自家小弟这么难?

    她若有能力有手段,能护着亲兄弟,还用得着小十七步步为营?

    萧宝信呲牙,叹了口气。

    “快别哭了,你肚子里还有孩子呢,别伤着了孩子。你且放心,我肯定会尽我的全力。”她道:“只怕我这脸面也就那么大,在三房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只好让玄晖出面。至于成不成的,我不敢保证,毕竟……”

    “三房的若坚决反对,他也没辄,总不好仗着朝中的身份在家中耍威风。”

    宣城长公主抹抹眼泪:“只要姐夫能说上句话,比我们亲自上门求亲都更有准儿。”

    心下庆幸,没等她把请谢显出面的话说出来,萧宝信就先提出来了。

    可是没办法,她不能不算计,为了十七郎。

    她又想起皇兄七窍流血的场面,一干皇亲大臣跟唱拉场戏似的,一出一出,没谁顾忌到曾经作为皇帝的兄长的尊严。

    皇帝死了,就是先皇了。

    恨不得身子还没凉透,茶已经透着冰碴了。

    谢显与江夏王针锋相对。

    江夏王是她叔公不假,要扶十七郎上位也不假,可他们谁都知道也只有谢显将江夏王给压下去,他们才有一条活路。否则依江夏王弑君的手段,哪怕是作为傀儡之用的十七郎也得过着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

    所幸谢显胜了。

    可是,也是皇室败了。

    宋梁不可避免的大权旁落。

    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头,她并不知道,也无法预见。

    “我……谢谢大娘子。”心中五味杂陈。

    “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萧宝信紧紧握住宣城长公主的手,为了亲兄弟谋划,又没有伤害到任何人,又有何可置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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