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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秋后的临安,赵扩则是越发的忙碌,上午朝会,下午校场练枪,甚至还要因为西征的事情继续召见墨小宝、钟蚕、虞允文等人。

    而且除了召见其他臣子外,赵扩也会亲自出宫前往燕王府,而后向燕王讨教一些问题。

    当然,忙碌带来的回报便是,户部终于是不用他或者是皇太后操心了。

    自从燕王叶青亲自举荐了一位名叫朱世杰的书生任户部侍郎后,整个户部由上到下,特别是在账簿一事儿上一下子变得井井有条,甚至就连李立方都大呼痛快,还抱怨叶青为何不早点儿举荐此人。

    随着户部开始进入史弥远之后的正轨后,其他五部也相继进行着人员的调整与轮换,而燕王叶青虽然并没有任朝廷中的任何差遣,但如今不管是在朝中官员的心中,还是在当今圣上的心中,无异都成了最为重要以及倚仗之人。

    最能说明如今燕王叶青已经超越了赵汝愚、王淮、韩侂胄以及史弥远当年在朝堂地位影响力的证据之一便是,如今在举行朝会的大庆殿内,赫然多了一把椅子,而这把椅子的作用便是,在燕王叶青有限的几次朝会中,非但可以不跪圣上,而且还可以不与其他臣子一样站立左右,反而是可以稳如泰山的坐在那把由圣上赵扩亲自为燕王搬到朝堂的椅子上。

    也正是因为这一把由赵扩亲自搬来给叶青坐的椅子,从而使得叶青如今在朝堂之上,即便是没有任何官职,但其手中的权利,已然是完全超越了左右两相手中的权利,可谓是真正的独断朝堂。

    而与此同时,原本肩负皇宫差遣的种花家军,如今也已经再次前往了城外驻扎,整个临安城则是由代替禁军的禁卫军来担任整个临安与皇宫的差遣。

    原本只打算由侍卫司、殿前司、皇城司来组成禁卫军,但最终经过燕王在朝堂之上的提议,则是又加了一个禁卫司进来,从而形成了四司各司其职拱卫都城临安与皇宫。

    墨小宝、钟蚕、虞允文三人如今自然而然的也成了赵扩极为倚重的臣子,特别是虞允文,原本只是被叶青从燕京差遣回临安,完全是为了接下来赵扩的御驾亲征做准备,但奈何虞允文的能力与见识,以及对于朝堂改制后的种种问题给出的建议,几乎都与赵扩想要的一切不谋而合。

    因此而造成的后果便是,当年的大理寺少卿虞允文,在时隔多年再次回到临安后,摇身一变就成了留正辞官后的当朝右相。

    也因为虞允文受到了赵扩超乎想象的重用,从而使得叶青自然可以有更多的时间游山玩水,甚至在前几日,还曾与李凤娘秘密前往绍兴等地游玩。

    如今回到临安不过刚刚几天的叶青,便再次在自己的王府内见到了当今圣上赵扩,相比较从前,如今两人之前的关系可谓是越来越融洽,而且那种旁人难以明了的默契也是越来越纯熟。

    墨小宝、钟蚕身为知情人,自然少不了在叶青面前说一些关于赵扩在校场上的努力,譬如如今已然能够做到百发百中等等。

    不过短短月余的时间,叶青也能够从赵扩身上看到努力过后的成果,原本身形有些微胖的赵扩,此时虽然还不像军中那些兵士那般精干强悍,但最起码外形上也不再像从前那般虚胖,反而是整个人显得要结实了很多。

    随着墨小宝跟钟蚕识趣的借故离开,厅内便就只剩下了赵扩与叶青两人,比起前些时日两人每次见面都会多少有些尴尬的场面来,如今二人已然习惯了彼此新的身份。

    当然,两人之间也极有默契的共同忽略了叶青与李凤娘这段时间的游山玩水,而是由赵扩有意无意的向叶青说着这月余来,朝堂之上发生的其他事情以及他自己对于接下来朝

    堂的打算。

    说道最后时,赵扩的话里话外,也隐隐透出希望叶青能够一直长留临安,甚至是把家眷不妨也从燕京再接回到临安的打算。

    叶青先是无声的摇头笑了笑,而后正视着赵扩望着他的眼睛,道:“临安虽好,但太过于养人,容易让人在此忘记边疆之安危,对于朝廷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儿。何况,大宋如今的注意力还应该在北地才是,蒙古国、金国始终是朝廷的心腹大患,若是不能彻底解决掉后患,恐他们早晚会南下祸乱,所以……。”

    看着叶青要拒绝的意思,赵扩不等叶青说完,立刻就说道:“燕王所言虽然在理,但燕王难道不知道,我朝熙宁年间,也曾在西南与异族发生过战事?弹丸之国越国自称大越国,主动攻我广南西路邕州城,城破后屠我大宋朝官吏百姓近五万人,难道燕王认为不该提防,或者是报仇吗?”

    叶青不说话,嘴角带着随和的笑容,就那么一直盯着赵扩看着,直到看的赵扩有些不自在,开始下意识的躲避叶青的注视时,叶青才开口说道:“有理想有抱负是好事儿,但……你觉得好高骛远可行吗?依我看来,自杞、罗甸甚至大理若是能够划入大宋疆域,那么所谓的来自大越国的威胁,也就会因而消失于无形之中。当年之所以会与大越国一战,正是因为自杞、罗甸,甚至是大理国对于宋廷的牵制,让大宋大军在随后攻大越国时,还不得不防备着自杞三者。我知道你如今想要成为一个有作为的君王,但……凡事还需要三思而后行才是,饭总是要一口一口的吃才行,有些事情若是过早的放进谋划之中,反而会成为你的拖累,分散你的注意力。”

    赵扩有些呆呆的看着叶青,在叶青说话时,表情上那微小的不以为然也渐渐彻底消失不见。

    在叶青不在临安的日子里,赵扩与墨小宝、钟蚕、虞允文没少讨论关于消灭自杞、罗甸后,大军是否要攻所谓大越国一事儿。

    这件事情上,墨小宝跟钟蚕则是泾渭分明的站在了赵扩这一边,而虞允文则是持有不同的意见,所给出的理由,也几乎与叶青刚刚所言的一模一样,所以这让赵扩多少有些震惊,虞允文跟叶青的见解,竟然是如此的相同。

    看着有些呆滞的赵扩,叶青轻微的叹口气道:“太过于持久的战争,对于各路大军来说都是一次巨大的考验,时间越长,不管是战力还是军心士气都会因而有所消耗。甚至可以说,即便是你赢了自杞、罗甸乃至大理,但当你转过头再次对大越国用兵时,恐怕就算是看似士气高昂的大军,也很难再发挥出所有的战力,而如此一来,便有可能导致你在征大越国时,出现与你预料完全相反的结果。”

    “大军的每一个兵士同样都是有血有肉,也会累也会死的人,既然是人,就没有办法一直无休止的战斗下去,总是需要时间来休整、消化战争带来的一切影响。就像是手里的刀,用久了都会钝是一个道理。”叶青看着赵扩,而后有些若有所指道:“不错,固然种花家军可以被称之为战争利器,其强悍远胜于其他大军。但只靠种花家军的话,只能够让胜利倾向你这一方,而无法真正的彻底赢下一场战争。”

    “可……。”赵扩有些纠结,或者是有些钻牛角尖,特别是当那日在信王府,被叶青咄咄逼人的质问后,这对赵扩的内心产生了极大的影响,从而使得如今的赵扩,很想要能够证明自己,即便是自己未来无法比肩汉唐,但最起码也能够在他的努力下,彻底摘掉弱宋的名声。

    “如您所说,我们若是想要摘掉弱宋的帽子,不再被异族瞧不起耻笑,就需要拿出绝对的实力来证明。而大越国又与我们……。”赵扩依旧有些不死心的说道。

    叶青摇着头,拍了拍椅子扶手,道:“既然你想,那就需要做好能够完胜的准备。不是不可以,而是你如今……是否有完备的计划?还是说单单只靠陆上的大军来攻大越国?”

    “什么意思?”赵扩皱眉,叶青的话说得不多,但他却是觉得里面仿佛还藏着他从未思考过的一些因素。

    而就在叶青刚准备回答赵扩的问话时,墨小宝跟钟蚕几乎是拖着一个如同乞丐的人冲进了大厅内。

    墨小宝、钟蚕的神情此刻看起来写满了震惊,甚至就连脸色都有些煞白,被两人架在中间的乞丐,费力的抬起头看了一眼叶青,声音显得极为疲惫道:“末将耶律理会见过燕王,末将是随耶律乙薛统领镇守渝关……。”

    “发生什么事儿了吗?”叶青听到渝关二字后,心头不由自主的一震,一股不好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

    率先想到的便是难道渝关在耶律乙薛的镇守下失守了?完颜璟率兵攻破了渝关,此时已经到燕京了吗?还是说……还是说……金国发生了什么事情?是完颜璟……。

    “完颜璟死了……。”钟蚕看着叶青那突然变得极为阴沉的神情,蠕动着嘴唇说道。

    “完颜璟死了?”叶青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整个人的气势跟刚刚完全是判若两人,几乎是在赵扩的目瞪口呆下,叶青上前一步,一把抓住那如同乞丐将领的前襟:“完颜璟死了?怎么死的?谁杀了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被叶青突如其来的变化震慑的有些反应不过来的赵扩,呆呆的坐在椅子上,甚至是有些难以置信,眼前杀气凌厉的叶青就是刚刚与他随和谈话的叶青。

    而听到完颜璟三字时,赵扩虽然并没有多少触动,但他也知道,叶青跟完颜璟之间的关系绝对是非同寻常。

    看着叶青抓着那将领的衣衫前襟,像一头野兽似的仿佛下一刻就要张开血盆大口吃掉对方一般。

    耶律理会几乎是哆嗦着双手,把当初耶律乙薛交给他的那个弹壳,颤抖着双手递给了叶青:“耶律统领在渝关城墙下拿到这个时,便立刻令末将马不停蹄的赶到临安禀报燕王……。”

    叶青第一时间抢过了耶律理会手里的弹壳,迫不及待的松开耶律理会的前襟,整张脸极为阴沉的看着手里的弹壳,一把抽出卷入在弹壳空心中的字条,而此时的叶青脑海里,几乎都是完颜璟的影子。

    “先生在上,受璟儿一拜。

    见到此信……你我师徒恐已是天人永隔。

    也愿乞石烈诸神奴能够安全的护送师儿与孩子到您面前,他们母子二人就拜托先生了。

    大金……璟儿深知先生之雄心壮志,即便是璟儿活着,恐也无法再更改大金国的命运。如今璟儿坦然离去,先生想必更有理由与借口出关北伐,为宋朝皇帝一雪前耻。

    璟儿给孩子匆忙取名完颜安康,只希望他能够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长大成人。

    但……先生可否答应璟儿,保他一世安康?

    大金国印玺,师儿想必会亲手交给您,这枚弹壳……想必是您亲手从康儿胸前拾起。

    璟儿半生,仰慕先生,今日重托,相信先生定不会负璟儿。

    他日若先生划金疆域入宋版图,璟儿泉下有知,为先生……贺!”

    信件不是很长,但仿佛每一个字在叶青眼中都不是字,而是完颜璟的面容跃入纸面,在平静的一字一句的讲给他听。

    厅内不知何时就只剩下了叶青一个人,就连赵扩,也不知道何时已经离开了大厅内,唯有叶青孤独的坐在椅子上,手捧着仿佛能够看到完颜璟面容的信件,寂静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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