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俊的问题又让风菱再次通红了眼眶,可是她忍住了。

    她想说,有!有很多!譬如,你这十多年来到底怎么了?譬如,你这些日子都做了什么?譬如,你让太一出现在我边是为的什么?

    可是风菱问不出口,她沉默地摇了摇头,最终选择在沉默下拉开被褥,然后给了帝俊一个此时她如此做的理由:“那我去看看九州的人怎么样了,还有妖教弟子们,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处理,我…”

    说着,风菱就准备起身离开,不,或者更准确的说是逃离。

    她虽然心底一直鼓励自己死了对帝俊的心思,可是没想到在真正面对他的时候,她居然还是那么狼狈,害怕得想要逃跑。

    当然也许是他回来得太突然,让她还没做好准备,一定是这样,一定…

    就在风菱起身逃离的时候,她的手突然被帝俊握住了,她错愕地抬起头来看着帝俊,焦急中带着惶恐,她这会儿真的怕见他,毕竟白泽与她说的话,并非帝俊亲口说的,而当时白泽说来,她都难以接受,要是这会儿帝俊亲口告诉她的话,她不能保证她不失态。

    可是她已经失态了,惊慌失措的表情已经落进了帝俊的眼里,让他分明显出了震惊的神色。

    不过他还是很沉稳地点明此时利害关系:“小风,你伤还没好,身子骨还经不起折腾,听话,好生躺着。”

    风菱再一次因为帝俊的举动愣住了,但是此时她心中的恐惧超过了理智,她逃跑的念头在不断的回旋,提醒着她不要去思考此时他对她为何如此温柔。

    胆战心惊中,风菱又继续结巴道:“我…我,我还是很担心妖教的事,我…我…”

    该死!风菱急得快哭了,她越想掩盖她的害怕,就越结巴,越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看着风菱如此着急离开的模样,帝俊握着她的手松了一寸,眼眸中的情绪压抑不住地沉了沉,那平静如水的神情终于滑过了一抹暗淡,可是他到底还是没有松开,若有所思地问到:“小风,你当真与我无话可说了?你真的恨我至此。”

    帝矿一句不是提问,也不是反问,仿佛压根就不是在问她,而是在做总结。

    而这样的总结,让风菱紧绷的神经有了一点放松的迹象,她终于可以思考了。

    恨?他觉着她恨他?可是没有啊,风菱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恨这个词,当然,或许等她百八十年后不喜欢他的时候,她会有空想一想到底要不要恨他,但是现在风菱真的没有想过要恨他。

    可是这个话被帝俊说出来,就好像一把利刃刺进了风菱的喉咙,让她忽然有了疼痛的感觉,回忆起一些他让她伤心的事,然后她就这么顺其自然地边回忆,边如实地沙哑道:“其实…其实也不尽然恨你…”

    说着,风菱不知为何,原本刚刚都忍住的眼泪,却猛然决堤了,两颗豆大的泪点往从眼眶里面落了下来,她慌忙将手从帝俊手中抽了出来,揉了揉眼睛,可没想到越揉却越多,眼泪就是不住地往下掉。

    她透过朦胧的视线看着眼前的帝俊,她看到帝俊的手停在半空中,似乎是想为她擦拭眼泪,可是最终不知什么原因手并没有碰到她的脸,而他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复杂又沉重的神情。

    见状,风菱细细的想,也许是因为他不爱她,所以他不愿伸手,但是又觉得对她还是有些抱歉,很是烦恼。

    其实不用烦恼的,真的不用,风菱又继续擦了擦眼睛,努力让自己的视线变得清晰一些,认真地对着帝俊,抽泣道:“你…不用觉着对不起我的…真的不用,反正先前的事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并不怪你,而且说实话也当真不怪你…

    你十多年前让我跳…晨曦门这事,虽然的…的确…伤了我的心,但是我理解的…毕竟当时你受了重伤,太阳宫又是危机的关键时刻,让我一个外人留在那里搅和当真不大合理,你让我走,也算是保全了我,这事不怪你…

    至于你在一千五百年前赶我走那事…想想…虽然怪你,可是你也没办法,你也有你的苦衷,你不喜欢我,也全然不是你天性凉薄,只不过你修了无情道嘛…你又不是在遇上我之后才修的无情道,没法子预料这些事,所以也…也不能全然将错拦在你的头上,你不用介怀的。

    我这人…心宽嘛,这些伤心事,过了就过了。天下那么大,你不喜欢我,我不怪你…而我喜欢你,那也是我自己乐意的,不是你的错…”

    虽然这些话让风菱说来,越说越伤心,但是她还是努力地扯出了一个笑脸,让自己显得不是那么太尴尬,太可怜,她好歹是一教教主了,若是像个小女孩似的哭哭啼啼地跟帝俊闹,到底不像样了,分手嘛,就该分得体面。

    而当然了,分手这种想法只是风菱的一想情愿,她觉着这会儿两人经历了这么多事后见面了,而帝俊又拉着她不准她走,不让她逃避,那势必他是想要将两人分手的事提上议程了。

    当然兴许两人就没算在一起过,但就风菱的认知来看,之前两人共享了一些法器,又算是合谋者,事情结束后,分分成果也算是分手的一种。

    风菱的哭诉加上哭完之后还勉强给出的笑脸,让帝俊的凝眉看起来更深了,他久久的凝视着她,看着她伤心到歇斯底里却还在装作没有事的模样,不知作何思量。

    半响的沉默后,出乎风菱意料之外的事发生了,帝俊并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说,嗯,既然你都释怀了,那就好,我们分手吧,你合计一下你身上还有些什么我的法器,整理出来还我之类的。

    而是突然将她揽入怀中,像是抚慰一只小宠物似的,摸着她的头发,缓缓的,似乎还有些小心翼翼的,问到:“你是打哪里听说的无情道?”

    帝俊确实没想到风菱晓得无情道这件事了,他没跟她说过,也没打算告诉她。

    从前不告诉她,那是他完全没想过要将此事说出来,给自己找不要她的理由,这就像是借口,他不喜欢做事找借口,做了就是做了,没有那么多借口。

    而现在不告诉她,那是因为没有这个必要了,他已经没有无情道的制约了,何必告诉她,让她耿耿于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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