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乳?

    她竟然让他把那种东西吞下肚?用羊乳入酒那种令人作呕的程度,让欧阳琖现在想起,胃肠都还会隐隐翻搅。

    好个胖丫头,竟然敢这样整他!

    恨恨咒骂着,他绷着脸瞪住饭桌前那个已经添了第四碗饭,正吃得津津有味的罪魁祸首。

    虽然事情都过好几天了,但欧阳琖还是耿耿于怀,一口气怎么也咽不下。

    这辈子,还没人敢让他这么狼狈过,更可恨的是,她却一副浑然不觉的样子,每天顶着一张无辜的笑脸,好像一副没事人似的,更教他恨得牙痒痒的。

    这胖丫头害他不浅,而且他最看不惯她自以为厉害的样子,非得出出这口怨气不可。

    他欧阳琖向来是恩怨分明,得罪了他,他是绝不会轻易善罢干休的,否则他欧阳琖三个字就倒过来念!

    恶狠狠的将饭嚼得喀喀作响,让人以为他咬的是石头而不是饭。

    「你在想什么?」

    突然间,一张圆脸在他面前放大,把他的神智全拉了回来。

    瞪着她圆滚滚的脸、上头还缀着双晶莹清澈的大眼,一副热切渴望的神情,看起来俨然就像只等待主人拍拍脑袋的小狗——

    小狗?他黑眸一眯,这两个宇蓦然闪过脑海。

    紧盯着眼前这个憨直的小人儿,唇边缓缓勾起一抹诡奇的笑——他想,他找到了要送给紫衣的宠玩!

    「我在想,来贵武馆叨扰那么久,我也该回去了。」他定定看着她说道。

    郝晓晓的笑容突然僵在脸上,嘴里的饭菜好像突然变成了沙石。

    「你要回去了?」

    他要走了,那——那谁来做她的徒弟?

    他离开郝家武馆也是迟早的事,郝晓晓心里很清楚,但不知道为什么,心头却突然有种被抽空的感觉。

    捧着胸口,郝晓晓好半天说不出话来,好像快无法呼吸。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一句话,让郝晓晓的心跳漏了一大拍。

    「跟——跟你走?」一阵天旋地转,郝晓晓觉得自己像是突然被雷劈中。

    她狠狠咽了口口水,心跳竟发狂似的跳个不停。

    天啊,这一切来得太快了,郝晓晓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她甚至还不确定自己对他——

    「我可是很诚心的邀请你到敞舍作客喔。」

    作客?这两个字立刻打散了郝晓晓满脑子的绮丽幻想,重新跌回现实,满头金星的她尴尬地冲欧阳琖一笑。

    「喔,我知道、我知道!」此地无银三百两,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她有没有非分之想。

    「你怎么说?」他温柔的凝视,一下子又搅乱了郝晓晓的心湖。

    「说什么?」郝晓晓满脑子浆糊的楞楞回望他。

    「愿不愿意到舍下作客?」他咬了下牙,竭力维持优雅的笑容。

    这种事根本用不着犹豫,她可是师傅耶,只要徒弟一句话,就算到天涯海角她也绝无二话。

    「我愿意、我愿意!」浑然不知自己踏入黄鼠狼陷阱的郝晓晓,激动的点头如捣蒜。

    「太好了,那我们明天就启程吧!」

    郝晓晓楞了下,这么快?她都还没跟爹说呢。

    噘起小嘴,郝晓晓猜想她爹一定不会准她离家,不管了,反正一不做二不休,这一趟她是去定了,谁也不能阻止她!

    「我看择日不如撞日、撞日不如今日,咱们今晚就启程吧!」她豪气万千的说道。

    今晚她爹要去参加方老爷的寿宴,正是她离家的好机会。

    「今晚?」这丫头这么急着羊入虎口。

    「是啊,我迫不及待了嘛。」郝晓晓避重就轻的笑了笑。

    挑了下眉,他若有所悟的缓缓扯开唇,没有戳破她糟糕的谎言。「好吧,就今晚启程。」

    「太好了,我就要出远门玩了!」郝晓晓像个孩子似的拍着手,兴奋的跳个不停。

    欧阳琖看着欢天喜地的郝晓晓,一双好看的薄唇竟悄悄浮起一抹诡谲的笑。

    笑吧,趁你还笑得出来的时候尽情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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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我们要回去了?」

    一听到主子的话,一脸无精打采的逢喜立刻跳起来。

    「嗯。」欧阳琖一脸闲适的往椅子上一坐,慢条斯理地摇着扇子。

    「我不是在做梦吧?」逢喜怔住,举手狠狠打自己一巴掌。「唉哟,好疼!」龇牙咧嘴的哀叫一声,脸上却堆满笑。

    他终于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城主,咱们什么时候走?」逢喜迫不及待问道。

    「今晚。」

    「今晚?」天啊,城主非得每件事都这么惊天动地不可吗?现在离天黑只剩几个时辰,收拾行李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那我得赶紧去收拾。」逢喜欢天喜地的转身,准备去收拾主子的行李。

    太好了,要是表小姐看到他把城主给带回去,一定会很高兴,说不定还会赏给他大笔银子。

    等等——逢喜正忙碌收拾一干衣物的手突然停住。

    那表小姐要的东西呢?

    「城主,表小姐要的宠玩怎么办?」带回了城主没带回宠玩,他的小命一样不保。

    捧着脑袋瓜,逢喜活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六神无主的满屋子乱窜,一想起表小姐发怒的样子,他就浑身一阵颤栗。

    「找着啦!」他胸有成竹的眼眸慵懒一睨。

    楞了楞,逢喜欣喜地咧开嘴笑了。「找到了?城主找到什么希罕的玩意儿?」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欧阳琖讳莫如深的一笑。

    瞧主子一脸神秘,肯定是个很媳的玩意儿,逢喜没有多追问,眼前赶紧打包好行李上路才是。

    看逢喜活像只忙碌的母鸟忙进忙出,不禁让他又想起精力无比充沛的郝晓晓,忍不住勾起唇得意笑了。

    随着逢喜整理行李的进度,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好了没?」

    突然间,一颗小脑袋从门外探了进来。

    「差不多了。」欧阳琖看了眼正在收拾最后一批衣物的逢喜,点了点头。

    「那咱们快走吧!」郝晓晓蹦蹦跳跳的跑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包袱,兴奋得活像即将出门踏青。

    这胖丫头看起来圆虽圆,动作倒挺俐落的嘛——欧阳琖不动声色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逢喜呆呆看着郝晓晓,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什么?她也要跟我们回去?」逢喜指着她吃惊大喊。

    「没错。」欧阳琖气定神闲的点点头。

    「公子,您怎么可以让她也跟着回冀北城?」她——她可是个外人哪!逢喜心急的想劝阻主子引狼入室。

    「逢喜,你放心,我的体力很好,长途跋涉难不倒我。」郝晓晓拍拍胸脯,摆出十足的架势。

    逢喜翻了下白眼,这个头脑简单的胖丫头压根没搞清楚事情的重点。

    「公子,您真要让她跟我们回去?」懒得搭理郝晓晓,逢喜自顾自地问主子。

    「嗯,她是很重要的人。」欧阳琖意有所指的看她一眼。

    听到没、听到没?郝晓晓得意的朝逢喜挤着眉,一副神气得不得了的表情。

    悻悻然嘀咕着,逢喜心不甘情不愿的继续回去收拾行李。

    「欧阳公子,你住的地方叫冀北城?那是在北方吧,北方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有什么奸玩的?」郝晓晓一开口就是一大串的问题。

    什么地方?

    逢喜停下收拾的动作,一脸不以为然的斜睨着郝晓晓,在心里悻悻然嘀咕道:「那是一个天寒地冻,寸草不生的地方,等你去了就会知道了!」

    「北方有雪、有大汉,好玩的东西多着哪!」他过分温柔的声音隐藏着引人上钩的危险。

    「真的吗?」郝晓晓睁大的双眸不停闪闪发亮。「雪长得什么样子?大汉又是什么?」一张聒噪小嘴兴奋的问个不停。

    「等你到了那里,就会明白了。」他嘴边噙着抹神秘的笑意。

    是的,一旦等她到了冀北城,在他的地盘上,她就会确切知道什么叫「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但已经完全被兴奋冲昏头的郝晓晓,又怎会注意到他那抹不寻常的笑,只是一个劲的期盼着这趟第一次的远行。

    「我好兴奋喔,这辈子我还没去过那么远的地方。」抱着包袱,郝晓晓一脸陶醉的呓语道。

    「逢喜哥,好了没?」实在等不及,郝晓晓心急地转向逢喜催促着。

    逢喜猛的打了个哆嗦——这丫头不止烦人还很肉麻。

    况且这胖丫头算哪根葱,竟然也敢对他发号施令?!逢喜臭着张脸,佯装没听到而不理不睬。

    「逢喜,郝姑娘的问话你没听见?」孰料,一旁的欧阳琖却突然开口了。

    「啊?」楞了一下,逢喜横了眼俨然成为城主新宠的郝晓晓,百般不情愿的回道:「快好了。」

    「那就好,我已经等不及了。」郝晓晓紧紧将包袱搂在怀里,兴奋地喘了口大气。

    欧阳琖真被这个天真的小村姑逗笑了。

    「公子,行李已经打包好了。」逢喜故意无视郝晓晓的存在,绕过她向欧阳琖报告道。

    「那好,我们出发吧!」欧阳琖遽然起身,朗声宣布。

    他穿着白色锦袍的修长身躯看起来英气勃发,浑身散发出的优雅尊贵气息更是令人忍不住想喝采。

    郝晓晓傻傻地仰望着他,突然有种奇妙的感觉在心底悄悄萌芽了。

    她知道,心底的某一处有些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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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颠簸椅、令人昏昏欲睡的车上,郝晓晓大半个身子几乎挂在一根坚硬的「柱子」上,睡得不省人事。

    她头上的发髻歪七扭八,一身衣裳皱巴巴的,嘴角还挂着一滴晶莹的口水,随着马车颠着簸着像是随时快淌下来。

    狼狈得令人不忍卒睹的小人儿,即使在蜿蜒崎岖的颠簸山路中却还是睡得无比香甜,让人毫不怀疑就算天塌下来也吵不醒她。

    随着马车越往北走,气候越形严寒,软榻马车里虽然备了上好的厚毯,却还是抵挡不住自裘帐外透进来的寒气。

    郝晓晓脸蛋被寒气冻得红咚咚的,舒服的贴住宽厚温暖的「柱子」,被冻红的鼻子还下意识的往温暖处蹭啊蹭。

    欧阳琖是被热醒的。

    怪哉,天气这么寒冷他竟还会觉得热?

    他拧紧眉,不甚舒服的恍惚转醒,一低头,才发现自己的胸口已经被一团热呼呼的圆软给霸占。

    那个睡得过分张扬放肆的小人儿就巴在他胸口,半侧着脑袋瓜,毫无戒备的睡姿,显示这个人完全没有半点警觉心。

    看她以出生小奶娃儿的姿势蜷缩成一团,紧靠着他的身体汲取温暖,不难猜出大概是天气太冷,她的身体下意识想寻求温暖。

    随即,欧阳琖立刻发现,他们两人这样的姿势着实太亲密了。

    伸手试着想将怀中的人儿推开,却发现她白胖的小手竟然紧抓着他胸口的衣服不放,俨然把他当成严冬里的炭炉。

    欧阳琖从没喜欢过这个胖丫头,却奇妙的发现自己不讨厌被她紧贴不放、当成炭炉的感觉。

    胖丫头白里透红的双颊一片红咚咚,嘴边还挂着一抹傻呼呼的笑,他不得不承认,她这模样看起来还真有点—可爱。

    唇边不由自主地浮现一抹笑意,打消了将她叫醒的念头,他的目光转向阴暗的马车内,逢喜就半倚在卧榻一角,也同样睡得不省人事。

    打从凤阳城启程至今这十多天来,他们日夜赶路、吃睡几乎都在这马车上,只希望能赶在紫衣的生辰前抵达冀北城。

    思绪胡乱地转着,突然间欧阳琖嗅到一股淡淡的奶香,还没来得及回神,就发现那股若有似无的气息莫名撩拨了他。

    明明只是个全身上下找不出半点女人味的黄毛丫头,他却被拨乱了心跳——

    只可惜,那一刹那的异样情绪还没来得及厘清,就立刻被他谨慎藏进平静的面容下。

    睁眼怔坐着,他竟了无睡意,拨开裘帐往外一探,天际已出现一片鱼肚白,冀北城的了望塔在清晨的冷雾中若隐若现。

    他们到了!

    随着天色越来越亮,冀北城也越来越近,空气中飘散着他熟悉的故土味道。

    远远的,守城门的卫兵一看到印着冀北城标帜的马车,立刻打开城门恭敬迎接城主回城。

    马车一路往城主宅邸直奔而去,最后在一扇朱红色的铜铸大门前停下来。

    「丫头起来,到了!」欧阳琖摇摇身旁的郝晓晓,好半天,她才终于睡眼惺忪的勉强睁开眼睛——

    看着眼前放大的俊美睑孔,郝晓晓猛的跳了起来,一下子全醒了。

    她、她怎么会睡在他的身上?尴尬的红着小脸,她结结巴巴地说道:「到——到啦?」

    几天日夜奔波,一路上新鲜的东西让她看得目不暇给,好玩归好玩,但连续几天来被摇得全身骨头都快散了,好不容易总算到了欧阳琖家。

    「城主回来啦——城主回来啦!」

    郝晓晓在马车内听到外头一群人奔走的声音,猜想欧阳琖应该是个很重要的人物,他一回来大家忙得跟什么似的。

    郝晓晓好奇又迫不及待地往帐外看,映入眼底的是一栋气派宏伟的大宅,门前的两座石狮以威武凛然的姿态分矗两边。

    这就是他家?好大啊——用力倒抽了口气,她发出敬畏的惊叹。

    突然间,她想起每个人都在喊「城主」,莫非他是——

    「你是这儿的城主?」郝晓晓的脚有点发软的问。

    她一直以为欧阳琖只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一个娇生惯养、斯文儒雅的读书人,没想到却是——一呼百诺的一城之主?!

    「先别急,叫你吃惊的事还多着。」回她颇有深意的一句话,欧阳琖便率先步下马车。

    见他下了马车,郝晓晓也紧跟在后,孰料一跳下马车,就看到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从屋内冲了出来,一头扑进欧阳琖的怀里。

    「你可回来了!」美丽少女的声音娇软清甜,好听得像是快把每个人的骨头给融化。

    少女年约十五、六岁左右,有张精雕细琢的美丽脸蛋,不同于南方姑娘的婉约装扮,少女头上没有绾发髻,只用了些珠玉点缀一头乌黑发丝,发尾简单扎束在两肩,俐落的棉袄皮裤遮掩不住纤细柔软的身段,然而浑身却散发着一股令人难以亲近的傲气。

    这是生平第一次,郝晓晓为自己圆滚滚的身材感到无地自容。

    「嗯。」欧阳琖脸上挂着一抹她从未见过的温柔宠溺笑容。「这阵子有没有惹事?」

    「人家才没有呢!」少女揽着欧阳琖的手臂娇嗔道。

    「没有最好。」欧阳琖仰头哈哈大笑,脸上愉悦的神情,像是一道日光穿过黑暗那样撼动人心。

    那是郝晓晓从未见过的笑容,一刹那间,眼前的他突然变得好陌生。

    「不过人家有想你,每天茶不思、饭不想的。」少女的脸上带着情窦初开少女的娇羞神情。

    「让我瞧瞧,你真的瘦了——」

    楞楞的站在一旁,郝晓晓俨然像是局外人,呆看宛如一对金童玉女的他们互诉离情。

    「表哥,你有没有帮我买到东西?」突然闾,少女急切的问道。

    表哥?

    突然间,赫晓晓绷的好紧的胸口倏然松了开来,她又找回了自己的呼吸。

    「当然有,你的事表哥怎敢忘记?!」欧阳琖宠溺一笑。

    「在哪?快拿出来给人家瞧瞧!」美丽少女迫不及待催促道。

    「瞧,不就在那!」

    突然间,一根手指笔直的指向她。

    郝晓晓不知所措的注视两道同时朝她投来的目光。

    「她?」少女皱起眉头,缓缓走到她跟前,倨傲的上下打量她。

    郝晓晓傻傻怔立着,像个待价而沽的物品任她评估打量。

    「她就是我的宠玩?」漂亮的唇瓣高傲吐出一句。

    像是突然被一记大雷劈中,郝晓晓眼睛蓦的大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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