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国。

    整整一天,连卡佛都没见到葛雪灵,而且医护人员个个行色匆匆,好像在整理什么似地,问他们出了什么事,大伙的说词都是一样:“葛小姐要求静一静,至于她的健康情况,则是十分良好。”

    最奇怪的是,连泰阳也不见踪影,询问这里的工作人员也是一问三不知,打他的手机,完全联络不上。

    就在他准备冲进葛雪灵的卧室时,泰阳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来:“雪灵不是说,希望安静休息的吗?你若尊重她,就该多给她一点时间。”

    “你知道了什么?”他讶问,心头泛起不寻常的不安感。

    “该知道的都知道,不知道的都不知道。”泰阳懒洋洋地绕口令。

    “你这个阴阳怪气的家伙!”他火大地咒了句。

    “那你又是怎么样的人?一个不敢面对自己情感的家伙!”

    彼此的火气再也遏制不住,于是开始你一拳、我一脚的,虽未真正伤及对方,倒也藉着激烈的对阵,达到泄愤的目的。

    “够了!”泰阳喊停。

    连卡佛也从冲动中找回理智,霍然大笑自己的可笑。

    他在干嘛?!打自家兄弟?只因对方说对了“部分”事实?

    “你爱她吗?”泰阳坐在地上,瞅着躺在冰冷大理石上的连卡佛。

    连卡佛不语,望着天花板,“她会是个好母亲。”

    “呿!她会是好母亲,却不代表你该娶她,或是我及任何男人该娶她。”泰阳挖苦他。

    “我会得到她的。”他自信地反驳泰阳的说词。

    “作你的大头梦!”

    “你什么意思?”他再度光火。

    “葛雪灵不是一般的女人,她有事业,有美貌,有个性,她有大多数纽约女性少有的优雅、冷静与勇敢。她为什么得去当个‘后母’?而且嫁给一个根本不爱她,或者说对她可有可无亦无所谓的丈夫?”

    “你闭嘴!她会心甘情愿地嫁给我!”他不认输。

    “你的脑袋何时变成幼童了?难道多年小儿科的教育,让你的大脑变得简单了?”

    “闭嘴!”他倏地一跃而起,准备去敲葛雪灵的卧室。

    “她走了。”泰阳终于道出事实。

    “什么?”他猛地回身瞪着泰阳。

    “她走了。”泰阳又说了一遍。

    “X的!你到底是谁的兄弟?”他冲过去,就是一拳。

    泰阳立刻架开他,“她留了一封信给你。”

    他从裤袋中抽出信件交给连卡佛后,便离开现场。

    连卡佛握着她的信,久久说不出话来。

    他低估她了。他一直以为以他的条件,绝对是女人愿意以身相许的对象。再说,她又疼爱小雪花,并为这小娃儿出生入死,实在没有理由会拒绝他……可是,她却选择离开他!

    他下意识地用力掐着信,直到那窸窣的声音提醒他的冲动,他才重新将信封铺平,轻轻地打开信──

    连卡佛:

    这废称呼你妤像有点生疏,毕竟我们曾同生共死过一段时间,而且你还请求我做小雪花的继母,我应该称呼你一声“卡佛”才显得自然些。

    但是,我发现很难。因为我们的关系看似近,实则远。

    我不能答应你成为小雪花的母觐。不是我不爱她,而是非常爱她。爱她就该让她生长在一个拥有爱的氛围的出家庭。

    可是,我做不到。

    做不到的原因,你知道吗?

    那是因为你不爱我!

    你只是想为小雪花找一个妈妈,也为了小麦的遗愿而娶我。你可以牺牲婚姻、爱情,来完成上述两顷重大的使命,也许是因为她们是你的至亲。可是,我做不到。我只是个平凡,而且渴望爱与不悖离心之所爱的小女人。

    这些在你没有爱上我,或是深爱我的情况下,它们是不可能被填满的。说我是罹患“爱情渴望症”,或是“亲情渴望症”的愚者也不为过。对爱情,对亲情,我就像一个无法餍足的孩子,总是在现实中找着那几乎不存在的“糖果”,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后,我不再找了,也失望了。

    这也是我离开的原因。

    让我说个小故事给你听吧!

    当我看到小雪花从衣橱中掉出来时,我的思绪回到了过去。

    那年,我忘了自己几岁,总之很小,因为贪玩而躲进父母卧室的衣柜中,打算和他们玩躲猫猫。

    结果,我听见父母的争执声、巴掌声,还有诅咒声,接着是母亲豁出一切的疯狂笑声!

    那是我所不熟悉的父母彤象!

    我好怕,继续躲在?面,但我听见几句重要的话──

    妈妈说爸爸有外遇,爸爸则说妈妈是精神外遇。接着又是掌掴的声音,以及母亲的啜泣声,我吓得从衣柜掉了出来。

    当时他们两人都吓了一跳,然后立即恢复平常的样子抱着我,哄着我。

    妈妈嘴角还有血渍,她轻声地对我说:“小雪,这是我们三个人的秘密,你不要跟姊姊妹妹就今天看到的事,我和你爸爸只是在演戏,因为待会儿我们要去参加一场萝一善晚会,要表演的。”

    我点了点头,答应她,但偷偷沾了她嘴角的血渍放入口中,发现咸咸的,我知道那是真血。

    就在当晚,爸妈驾车出去参加所谓的慈善晚会,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因为他们出了车祸,当场死亡。

    这个意外,我一直放在心里,几乎夜夜难眠,姊妹们都以为我是受不了打击,才会如此,我就读心智科也是试图为自己的创痛找到一个出口,进而帮助幼童走出阴影。

    这么多年下来,我确切地知道爱情是容不下一粒沙子,也容不下任何冠冕堂皇的理由。

    爱就是爱,没有其他的附加条件。

    你自问过自己,你爱我吗?

    我绝不摘“强摘的瓜”,我等待的是一份瓜熟落地的感情。如果你没有准备好,就放弃寻找我吧!

    至于之前本想和你算一算照愿小雪花的费用的事,就此作罢。因为,是小雪花让我重新回到过去,正视我的创痛与感情。

    我要谢谢她,也要谢谢小麦。如果没有她们母女,我是无法真正走出伤痛,也无法理解单向的付出,是不可能获得长久的幸福的。

    雪灵

    连卡佛一见到那句“单向的付出”,心头不禁撼动。

    这话是说──她对他也有爱?

    老天!他错过了什么?

    天啊!宽怒他吧!他竟错过人间最美的精灵!

    虽然她一度失去灵魂,却在自省与外来的剌激中,找到了回家的路。而他呢?

    难道一向自诩什么事都高人一等的他,还不如她?

    他要去追回她!他要让她重新爱上他,并且要牢牢抓住她,爱她、疼她、绝不背叛她!

    当然,他还要再给泰阳一记拳头!

    这臭小子竟然帮她逃离这里!

    “泰阳!”

    他没有得到回音,因为泰阳早就搭十分钟前的飞机飞离泰国,返回法国了。

    “泰阳!”他冲进对方的电脑室,电脑上有张邪冶却俊美无俦的脸对着他笑,一旁还有他留下的打字留言──

    佛哥,我才不留在这里当为你的沙包!雪灵去法国阿尔卑斯山,她大姊住的地方散心,去不去找她,就看你的了。

    对了,如果你不去:我会去追她。反正连爸也视我如己出,咱俩都是他的儿子,他应该是不会计较这事的。BYE。

    看完,连卡佛抓起桌面的钢制纸镇往电脑砸了去,“我的女人,你休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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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国,阿尔卑斯山。

    天气越来越冷,风也自地面刮起,大地仿佛要结霜似地。

    这时自山路两端往上攀爬的一男一女,正巧在路的中间相遇。

    连卡佛睇着这名身材娇小,戴着黄红相间雪帽的女孩,刹那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而女孩瞧了他那颀长而俊挺的身影及炯炯有神的双眼,外加全身名牌的行头后,玩心顿起。

    因为她已认出他是什么人了!

    “先生,我会算命,也会看相。你是来找你的命定情人。”葛月儿毫不做作地说。

    他先是一怔,继而笑了。“你有多高?”他答非所问地问道。

    “你觉得像我这样娇小又貌不惊人的女孩,会有多金、英俊又有才华的人娶我吗?”她也无厘头地回应他。

    他仔细地端详眼前的女孩,脑中竟然跑出泰阳那俊美过头的脸庞,更奇怪的念头趁势钻了进来──

    如果他们配在一块儿,一定很有趣!

    “会有吗?”她又问了一遍。

    连卡佛直觉她不似玫块、百合、郁金香……般娇美,但却有她独特的风格。她像──

    像果树!强韧而且还会结出甜美又营养果实的果树──桑堪!

    她是那种可以深入地底、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植物;她是那种可以完完全全深入人心的独特女孩。

    葛月儿见他没答话,故意叹了口气,“看来男人都是肤浅的,只重外表。”她自知没有三个姊姊来得娇美动人。

    连卡佛不疾不徐地说:“我不否认男人都是肤浅的。但请你不要否认自己的价值,你有许多温室花朵般的女子少有的坚韧,你──”

    “STOP!不用安慰我,只有在网路的虚拟世界我才是国王。”她打断他。

    他的心轻颤了一下,又回了句:“没有人可以永远活在那里。”

    这女孩用了“STOP”这个字,雪灵也喜欢用“STOP”这个字……好怪,为什么他会将她们联想在一起?

    她不理会他的说词,问了句八竿子打不着的话:“你知道哪里可以找得到那个很有名的整型外科医生──泰阳?”

    连卡佛甚惊。除非认识他连卡佛本人,而且还得知道他与泰阳的关系,否则一般人不会问他这个问题。

    他确定自己根本不认识眼前这个女孩!“你是谁?”

    “这不重要。我来这里只有两个目的,一是找泰阳,而你是唯一知道他在哪里的人。二嘛,我不能说,否则我三姊会把我放进冷冻库,外加精神治疗。”话一说完,她就溜开。

    “你等一下!”他连忙喊住她。

    但她却已从路边牵出一重型摩托车上局喊:“BYE-BYE!”

    “你该不是雪灵的妹妹吧?”

    “如果你爱上她,而且真心愿意娶她时,我会告欣你!”咻地一声,葛月儿已经骑着摩托车,消失得无影无踪。

    至于她说要找泰阳,也只是让连卡佛易于联想她与三姊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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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卡佛爬上山时,立刻就看见背着他的平原上,有一名身着雪白衣衫的女孩站在那里任风吹着她的长发。她什么也没做,只是一迳地看着天空,像是在默祷。

    呼啸而过的风,蚀去了他走近她的声音,也将她日渐消瘦的腰身勾勒得更加清晰,他的心头感到一阵拧疼。

    他迟到了!

    他总是迟到。

    小麦去世,他迟到。

    小麦托雪灵去找他,他躲她,又迟到。

    白瑶杀她,他阻止未果,再次迟到。

    他没有早早道明让她嫁给自己,不是单纯为了小雪花、小麦,而让她心伤离去。他还是迟到!

    如今,他醒悟,却太迟。因为,她已先爱上他,痴痴地等他,等得“为伊消得人憔悴”!

    他到了今天才来找她。

    迟到!总是迟到!

    谁说“细火慢炖的感情才经得起考验”、什么“天长地久,不在乎朝朝暮暮”的话才对?!

    呿!有些事,有些人,你不把握,就是会错过,也会消失。

    他不再犹豫,上前用力抱住她,在她耳边低语:“雪灵,请原谅我迟到了。”

    “你──”葛雪灵的声音顿时哽咽。

    这是她日思夜盼的声音,也是她魂牵梦系的人啊!

    他来了!终于来了!

    他将她扳向自己,就是扎实地一吻。

    他们紧紧地依附在彼此的身体上,他听着她娇喘的呻吟声,品尝着她赛雪般肌肤……她是上苍赐给他最好的生命之礼!

    她也感到他活力十足的冲动欲望,体会出他真心付出的牢实力道,她知道,迟到总比不到来得珍贵!

    要一个处处优越于其他男人的他,低头、有求于她,并为了她的童年创伤做出补偿,真的难为他了。

    得了空档,她想认真地求证:“你爱我吗?”

    “这就是我来这里的原因。”他答道。

    “告诉我,你爱我吗?”她很坚持那三个字。

    “你还不明白我的心吗?有如雪中精灵的‘雪灵’。”他说。

    “我不管!我一点儿也不像精灵,我只问,你爱不爱我?”她放下女强人的身段,撒起娇来。

    他笑了,“爱。可以吧?”

    “不行!”她仍娇嗔。

    “不行?”他很疑惑。

    “三个字一起说一遍。”

    老天!“女人!”

    “不准有性别歧视。快说那三个字!”

    他苦笑,“这是强迫。”又调侃道:“不怕我被吓走?”

    “我要一个勇于承认爱我的男人为夫──现在还要再加一项。”

    “什么?还要加一项?”

    “对,这是么妹月儿教我的。”

    “月儿?”

    “她是我最小的妹妹。”

    “是不是那个个子小小,会骑重型摩托车的女孩?”

    “你遇见她了?!”

    “对!她很特别。不过,我不懂,她去找泰阳做什么?”

    “先不谈这个,言归正传。第二项就是单膝下跪,正式向我求婚。我是嫁给一个真正爱我的连卡佛,而不是单纯去当小雪花妈咪的太太。”

    “老天。”他大呼吃不消。

    “做不做?”

    他向左向右探了又探,然后无奈地点头,“做。”他单膝下跪,“只此一次。”

    她的眼泪陡地滑落,“谢谢。”

    “DEARMYLOVE,ILOVEYOU,请嫁给我为妻,我将终生与你为伴,立誓永不负你!爱你、疼你,使你不再担心受怕。”他亲吻着她的手。

    她的泪越流越多……

    忽然他站了起来,“我也有件事要问你。”

    “什么事?”这么感人的场面,怎么一下子倒场了!

    “桑椹那家伙是你什么人?他是不是也爱上你了?你有没有爱上他?我可不娶三心二意的女人!”他醋劲十足地说。

    “哈──”她差点笑弯了腰。

    “说!”他开始哈她的腰。

    她笑到躲至已近金黄色的草地上,“我──我说,我是爱‘他’,‘他’是我妹妹。”

    “妹妹?!哪个妹妹?”忽然间,他惊诧地说不出话来。

    “还有哪个?”

    “月儿?!”

    “嗯。”

    “那她去找泰阳干嘛?”他很好奇。

    “我骗她说,泰阳很会骑重型摩托车,让她瞧瞧泰阳的‘美’,然后可以变得女性化一些。”

    “你这个天才!”他也笑了。“泰阳是该有人‘教训教训’他!哈──”

    二人又在草地上热吻了起来……

    天空突地飞来不该在冬季出现的蝴蝶,而且还是伊莎贝拉。

    站在屋内的慕林与葛风蝶,看着他俩,霍然露出满意的笑容。

    “看来,咱们的蝴蝶谷之家,快成了‘有情人终成眷属之家’了。”慕林似笑非笑地说道。

    “慕林!”葛风蝶用手臂拐了下他,“她们可是我的妹妹。”

    “希望月儿不要也来这里等男人。”他说。

    “你就认了吧!我们是葛儿西亚的后人,有伊莎贝拉的地方,就有我们姊妹的踪影。”

    “不知你肚子里的小东西,会不会也是另一个小巫婆?”他轻柔地抚着妻子的肚皮。

    “八成是。”

    “天啊!我们可以开个巫婆速成班了。”慕林虽然惊嚷,但脸上却是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草地上的二人还在那里耳鬓厮磨,雪缓缓地飘下,他们一点儿也不觉得冷。

    【全书完】

    编注:欲知葛风蝶与慕林的精采情事,请翻阅棉花糖430,《大亨的命定情人系列》四之一“暴君的小淘气”。

    欲知葛花仙与那亚森的精采情事,请翻阅棉花糖460,《大亨的命定情人系列》四之二“严帝的小淘气”。

    请继续锁定《大亨的命定情人系列》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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