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写尽妖娆

第四百六十四章 番外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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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好那个皇帝喜欢的,只是他一个男人,还好他并非渔色之人,故而没有别的人与他争宠,估计也没人愿意来争。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对于自己这种尴尬的身份,他也迷茫过,痛楚过,挣扎过,最终却想通了。

    ……终有一天,他会让这个男人,失去所有。

    不是报复。

    只是每每一想起他褪去龙袍,爬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画面,就觉得有种难言的快感……就好像,他反过来,上-了他……这种说法有点俗,大家忍着吧,精灵也不知道该用啥语言来形容,而且这两个人物形象,似乎也有点超出常规,不在精灵的认知范围之内。

    为此,他一直暗暗地,却又是非常积极地寻找着机会,只可惜那个男人的智慧,的确超乎常人,始终没让他,抓到一丝可趁之机。

    直到现在。

    听到郎程言大军压境的刹那,他很是不自禁地渴望他的宠爱,但更多的时候,是叛逆,是反感,是想要将之击毁。

    也许,这世界上每个儿子,对自己的父亲,或多或少,都有一些这样的感觉吧,更何况,他与他的关系,更加复杂难言。

    漆黑的深宫里,花无颜慢慢地走着,心里千般杂念起起伏伏。

    一道人影,突兀从斜刺里杀出,挡在他的面前,眸光深寒。

    倒退一步,花无颜漂亮的脸上,写满警戒:“二皇子?”

    “他要你做什么?”

    笑了笑,花无颜抬高下巴:“与你无关。”

    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很久,黎慕云一扯唇角:“难道你就没想过,换一座靠山?”

    花无颜一呆。

    身形修长的男子踏前一步,俯低了头,双唇暧昧地在他唇角擦过:“他老了,不是吗?”

    花无颜一阵抽-搐。

    心中却没有一丝,像面对黎长均时,那种恶劣的反感。

    也许是因为这柔和的夜色,也许是因为,面前这男子,实在太俊逸。

    换一座靠山?他的脑子开始急速运转起来,却始终,找不到答案。

    “好好考虑吧。”而他,也似乎并不急于得到他的回答,从他身边轻轻擦过,没入夜色之中。

    ……

    花无颜呆立了很久。

    脑子里茫茫乱乱一片。

    那个男人衣衫上的清香,似乎还在鼻间萦绕,更为恐惧的是,他感觉自己,对他似乎有些……情动……

    情动?

    想到这两个字,花无颜猛地惊跳起来……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正常的男人,与黎长均在一起,完全是无奈,可是刚刚,刚刚那紊乱,那热潮,算是什么?

    他迷惘了,真真正正地迷惘了。

    站在转角处,黎慕云隐没身形,将双手负于身后,冷冷看着那个困惑的背影,唇边扯出抹冷笑……

    至于他的冷笑意味着什么,我们这里按下不表,以后再揭开谜底。

    这天夜里,花无颜整宿无眠。

    他感觉,自己面前,似乎有一个深黑色的漩涡,正在慢慢地变大,变大,大得像是要吞没整个世界,而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无处可逃……

    嗡……嗡……

    浑厚的钟声响起,撑着疲惫不堪的身子,花无颜走出寝宫。

    无论如何,皇帝的命令,必须执行。

    出了宫门,坐上轻便的马车,花无颜下令车夫,急速赶往雪寰山。

    这皇城之中,不知有多少老皇帝的眼线,要是被他拿住把柄,指不定下一刻,脑袋就掉了。

    深宫倾轧这么多年,个中利害,他早已看得异常清楚明白。

    澹堑关。

    铁索桥头,郎程言负手而立,望着对面黎国的方向,眸色不明。

    黎的反应,早在他意料之中,但他更清楚的是,所有事情,绝对不会像表面看起来的这般平静。

    黎长均打算怎么做?

    黎慕云打算怎么做?

    黎凤妍又打算怎么做?

    他猜测过了,却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因为,他所琢磨的,他所策划的,是一种更加雷厉风行的手段,是一个完美到无懈可击的计划。

    黎国。

    天元宫。

    那座宫殿,果真是无坚不摧的吗?有没有可能,找到一个破绽,直接将其从内部打破,置黎皇于死地呢?

    不废一兵一卒,甚至不用撕毁那份盟约,实现自己吞并黎国的目标。

    黎凤妍之事,只是一个藉口。

    如果不是她自寻死路,他不会对一个女人,下此重手。

    他的心机,他的权谋,除了偶尔用在莫玉慈身上之外,更多的,还是这片江山,这片辽阔的大地。

    郎程言。

    他一直是个可怕的男人。

    非常可怕的男人。

    倘若他不为感情所牵绊,是完全有资格,也有能力,做一台战争机器的。

    他出色的谋断,果决的个性,超人的刚毅,无不让对手胆寒。

    在对阵安清奕之后,他更获得了一种俯天仰地的冷静,纵使山崩海啸,全然无惧,更何况,区区一个黎国?

    “皇上,”一身戎甲的冉济悄悄走上前来,“所有兵力已经集结完毕,请问皇上,何时……发起进攻?”

    “不急。”郎程言凝眸远处,一脸淡然。

    轻轻一撇嘴,冉济眸中,满是困惑……雷厉风行调集百万大军,逼近边境,却又始终没有任何军事行动,难道皇上,已经意识到,此次战争并非必要?

    可是郎程言接下去的一句话,立即将他心中那一丝颤动的喜悦给压了下去:

    “传令所有士兵,磨亮刀刃,随时听侯号令!”

    夜色浓郁。

    寒星寂寂。

    坐于帐中,郎程言慢慢擦拭着锃亮的剑锋。

    慢。

    很慢。

    每一个动作,都慢到极点。

    那双铁冷的眸子里,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在这样慢放的动作里,脑海里的那个计划,却愈见清晰。

    “唰”地收剑回鞘,他侧身闪入内帏,很快换上身便装,重新走出。

    微风扫过,帐帘飘拂,人,却隐没了踪迹……

    雪域苍茫。

    花无颜慢慢地走着。

    那颗迷惘无绪的心,却渐渐变得平静下来。

    或许是因为是天地间绝无仅有的清寒。

    釜淡了,痛楚远了。

    有时候,我常在想,惩治罪恶的人,或许还有一种更好的办法,就是把他们送到荒芜的绝地中去,或者是沙漠,或者是极地,或者,是月球。

    让他们独自面对一切,或许到那时,他们才肯低下头去,看清自己的心。

    红尘滚滚,红尘嚣嚣,纷扰得让你忘记自己是谁,让你忘记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那就学会低下头去吧,用你那双看世界,看他人的眼睛,好好地看一看,你自己的心。

    花无颜。

    这个从十六岁开始,一直在情-欲与本心之间苦苦挣扎的男人,一直按照别人的规则生活的男人,直到跳出天元宫,直到离开觞城,直到走到这绝塞冰原,方才有那么一点点省悟,自己的过去。

    是一片灰黯。

    除了应承那男人的,除了在背后玩一些见不得光的手腕,他确实,再没有干过一件,像样的事。

    双眼微阖,两行清泪,沿着脸颊,缓缓流下。

    这一刻,他甚至想毁了自己这张漂亮的脸蛋。

    倾国倾城的脸蛋。

    因为这张脸蛋,他过上一种表面华丽,实则空洞无比的生活。

    却一直没有机会,想过自己,要过什么样的生活。

    很多人一生,都没有拥有过自己的意识,也没有认真地思考过这个问题,他们遵从命运的安排,觉得生来是这样,那便这样吧。

    比如花无颜。

    沉溺于肉-欲,由当初的被动承-欢,渐渐变成主动渴求。

    再由主动渴求,变成深深的厌倦。

    这种厌倦,或许从一开始,就有了,只是那时,很淡很淡,淡到他看不见。

    等到看见时,却已经晚了。

    骨子里已经诞生出一种惰性,一种奴性,一种让人无法摆脱的习惯。

    就像那些深深被邪恶束缚的人,不是他们无法挣脱邪恶,而是他们已经将邪恶,视作是自身的一部分,如果走到太阳光下,反而会突然很不适应,甚至死亡。

    人,本身就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他们的很多言行,很多思想,都值得认真研究,好好思考,一个人,为什么是这样,而不是那样,绝非偶然。

    可是花无颜,并非是一个心有慧根的人,也没有多少学问,他此生学会的,除了原始,便是权术。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很多时候,你身边的人,便是你的宿命。

    偏远的农村,很难出一个大学生。

    清苦之家,很难走出优秀人物。

    闭塞自守的国家,很难有震惊世界的人材。

    不是人心有什么不同,不是人家比你多长了个脑袋,仅仅是因为,你,习惯了身边的一切。

    生于黑暗,习惯黑暗,这一生,便永远黑暗。

    所以,对于这世间种种,我们当存一份宽容,对于成功之人,看到其荣耀的同时,我们应该好好地想想,他(她)为什么成功,对于失败的人,看到其不幸的同时,我们也要想想,他(她)为什么失败。

    而不是一味给予批评、指责,和伤害。

    人活于世,谁都没有权利,伤害谁,谁都没有权利,去指责谁。

    一个人成功,必有其深刻的缘由,正如一个人失败,也有其深刻的原因。

    对于花无颜这个人物,我并不认为他失败,当然也不认为他成功,我只是觉得……无奈。

    很多时候,看到自己笔下的人物,就像看到自己生命里遇见的那些人,我都有种深深的无奈感,或者说,悲悯。

    仔细想一想,每一位从事写作的朋友,其本心中,都存着那么一丝悲悯吧,悲悯自己,悲悯他人,也悲悯整个世界。

    因为个世界,永远不会是完美的,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悲剧,一直在反反复复地上演,只要人类活着一天,就不会了局。

    我们所能做的,只是将这种悲剧所造成的负面影响,减到最小,或者将其导向为正面影响。

    虽然我知道,这很难,真的很难,但,我们应该努力。

    唯有如此,人类才有希望,人类社会才有希望。

    但是花无颜,他的人生,应该是没有希望的。

    纵欲之人,必然因欲亡身,擅弄权术者,必然结局悲凉。

    千古以来,没有人能逃得脱这个规律。

    世界很广大,其实也很小,那些潜在的规律,看似不存在,其实时时有。

    大多数人看不见,只有那么一些心若明镜之人,看见了。

    我亦看见了。

    花无颜。站在你二十四岁修长俊美的身影后,我已经看到了你那无望的结局。

    花无颜走了很久。

    漂亮的眸子里满是茫然。

    似乎不知道自己能往哪里去,该往哪里去,更或许,就这样一直走一直走,走到天地的边界,未尝不是一种好的结束。

    “好俊的小倌儿!”

    随着嘿嘿一阵放浪的笑,雪地之中,忽然多出三道人影,一青一白一红,呈品字形站立,将花无颜给围了起来。

    猛然一颤,花无颜下意识地揪紧衣袍……这些年来辗转宫廷,阅径场,他们眼中那浓烈而丑恶的,他一览无余。

    女人长得美,便会为自己招致无穷的烦恼,男人长得美,似乎,也一样。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渴求肉-欲享受的人,比渴求精神完满的人,实在要多得太多。

    也正是这些无处不在的,造就了世上无穷无尽的黑暗、悲剧,甚至是毁灭。

    花无颜是柔弱的。

    柔弱到根本无力保护自己。

    试想,倘若他和郎程言一样,有着枭傲的个性,有着一身的武艺,有着令人胆寒的智慧,如何会甘心困守深宫数年之久?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

    正因为他无力改变,所以,他只能选择屈从,屈从得久了,就是盲从,盲从得久了,那就是……无可救药。

    嘻嘻涎笑着,青衣人闪到他跟前,伸手去摸他的下巴。

    用力一甩头,花无颜踉跄着向后退去,却……毫无用处。

    那男人腊黄瘦削的脸,步步向他逼近,口中喷出的污浊气息,让他几近崩溃。

    “……不……要……”喉咙深处,迫出声无力的低喊,却只能任由对方的双手,抽开衣带,解去锦袍。

    一枚黑色的令牌,倏然坠地。

    青衣人顿时收手,猥-亵眸光蓦地清寒。

    白衣人和红衣人也是一怔:“玄金令?”

    这玄金令,他们明明已经从落宏天手中取走,为何却会在这美貌男子手中出现?

    花无颜似乎也发现了什么,猛地蹲下身子,拾起玄金令,牢牢地攥在手里,刹那间勇气倍增,冲着三个男人嘶声叫道:“滚!都给我滚!否则,我一定会让段鸿遥,杀,杀了你们……”

    三个男人毫无表情,只是冷冷地盯着他看了半晌,然后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件事,着实诡异。

    还是世界上,有第二枚玄金令?

    “地兄,你说,怎么处理?”沉默良久,面色冰寒的白衣人率先开口。

    “……当然是……”

    “杀”字尚未出口,背后忽地传来一道冷冷的声线:“都给我滚。”

    ……

    三人的后背同时僵直,唯有花无颜,眸中闪过丝精光,同时,挺直脊梁。

    落宏天,你终于,出现了。

    这些年来于深宫中挣扎求存,别的他没有学会,有一样本事,却精纯得不能再精纯。

    伪装。

    他若是刻了意伪装,即使是黎长均,也不容易看穿。

    即使是黎慕云,也被他柔弱的外表迷惑,而作出错误的判断。

    他能活到现在,凭的绝对不是侥幸。

    很多时候,他的示弱,只是为了寻求生机。

    纵使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活着,但求生,是每个人的本能。

    他凭着本能一路走来,自然会将这种本能,发挥到十足十。

    他并无十成把握,肯定落宏天就在附近,只是凭着丝天然的直觉,知道自己该这么做。

    然后他做了。

    落宏天的出现,意味着转机的到来,也意味着,他不必再畏惧面前这三个面目可憎的男人。

    更甚至,他可以命令落宏天,杀了他们。

    小人得志,必猖狂。

    这也是花无颜的特性之一。

    冰冷目光从他脸上扫过,落宏天微不可察地轻挑眉头。

    对于这个蠃弱的男人,他从来没有什么好感,但他却必须听他调遣,不仅因为他手中握着玄金令,更因为,他欠他一个承诺,更欠他后面那个男人,不止一个承诺。

    所以上次觞城郊外,才有那么一番谈话。

    暮色慢慢地深重下来,五个人,默默相对,谁都没有说话,千百个念头在他们心中翻腾。

    花无颜,谙熟黑暗。

    天地人三尊,从来就不是善类。

    至于落宏天,外表冷漠,内心冷漠,性情冷漠,从来没有人看得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即便是郎程言。

    即便是,莫玉慈。

    他们,也没能走进过他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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