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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我不要走……娘,救救我……啊!”

    一声尖喊,花恋叶神情惊恐地自卧榻上坐起,一双美目瞪视顶上以上等檀木框成的床棂,直过半晌,急促的呼吸才终于缓和下来。

    又作了那个梦了……

    雪白的长腿一横,花恋叶跨下卧榻,走至几边帮自己斟了杯水润喉。

    候在门外的小婢桂枝,听闻房内声响,赶忙开门进来。

    “恋叶姑娘,昨晚睡得好么?”桂枝一边说话,边推开睡前关起的窗门,金灿阳光随即将盘踞在房里的阴暗一扫而光。

    恋叶眯起一双凤眼注视窗外蓝天,似无感于一旁桂枝着迷的表情。

    恋叶姑娘真的好美……桂枝陶醉地叹了口气,一双眼留恋地注视恋叶雪白的衣角,还有被阳光照得莹莹发亮的美肌。沐浴在阳光底下的花恋叶,就像朵将绽未绽的含苞玫瑰,眉宇间带着点轻愁,好像仍未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太阳这么大,什么时候了?”

    “巳时一刻。”桂枝边收拢床边纱帘边答。“对了,教曲的嬷嬷已经在琴房候着,恋叶姑娘待会儿过去?”

    还有个教曲的嬷嬷——单听小婢问话,再看眼前这间以锦织、上等细木堆砌而成的奢华闺房,不知情的人,定以为恋叶是哪户豪门的闺女,但错了,此处名叫“倚红阁”,不过是苏州城中数一数二的花楼妓院。而恋叶,则是阁里一名将满十六,还未挂牌接客的琵琶女。

    所谓“琵琶女”,负责在花楼里弹琴唱曲、卖笑,暂不必卖身的艺娘。

    “帮我跟嬷嬷说我不舒服,不去了。”话声一落,恋叶身一转,一忽儿就转进了房底衣箱面前。

    桂枝一见恋叶拿在手上的灰蓝男衫,脸色一白。“恋叶姑娘,您又想偷跑出去!不行的!万一被鸨嬷嬷知道,桂枝会被打死的!”

    “笨蛋!”恋叶回眸一啐,将挽住她手不让她更衣的桂枝拂开,自顾自地宽衣解带。“反正这会鸨嬷她们也还没醒,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我这会儿人是在街上,还是在床上?”

    “问题是鸨嬷嬷昨儿个有交代,要您今天无论如何都得到琴房跟教曲嬷嬷她……”

    “小桂。”恋叶截住桂枝话尾,转身用着一双晶亮大眼睇看她。仿佛像吸饱阳光的花蕾,恋叶一扫起床当时的迟缓倦怠,眉宇间盈满桂枝平日常见的慧黠神气。

    恋叶将脸凑近。“你说,在你心底,到底是我的快乐重要,还是鸨嬷她的交代重要?”

    “我我我……”一与恋叶水亮眼瞳相对,桂枝手脚便一阵酸麻,整个心像被拧紧了似的,甜甜地疼着。

    恋叶甜甜一笑,一双嫩白藕臂亲匿地搭在桂枝肩上。

    “恋叶姑娘的快乐重要。”一见她的笑容,再加上她的举动,桂枝登时被迷得晕头转向,再次掉进恋叶织就的陷阱。

    或许是与生俱来的天赋,恋叶向来极懂猜人心思。十五岁那年,鸨嬷派了小恋叶一岁的桂枝来伺候她时,恋叶即能从桂枝瞠目结舌的反应中,瞧出她对自己的喜欢与崇拜。自此之后,凡每次恋叶想做些违反花楼规矩的事,她便会看准这一点,诱使桂枝帮忙。

    “我的好小桂,我就知你最疼我……”边说,恋叶还凑脸在桂枝颊上香了记。被她这么一亲,桂枝活似遇着水的泥偶,全身再也使不出力。

    目的得逞,恋叶掩唇窃笑。趁桂枝犹仍心荡神驰,她以飞快的速度更衣绑发。当她手脚俐落地攀上窗边大树,正要往街边那侧溜时,一脸呆愣的桂枝终于回过神来。

    “恋叶姑娘……”桂枝伏在窗边提醒道:“一个时辰,不不,顶多半个时辰,您可一定要回来啊!”

    “放一百个心!”安坐于树梢上的恋叶有如离巢的鸟儿般自在,她朝桂枝抛了记飞吻,后身一转,飞也似地消失在树的那端。

    ************

    “呜呜……我的纸鸢……”

    一名额发剃光,顶上一撮薄发扎成冲天炮头的小儿,立在树边嚎啕大哭。方才他携了一只纸鸢在街上玩,却被几名年纪比他大的恶童强行取走。好不容易捱到恶童要还他纸鸢,怎知恶童手一松,纸鸢咻地便往天上飞去。

    小儿沿路追赶,没想到待追上纸鸢,却发现它竟卡在高处的枝头上。

    见小儿哭得可怜,好心的路人借来竹竿欲勾,但忙了半天,纸鸢仍牢牢挂在枝头上,动也不动。

    “小家伙,我看算了,不过是个纸鸢么!”路人劝着。

    小儿跺脚大怒。“不行!那纸鸢是我爹自京里买来的,城里再也找不到其他一模样的……”

    “你不要也不成呐……”路人碎碎念地走远,只留下小儿伤心地望着树枝上的纸鸢啜泣。

    “我的纸鸢……”

    “小兄弟。”一名穿着灰布粗袍、面貌儒雅的年轻男子踱至小儿身边。

    小儿噙着眼泪回视他,瞧男子笑容可掬,怯怯地开口:“你叫我?”

    “是啊。”兰青看着小儿微微一笑。“我刚在旁听了会儿,你是想取下纸鸢是么?”

    小儿用力点头,不过一想到晒衣的竹竿也勾不到他的纸鸢,豆大泪滴再度凝满他眼眶。“那是我爹送我的……”

    “别哭了。”兰青拍拍小儿肩膀,拉着他往路边站。“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帮你取下。”

    话方说完,只见一抹灰色身影如鸽般跃向矮枝,后再一个纵身,兰青手指已然碰到纸鸢竹骨。

    小儿不可置信地揉着双眼,心想是不是自己眼睛有问题——他还真是头回见到有人可以像鸟一样,啪啪啪地就往树枝上飞。

    瞧见此景的,还有距离兰青约一巷子远的花恋叶。这会她正歪身靠在墙边舐着手里的蜜饯,一见兰青飞到枝头上,她捏在指尖的糖渍蜜枣登时落下。

    这人是何方神圣瞧他的姿态,根本就是飞鸟转世!恋叶耐不酌奇地走来一探。

    这会儿兰青已安稳落地,正将纸鸢递到忘了嚎哭的小儿面前。

    “谢谢大哥哥。”小儿兴奋地抓紧失而复得的纸鸢,一双湿红的黑瞳崇拜地望着兰青。“大哥哥刚才使的是什么功夫,看起来神气极了,可以教教我么?”

    “我教你?不行。”兰青说完,随即转身踱回他摆在街旁的油车子。

    直到这时小儿才发现,原来方才帮他取下纸鸢的大英雄,竟然是名卖油郎。

    “为什么不行?”小儿不死心追问。

    “你也瞧见了,我不过是名卖油的小贩,你想我怎么会有时间教你功夫?”

    “不不不,我不用学别的功夫,我只要学大哥哥您刚才使的那招数……”小儿一脸冀求地望着兰青。“这样以后大宝他们再欺负我,我就可以飞到上头躲过他们了!”

    “这更难。”兰青摇头。“一般来说,轻功是所有功夫里最难的一项,你要练到能轻松上树,得从最基本的马步学起,马步稳了之后是练拳,拳法熟了之后再背诵内功心法——再来才是练轻功,大约十年吧。如果你认为你捱得了这种苦,我倒是可以介绍你到练武的师父那学艺。”

    小儿一听得花这么久时间,眼中的热切倏地消失不见。“真的不能只学轻功?”

    “不能。”

    和小儿的表情一样,伏在墙后偷听的恋叶也是一脸失望。方才听小儿提议,她脑子里也跟着转出一幅美妙图案——她若学会了轻功,今后要从花楼溜到街上玩儿,只消一跃便能离开,但兰青一句话把她美梦打碎。

    “还想学么?”兰青瞅着小儿问道。

    也不是在问她,但偷听的恋叶也跟着小儿一块摇头。

    花十年光阴学轻功,她脑袋又不是坏掉了!

    扫兴!恋叶嘴一瘪转身,拿纸鸢的小儿也跟她一样,只差两人走的方向不同。方跨了两步,胡同里边突然转出三名穿着锦衣长袍的公子哥,三人有说有笑地推搡打闹,一边从恋叶身侧穿越。

    “走路小心点——脸上没长眼睛啊你!”明明是男子横行才撞上恋叶,非但不道歉,他还不饶人的怒斥恋叶。

    恋叶才不与这种人一般见识,头轻轻一点便又继续往前走。结果怎知这么刚巧,三名公子哥方刚跨出胡同,当头便与兰青的油车子撞个正着。

    “王八蛋!”

    伴随“当”油壶油杓掉落声音响起的,是男子如雷鸣般的怒吼声。

    恋叶回眸,正好望见三人中长得最为魁梧的男子紧揪着兰青的衣襟,胀红了脸,一副不愿干休的表情。不知那卖油郎会怎么做?恋叶忍不住停下前行的脚步,驻足观看。

    “你这家伙!瞧你把我弄得这一身油!”

    “真是抱歉、抱歉……我帮您擦擦。”兰青抓起用来拭油的布巾擦拭男子衣袖,男子不耐,竟伸手反将他推开。

    “滚开!别用你那脏布碰我!”为了泄愤,撞倒油车的男子竟举脚怒踹落在地上的油壶,油壶飞起撞到墙角,平整光滑的壶身登时凹了一角。

    原本冷眼旁观的恋叶瞧见这一幕,再也按捺不住心底火气。她怒气冲冲地奔到男子面前,毫不畏惧地瞪着直比她高上两颗头的男子。“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明明就是你自己撞上摊子,不道歉就算了,还这么恶霸霸地踢人家的壶!”

    男子一脸睥睨。“这臭小子,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

    “你,我就是跟你说话!”恋叶毫不退让地挺起胸膛。

    男子气了,伸手便想揍人。

    兰青发觉,旋即转到恋叶身前,“砰”地闷响,正好以身挡下男子挥来的拳头。

    “你竟敢打人!”恋叶一见大惊,忙伸手搀住退了一步的兰青。

    “打人又怎么样?”

    “你!”

    “两位公子请息怒——”卡在恋叶与男子中间的兰青使劲隔开两人。“是我不对,是我不应当把摊子搁在巷口,才会害公子弄污了衣裳……”

    恋叶还想还嘴,怎知兰青突然回头瞥了恋叶一眼。两人目光相对,恋叶瞧懂了兰青眼里的提醒,一下噤了声。

    稍安勿躁。他眼睛这么说话。

    “听见了吧!他说他不对!”男子手指戳着兰青胸膛,咄咄逼人地瞪着恋叶狞笑。

    都被人这么欺负了他还不生气?恋叶抿紧了小嘴怒瞪兰青侧脸,那双大眼,晶亮地像是要将他吞吃了般。

    没想到,他的回应竟是再次道歉。

    “真是对不住……”

    “好了好了,这家伙道歉就算了,时候不早,咱们该走了。”男子的友伴不耐地拉了拉男子手臂,男子又举脚踹飞了脚边的油杓,这才一脸不悦地尾随友伴离开。

    直到见不着三人身影,恋叶这才拉转着兰青怒视他。“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你,都被人爬到头上了还不知道要反击!”

    望着双目瞠直的恋叶,兰青一脸温和的笑。“俗话说‘和气生财’,假如我一声抱歉就能让对方消气,我愿意。”

    “为什么?”恋叶质问。方才见他使的那手好轻功,恋叶知道他有还击能力,但她不懂,他刚才为何不据理力争?“你明明有功夫,一拳打过去他就闭嘴了么!”

    闻言,正弯腰捡拾地上什物的兰青瞧了恋叶一眼。“你瞧见我取纸鸢了?”

    “是又怎么样!”恋叶双手环胸斜睨他。

    “没事,我只是没想到旁边有人……”兰青苦笑。

    “瞧你那表情,怎么,让人知道你会功夫很为难是么?”

    “为难倒不至于,”兰青边说话边扶正歪斜在油车子上的油桶。“只是我曾与人做下约定,除非必要,否则绝不在人前施展功夫。”

    恋叶打量眼前男子,瞧他一身朴素,五官虽长得端正儒雅,相貌堂堂,可那双眼睛,却全无练武之人惯习藏有的霸气与威严——若非恋叶才刚见了他轻飘飘地跃上树枝,否则打死她也不信,眼前看若平凡的年轻男子,会是什么武艺高深的练家子。

    恋叶皱了皱鼻头。“听你这么说,你功夫好像很厉害?”

    “只懂一点皮毛。”兰青摇头否认。

    兰青这句话若被他师尊扶摇子听见,铁定会痛心疾首,大喊心碎。兰青七岁那年被出游的扶摇子偶然遇上,扶摇子便慧眼识出小兰青天赋异禀,当日他便进了兰记油坊,央求两老让他带兰青回华山照养。

    十八年过去,天资聪颖的兰青已将扶摇子毕生武艺学个精透,明明身怀绝技却谦称“皮毛”——这种事,全天下说不定只有兰青一人做得出来。

    恋叶七岁就在花楼打滚,见过的男人何止千百计算,可她却是头回见过,如此不渴望他人另眼相看的男子。她绕着兰青身子打转,一双大眼上上下下打量他。

    “你很奇怪,你说和气生财,如果刚那家伙是你的客人也就算了,偏偏他不是,我就不懂你到底是在隐忍什么?”

    恋叶举动阻碍了兰青,迫得他不得不停下动作注视她。只是一细瞧她清丽如花般的脸蛋,兰青忍不住瞠直了双眸。

    这小哥——“你好漂亮!”兰青脱口赞美。

    恋叶心头一跳。在花楼打滚这么多年,对于男人的赞美,本以为早就失去了新奇感,可没想到一与他惊艳眸子对上,她心里竟忍不住泛出一股羞意。

    害羞恋叶心头一惊。堂堂倚红阁的花恋叶,竟然会因为一个卖油郎的赞美,慌得手足无措?

    恋叶随即定了定神,板起脸孔,火气十足地瞪着兰青大吼:“你瞎了眼啊你,我是男孩耶!竟然夸我漂亮!”

    “啊!对不住,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回事,竟会说出这种话来……”被恋叶这么一骂,兰青这才惊觉失态,急忙将黏在恋叶脸上的目光移开。

    他脸红了!恋叶惊讶地望着兰青红透的耳根,忍不住噗地笑出声来。“你这人真是逗……喂!”恋叶唤着正胡乱摸着油车不敢瞧她的兰青。

    兰青抬头。

    “你叫什么名字?”

    “兰青。”

    恋叶一听挑眉,她听过这名字。“你就是兰记油坊的少东?”

    兰青失笑。“我不是什么少东……嗯,听你这么说,小哥听过我家油坊?”

    “什么听过,是很熟。”兰青这么一说,恋叶马上从他眉宇间瞧见兰老爹的影子——恋叶暗啧了声,也难怪这家伙刚宁可挨揍也不愿还手。

    在恋叶记忆中的兰老爹,就如同兰青一样,是个没啥脾气只会笑的老好人。

    “之前你还没回来接管油坊,都是老爹他亲自将油送到我们那儿——我很喜欢老爹,每次他来,总不忘帮我捎些好吃的糕果点心——他走了,我满难过的。”忆起她与老爹相识的过往,恋叶鼻间蓦地发酸。

    七岁那年恋叶被卖至花楼,之后便开始了她意图逃跑的过程,次次跑,次次都被追回。为了惩罚她的不驯,恋叶总是会被毒打一顿后关在柴房好几天。一次老爹帮厨房佣仆进柴房取柴,才在里头瞧见饿得说不出话来的恋叶。

    见恋叶欲哭不哭的表情,兰青心头突觉一阵疼痛。“对不住,我爹走得太匆促,来不及告诉我你跟他的约定,他就离开人世。”

    “你有病啊!”恋叶猛一吸鼻子瞪他。“干么为这种事情道歉?”

    兰青垂眸一笑。“因为我想,你一定很期待从我爹手中接过点心的感觉……”

    他——又知道了!恋叶怒瞪兰青,本想张口要他不要乱猜,怎知话还没说出,两泡眼泪竟自顾自地落了下来。

    “啊,我说错话了”兰青吓了一跳。

    “笨蛋!”不喜在人前示弱的恋叶急忙转过身去。

    兰青的话语敲中了她内心不为人知的敏感,她打死都不会让他知道,那一日下午,当她在油坊帐房口中得知兰老爹的死讯,她哭得有多伤心。

    “对不住……”望着恋叶抽泣的背影,兰青想出声抚慰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手足无措地立在他身后搔头弄发。

    又在道歉了!

    恋叶微微侧头埋怨道:“你除了对不住、很抱歉之外,难道都没别的话可说了?”

    “实在很抱歉……我天生不太会说话。”兰青一脸尴尬。

    “你真的是!”恋叶回眸瞪视兰青,望着他温厚的眉眼,恋叶心里忍不住抱怨——兰老爹那个老好人,怎么会生出这么一个口舌驽钝的笨儿子来?

    “太好了,你不哭了。”见着恋叶止住了眼泪,兰青大松了口气。

    “我哭又怎么样,不哭又怎么样?”

    面对恋叶咄咄逼人的逼问,兰青毫不动气地瞅着她笑。虽然与这小哥认识不过一会儿,可是兰青却已然认定,这么俊俏的一张脸,适合发怒、适合微笑,但就不适合悬着两泡泪。

    只要能让他止住哭泣,不管要他说再多的抱歉,他都愿意。

    兰青清澈的黑眸像会说话似的,就像这会儿,恋叶好似能从他眸中读出他的心意——只要能让你再展欢颜,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他是真心的么?恋叶忍不住想试炼他。她不相信这世上还会有第二个像兰老爹一样,不求回报,只望博得她开心一笑的好人。

    “我问你,你刚才的意思,是你愿意接替你爹跟我的约定?”

    兰青点头。“但下回我送油去,一定帮你带上。就不知你府上哪里?”

    “不用。”恋叶拒绝告诉他自己住在何处。“我这回想换个方式,我要你在家里为我准备点心,不管我何时过去,我张口便是要吃——你做得到么?”

    “没问题。”兰青微笑。

    这么肯定恋叶瞪看他。“……即使是在三更半夜,你好梦正酣的时候?”

    “随时都可以。”

    望着兰青毫不犹豫的眼眸,恋叶深吸口气。“你最好牢牢记住你的承诺,我话说在前头,万一哪天你食言,我绝对要你好看!”

    兰青微笑地瞅着在他面前挥舞的小拳头。“你放心,我从不食言。”

    “最好是这样!”恋叶一瞪他后,转身便走。

    兰青一见,即忙唤住她。“这位小哥,我还不知你怎么称呼……”

    恋叶停下脚步,半侧身注视兰青眉眼。此时一阵徐风吹过,恋叶衣襟鼓涨,整个人像会腾空浮起一般,飘飘似仙。

    唇边绽出一抹绝美的笑靥,她缓缓说道:“练叶,练武的练,叶子的叶,你记好了。”

    在她明亮眸子的注视下,兰青不自禁地点头回应。

    恋叶一脸笑地转身,直到她灰蓝色的身影消失在大街那端,兰青才若有所思地将目光收回。

    “练叶……”他喃喃颂念,心想,真是个好听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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